谢朝默了,深吸一口气,我们要理解雏儿刚开荤的心情,技术不到位可以改正。谢朝晃了晃腿,自以为他自个儿身经百战似的。
“喝完了。”谢朝闷不做声地干掉一杯蜂蜜水,“下次多放点蜂蜜,没味道。”
安格斯点头,眼神在他身上转悠:“身体还好么?”
谢朝乜他一眼:“你说呢?”
安格斯握紧他的手:“上过药后怎么样?”
谢朝顿了顿,敷衍地说:“还行。”暗地里赌咒,下次一定不会再去书房呆一个小时及其以上。其实刚开始是舒爽的,后来就成了煎熬……
他提起步子,慢吞吞地往厨房旁边的小隔间里走。
安格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眼力见识十足地拉开座椅:“先坐会儿,我去盛粥。”
座椅上是软乎乎的沙发靠垫,特别蓬松,两边还有亚麻色的流苏坠子,和这抽象立体的亮色椅子不搭,看来是安格斯临时找来的替代品。
谢朝坐塌了一个沙发靠垫,无所谓地想,坏了就让安格斯再去买。
粥一直温在锅里,温度适中,入嘴不烫,滑入胃里,却又热腾腾的,暖得喉管都很舒服。粥里的大米已经熬得稀烂,带着些许浓稠,入口绵柔,杏仁的苦味也尝不到,倒是有股植物淡淡的清香,混着米油味,闻起来很有食欲。
也许是谢朝太饿了,昨晚七点到今天中午十一点都没吃过东西,还消耗了堪比马拉松长跑的体力,这会儿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还把一罐头他在超市里买到的最嫌弃的白萝卜配菜吃光了。
安格斯欲言又止,白萝卜可能有点辣,不适合谢朝现在吃。但是辣味也不是很重,他想想还是算了,谢朝要喝一天的粥,应该没事的。
谢朝抹抹嘴,摸着肚皮:“这粥做得不错。”他砸吧砸吧,想起来安格斯的承诺,他可是要点一辈子菜的人,“可惜就是太淡了,晚上来个油焖大虾。”
安格斯皱眉:“太油腻了,吃着肠胃会难受。”
谢朝重重地敲了敲饭桌:“说好的随便点菜呢?”
“等过了这几天,随便点。”安格斯软下声音,这是他的错,做人要克制,才能长长久久。
谢朝哼唧一声:“那你说,今晚吃什么?”
“滑鸡粥吧,里面有鸡肉的。”
谢朝猛咳一声,差点听错,这菜名怪怪的。他瞅瞅安格斯正经的表情,“那好吧。”
安格斯转过头,问:“上次那个照片呢?”
谢朝茫然:“什么照片?”
安格斯明里暗里地催他:“就是在逃婚小镇里拍的那张。”
前阵子去的格特纳林小镇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逃婚小镇,坐落在苏格兰边陲,以前真的用来逃婚,不过现在用来结婚了。春末夏初经常聚集很多对新婚情侣,他们去的不是时候,不热闹。
谢朝上次和安格斯在那里拍了唯一一张照片,是在那个红棕色雕塑前拍的。
那是个标志性的雕塑,平底里突出两只手臂,两只手绕了一圈,虚虚地握着。
谢朝拉着安格斯学着他们的样子拍了一张,骨节分明的两只手交叉,手上的戒指在灰蓝色的天空下闪着细碎的亮光。
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要是哪天公开了,就发这张图,多有意义啊。”
谢朝在相册里翻到这张照片,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你想公开么?”
安格斯立马回:“想。”
谢朝下颚的线条崩紧:“那要不要公开?”
“我听你的。”安格斯垂下眼帘,深邃的湖蓝色眼睛将近被遮住了一半。
谢朝握紧拳头,又松开,脸上带着些怔忪:“我们要结婚了,对吧?”
“对。”安格斯低低地应了声。
“那就公开吧。”
一锤定音。
谢朝侧头望向安格斯,恰好他也正抬头看他,目光交错、重叠、胶住。
安格斯盯紧他,眸光闪耀,仿佛深海里的星星,什么也挡不住那光辉。里头又藏着很多东西,情绪如潮水般翻滚搅动,最后统一归纳为欣喜。
双目对视。
谢朝率先撑不住,笑了:“意外?”
安格斯玉白的脸颊染上嫩粉色:“我以为……你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谢朝释然地放松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我下一秒就后悔了。”
他的眼前忽然闪过初次见面时安格斯黑得过分的头发,接儿想到了他风度翩翩在剧组谈笑风生的模样,最后定格为漫天大火里他搂着自己的有力的臂膀。
谢朝眨眨眼睛,现实里,安格斯还有一张如此好看的脸,哪个颜狗能抵抗得住。此刻这张好看的脸正对着他,眼角眉梢洋溢着笑意。
那场大火是转折点,也许那个时候他就想到了以后,可是却日复一日的徘徊,不厌其烦的试探。所幸,一切都很明朗,未来依旧敞亮得像歌剧院最浮夸的吊灯。
谢朝缩着肩膀,低头滑手机,笑盈盈地问:“喂,你说配个什么文字好呢?”
安格斯思索了会儿,笑着摇头:“不知道。”
谢朝瞥过去,这张漂亮的脸应该很上镜吧。他歪着脑袋,还是不要这么快揭秘,让粉丝和媒体猜猜喽,听上去很好玩的样子。
他翻了翻旁的图片,发现还有个动图,色香味俱全的动图,粗粗看过去,比那些美食博主拍的还诱人。锅里炖着的牛腩冒着白蒙蒙的热气,淡化了蔬菜的绿色,汤底正咕嘟嘟地翻泡儿。虽然动图没有声音,但仿佛能想象到收汁时的美味,耳边还有那熟悉的冒泡声。
谢朝编辑了一句话。
“牵一次手,做一辈子的菜,很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