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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对着哈哈哈笑了一会儿,还没笑完,陈楼就感到衣兜里有手机在振动。
    他现在连同学都认不全,对于别人“咱前几天说的XXX”以及完全没有准备的手机来电格外头疼。但是也不能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手机上却是一串陌生数字,陈楼接通,就听一个他再也不想听到的声音有些无奈的响起。
    关豫在那头说:“陈楼,可能要麻烦你件事儿。”
    ——
    关豫一个人蹲在医院急诊的门口处,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倒霉催的,莫名其妙的过敏了,从手上开始起红疙瘩,痒的整晚都睡不着。
    原本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他很自觉地就摸到了医院的皮肤科来挂号,谁知道昨天一整天没挂上,今天他再来,还是挂不上!明明科室的护士都很闲,但是怎么挂都挂不上,不是护士正好有事就是被人插队或者被别的人给打扰。
    关豫从那天醒来后始终觉得所谓的重生有些扯淡,然而他却有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直到这天,他算是彻底相信了。
    如果是做梦,那自己必定是可以随性而为的。他完全可以自己看好过敏,再也不用和陈楼见面,俩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另外路鹤宁快要回来了,他如今占了先天优势知道了路鹤宁遭遇的问题,完全可以想方设法好好解决,然后俩人复合在一起。
    谁知道并不是这样!
    他曾和陈楼一起办过的事,如今竟然是缺了对方根本过不去!这坑爹的重生就像是一个设置好关卡的任务,而他如今,不过是一个需要陈楼协助才能傻傻通关的小丑罢了。
    关豫内心郁卒的要死,想要找陈楼时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他的手机号。于是又几番打探,找了岑正要,岑正又发短信问了吴嘉嘉。
    好不容易将手机号弄到手,关豫前后整理了四五遍,才把这件事情给捋清楚。
    他在手机里耐心细致地跟陈楼讲了两遍,见时间不早了,忍不住催促道:“行不行?就麻烦你一趟,再晚了专家就下班了。”
    陈楼默默的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才道:“哦,这样啊,恐怕不行,我现在太忙啦,要挣钱呢,一小时一百,耽误不起的。”
    第6章
    “小伙子出去旅游了?”大夫翻了翻病历本,问道:“关豫?”
    关豫被一群排队等叫号的大妈大叔看的浑身不自在,忙挪着小板凳往大夫桌子前凑了凑,应道:“对对,是我。”
    “嗯,我看看,”大夫四十出头的样子,短发黑皮大眼镜,声音粗噶有力,是皮肤科的主任医师,水平高超名气很大,挂号费用是别人的三倍。
    关豫忙把双手放在桌上。
    手心手背已经长满了疹子,一路往上蔓延了半只胳膊。后面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好看到,呀了一声躲妈妈后面去了。
    大夫看了看说:“嗯,过敏了,回去拿点药擦擦就行了。现在痒的厉害吗?”
    “还行,”其实痒的很厉害,但是关豫不知道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名的要强道:“不是很痒。”
    他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工作的几年强度大应酬多,早早的就生出了中年危机,平时动不动就会去查个体,感冒也恨不得把自己描述成病危重号,今天怎么还嘴硬上了?
    大夫看他一眼,说道:“给你开两针注射,一会儿你下去交费拿药,拿完药先去注射点打上针,再回来我这里我告诉你怎么抹。”她说话间已经啪啪啪地敲起了键盘,打单子的功夫,大夫又想起来问:“你一个人来的?”
    算是吧,关豫想了想,陈楼在外面掐着表呢,一小时一百块。
    “一个人。”关豫说。
    “那一会儿别走回学校了,打个车吧,要不半路上睡着了。”单子打出来,大夫撕给他,催促道:“快去快回。”
    ——
    关豫拿着单子飞快的下楼去缴费,缴费的窗口人乌央乌央的,排队二十分钟,回来拿药,又是二十分钟,等从注射点挨完针时,一个小时过去了,按照陈楼的算法,正好是一百块。
    一楼没有陈楼的身影,关豫四处撒摸着看,头次有了点故地重游的感觉。
    上一世里陈楼给他挂号后就一直陪着他,他们那时是初识,聊起天来却百无禁忌格外投机。现在想想他自己都想不出当时到底都聊了些什么,事实上不仅那一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和陈楼的交流都处于一种奇异的顺畅愉悦中,尽管他们的兴趣爱好点完全不一致。
    关豫知道这么做不地道,却依旧忍不住屡次拿陈楼和路鹤宁相比,单就聊天这一项来说,路鹤宁是引经据典娓娓而谈的典型,而陈楼则是完全想哪儿聊哪儿的话唠子。除此之外他们的兴趣爱好点也完全不一样,路鹤宁喜欢各种乐器,作画也小有天赋,会拉出美到爆的彩虹拉花调出七彩纷呈的鸡尾酒,看电视只看英剧美剧,而且这些基本和关豫的爱好完全一致。
