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对肉没有太大需求,吃了几筷子就不吃了,蒋教授就赶紧为他烤素菜。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乔兮才对蒋教授说:“蒋叔,我过几天要带我男朋友回家去,我妈让我先和你通个气。”
蒋教授正在翻烤架上的面包片,因为他这话,差点把面包片戳到炭火里去,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然后笑着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想谈朋友呢,原来有男朋友了啊,这是好事啊!”
乔兮的白衬衫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臂,他用手掌撑着脸,吃得少看得多,蒋教授把烤好的面包片又给了他一串,被他拒绝了:“我饱了,吃不下了。”
“哦,哦……”蒋教授把它拿回自己的盘子,动作比刚才要多了几分紧张。
看来,他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继子是GAY的事。
蒋教授犹豫了一阵,问:“你是什么时候交的朋友?我们都不知道。”
乔兮说:“妈知道有段时间了。主要是我男朋友他忙,之前没时间回家去拜访你们。”
“哦哦……”蒋教授点着头,按照乔兮的性格,蒋教授其实以前就觉得他可能是GAY,只是不好问,现在落实了这件事,他心里感觉很复杂。
蒋教授问:“他是做什么的?比你大一些吗?”
以乔兮对生活的高要求,蒋教授觉得他对伴侣的要求只会更高。而且乔兮一向一个人住,性格里又有娇气的一面,估计是要一个很有包容心的人,他才能看上。
乔兮倒没想到蒋教授想了那么多,他说:“你听过的,就是耿乔。”
蒋教授怔了一下,“啊?”
乔兮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低头笑了一声,好像是觉得蒋教授的反应很搞笑。
蒋教授惊讶地问:“那个演员吗?”
乔兮点头。
蒋教授虽然自己入了豪门,但他不算是进了这个圈子,他的圈子还是他的学术圈,所以,他对富商和娱乐圈艺人的组合,看得并不多,对乔兮找了一个明星,他很诧异,“他……是不是年纪很小呀?”
乔兮说:“比我小六岁的样子。”
蒋教授迟疑说:“这样稳妥吗?”
乔兮看着他道:“你比我妈也小好几岁呢,日子不是照样过吗?”
毕竟是给乔兮做后爸,蒋教授最开始和罗女士在一起的时候,很有些心理负担,面对着乔兮,也总会有低了一头的感觉,这时候被乔兮反问,他就又有点脸热。
不过,生活是自己的,想太多也没什么意思,按照自己和爱人的步调过和谐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心态很快就放平衡了,他说:“你自己要是觉得好,那就好,年龄,也不算什么。”
乔兮端着鲜榨芒果汁喝了一口,都是浓郁的芒果味。
他突然问蒋教授:“你当初和我妈,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呀?”
其实乔兮一直都很好奇,因为蒋教授并不是那种慕权贵的人,相反还挺安贫乐道的,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奋斗的学术目标,除此,他心里也挺清高的,居然会和一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女企业家在一起,而且对方那时候还没有离婚。
蒋教授有点脸红,但被乔兮注视着,他又不好不回答,犹豫着说道:“当时你妈有个项目和我们学校的生物学院有合作,她来学校开一个会,那时候,我们学院也在学校那家酒店开会。我走安全楼梯时,看到她蹲在楼梯上,很显然不舒服,就去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头疼头晕,站不稳,怕摔跤,就蹲一会儿。我听情况挺严重的,就问她住酒店哪间房,我把她送了回去,她问我有没有名片,我正好带着,就给了她。后来,她给我打电话,说为了感谢我对她的帮助,想请我吃晚餐。呃……”
蒋教授脸更红了,他是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罗女士是什么意思,不过他那时候不知道罗女士的身份,也不知道她有丈夫,而且他看罗女士不是轻浮的人,就没有拒绝了。
罗女士也是正经请他吃饭,奉承了他一阵他的学术造诣,就让蒋教授找不着北了,一位优雅美丽有钱谈吐不凡的女士,简直像月亮一样,对方还那么夸他,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后来,两人就成了朋友,罗女士介绍蒋教授去一家茶舍做了客座专家,陪有需要的客人给对方讲一讲中外文化,蒋教授虽然是一流高校的教授,但依然穷,去做这份兼职,给他缓解了很大的经济压力。由此可见,罗女士请蒋教授吃饭前,大约已经对他的底细知道得可能比蒋教授自己都还清楚了。
罗女士有空也会去那家茶舍坐会儿,和他聊天,两人关系就越来越近。
后来,有阵子,罗女士经常去茶舍,但她总是精神恍惚,坐在椅子里盯着茶舍院落里的风景发呆,有电话也不接。
蒋教授知道她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多次开解她,询问她是否要帮忙。
她不怎么应他,反而问他:“为什么你妻子死了多年了一直不再找一个呢?”
蒋教授面红耳赤,他以为罗女士是暗示两人谈恋爱的意思,其实他已经对罗女士有了很深的心思,只是不太清楚罗女士的底细,什么话也说不出。
蒋教授说:“到我这个年龄了,想得多,和人相爱是困难的事,但是,要是没有感情,只是和人结婚,那既会伤了对方,又会意难平。除非是互相有意的人,不然,万卷古今便足以消永日了,不需要其他杂心思。”
罗女士认真地看着他,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有福气的。”
蒋教授总算把自己那一腔心思说出来了:“是否有福气我不知道,但我想眼前人,就是最好的人了。”
罗女士没有觉得惊讶,只是笑了笑。
蒋教授看不明白她是什么心思,就有些羞愧和羞赧,起身要告辞,罗女士说:“哪有刚和人说了心意,马上就把人撂下的道理。”
蒋教授这下像只欢快的兔子,只差手舞之足蹈之了。
两人第一次约会是蒋教授开车去山里露营,罗女士看着高贵,实则很能吃苦,而且她攀岩还不错,会搭帐篷,会用酒精炉子等等。两人都很高兴,晚上住在一座帐篷里,罗女士说她像个小女生一样,心无杂念,只有开心。几十年,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她说着,就哭了起来,蒋教授不知道她是高兴得哭,还是心里有事伤心得哭。
他这时候给了自己爱的女人最坚实的臂膀,说遇到任何困难,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会想办法挣钱,让罗女士依靠。
就那次,罗女士就怀孕了。
她第一时间告诉了蒋教授,不过不等蒋教授高兴,就又有了一个晴天霹雳,乔家的人找到蒋教授,说罗女士是有丈夫的人,而且他丈夫重病在医院,罗女士却和他偷情。
蒋教授那年本来是可以评系主任的,就因为乔家的人把这事捅到了学院,他就因为生活作风的污点而被取消了资格,本来学校还要把他开除,是罗女士去疏通了关系,他才得以继续留任,不过,学院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他和一个有夫之妇的有钱人结交的事。
他羞愧了很久,觉得没法抬头做人了,但罗女士被乔家惹毛了,她非要生下孩子,蒋教授看她一个女人这么坚强辛苦,他就有了勇气,一面继续上班养家,一面照顾罗女士。
后来,就是乔兮的父亲过世了,他妈很快就和蒋教授结了婚,她怀着孩子,蒋教授对她言听计从,别说结婚,就是去下刀山火海,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蒋教授说到后面的事,在乔兮面前就非常羞愧,声音越来越小,但这大约是他在乔兮面前的心结,他一直想说却没法说,这时候开了头,就一定要讲完。
乔兮静静地听着,想了想,说:“我爸和我妈性格都很强势,两人一向互不相让,从我上初中,两人就很少处在同一屋檐下。我爸被检查出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查出来那么晚,可能是因为他遇到身体上的事,总是喜欢忍着要以工作第一,所以,住进医院的时候,他的状况就已经很不好了。虽然请了全国知名的专家为他治病,但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依然每天都很忙,要安排很多工作。我妈那时候和他吵了架,说他为什么不安心过一阵子日子,为什么不和她再多处处,但我爸说必须把后事安排好,不然没有时间了,这让我妈很伤心。之后,我爸的情人就在医院里住着,我妈很傲气,她就很少去看我爸了。我叔叔姑姑他们都很生气。我爸妈之间的事情,可能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但我爸生病后,我想,我妈应该比大家都要难过,只是,她不说而已。你那时候,应该是她的麻醉剂吧。”
麻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