    而陈楼呢,关豫想了想,陈楼的爱好大约除了吃就是吃,不问价钱地点菜系类别,饿的时候一碗拉面他都能吃出高潮来。电视?他亲自陪着陈楼连追了两个月的手撕鬼子。哦对了,还有岛国的爱情动作片。
    这次的意外让关豫有些茫然。
    平心而论,倘若让他知道有这次机会,他还真不知道应该选择继续原来的生活,还是重生这一次。
    他们原本的生活的确很糟糕,时常一方横眉冷对无话可说,另一方宁愿吃清水挂面都不进厨房,锅里的粥长毛了都懒得刷一刷。
    这说浪漫点是缘分不到,他在陈楼身上找路鹤宁的影子,却又始终难以体会到当年初恋的那种澎湃爱意,而陈楼对他的爱恋也同样有限,经不得一点消磨。俩人基础不够扎实,风吹一吹雨摇一摇,很容易出现问题。
    在这一点上他们和大部分七年之痒的夫妻并没什么区别。彼此依靠太久,交融太深,拆伙必定要伤筋动骨。所以没有足够的回报值之前,只能各自揣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装模作样的端着。
    但是又难免的会心有不甘。
    灯红酒绿,环肥燕瘦,处处皆诱惑。
    关豫想起出柜前他和父母聊天,说日后不想结婚的时候,他妈妈说了一段一针见血的话。
    她说,纵然没有婚姻,你也是会谈恋爱的。可是这恋爱谈久了,谁不会烦不会厌?结了婚,等彼此厌倦的时候还有个孩子,夫妻俩各自忍忍,心思一撇,也就这样相扶相持的过下去了。就是没有孩子,哪天遇到什么事,俩边的家长亲戚都会说和劝导,总比两个人闷头过日子强。
    关妈妈说的委婉,关豫油盐不进,举例反驳她:“那你跟我爸当年私奔,第七年的时候还没有我,这不也好好的吗?”
    关妈妈冷哼了半天,反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当年是不是天天盼着你爸最好一觉就睡死过去,我好出门去快活呢?”
    关妈妈年轻的时候漂亮又爱俏,在八十年代奉行素面朝天的时候,她已经会托人从香港买玫瑰色的口红了。如果说厌烦了他爸爸,也是极有可能。
    可是那时候的关豫莫名的对陈楼有信心,觉得这种天天盼着老伴儿蹬腿的日子,肯定轮不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实际上风水滴溜转,他们不到七年就被磋磨成了一对怨偶。
    ——
    陈楼在医院的门口溜达了一圈,回来又等了很久,关豫才一瘸一拐的出来。
    不得不说关豫的外表给他加了不少分,这会儿他也回到了大四的样子,皱着的眉头都散发着浓浓的青春气息,只是眉宇间带了点匪气。
    陈楼记得后来有个横空出世的游泳冠军,人帅腿长性格好,一身的精瘦肌肉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他也跟着痴迷追星刷“老公”的时候,身边还有朋友把他的微博配图当成了关豫。他那时候嗤之以鼻,认为那几个人眼叫鸡啄了,关豫离着他的男神差了十八条长安街,哪里比得上?
    现在再看,却不得不承认的确神似。而且关豫的五官要比常人深邃一点,加上常年游泳身上肌肉线条流畅,陈楼想了想,也能理解为什么当初俩人热恋的时候,自己那么痴迷他了——多半还是冲着身体去的,毕竟那阵子他们可是日日滚在一块,白日宣淫无所节制。
    陈楼心里慨叹的功夫,关豫已经拎着袋子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他上一世只拿了四盒药,自己就傻傻分不清了,这次大夫更狠,连涂带抹的给他开了六盒。
    陈楼问:“会涂吗?”
    “不会。”
    “那我就管不着了,”陈楼啧了一声,使劲按了两下手机的按键。破手机的屏幕终于慢慢悠悠的亮了起来。
    “两个小时……二十分钟,”陈楼回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得三百。”
    “行,”关豫从兜里数出三张毛爷爷递过去,见陈楼顿时眉开眼笑,有些无奈道:“刚刚大夫给我说了一遍,还在盒子上标了,但是她字迹太潦草,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陈楼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没说话,把钱小心的折起来塞到了钱包里,又把钱包装到羽绒服的内兜里,拉上拉链。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戒心十足,关豫在一边看地无语,半天忍不住说:“上辈子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财迷呢?”
    “我上辈子也没看出来你是个渣男啊,”陈楼头也不抬的利落回嘴,抖了抖衣服确认钱包安全之后,扭过头看他:“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彼此彼此了。那个棕色的药,写着洗剂的那个,一比四兑水,每天擦两到三遍。蓝色小管,曲开头的药,一天擦一次,涂完这个再涂名字最长的那一管。前者有激素,等症状减轻后就停用,后者没有激素可以多擦。粉色盒子里是西药,一日两次一次三片;最大的盒子是中成药,一天一袋冲水喝。”
    他一口气说完,见关豫眼睛越睁越大,不耐烦道:“记住了没,快点,我就当给你找零了。再磨叽过了三个小时加钱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呗,”关豫顿了一下,掏出手机说:“我录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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