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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话音刚落,老祖宗眉毛一瞪,慢条斯理的说着:“这是你们家的喜事,更是咱们老徐家的喜事。都是姓徐的,一个祖宗一门宗,这么见外干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张敏只好呐呐的望着徐定睿,希望他能劝说这些长辈。她算是意识到了老族长他们就是些封建老顽固,就算她考上了大学,在其他人眼中是个顶厉害的读书人,在他们眼中还是轻视她的。
    徐定睿好说歹说之下,他们才同意将三天的流水席改为一天,就这样,这些族老们还不无遗憾地说这样还不够热闹,应该大摆宴席让大家都知道他们老徐家也出了个大学生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来道喜的乡亲们,徐定睿一家都忙出了一身汗,看着堆满角落的道贺礼物,相互看看,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欢喜和无奈。他们这时候才能一起分享内心的激动。只有家里人才知道徐定睿夫妻俩为了考上大学付出了多少的心血,不说别的,光是家里的煤油灯都点坏了2、3盏,更别说他们夫妻俩有多少个夜晚彻夜不眠就为了多看一会儿书了。有付出就有回报,考上大学就是对他们的付出最好的回报。
    这会儿徐长卿才走到徐定睿夫妻俩的面前,鞠了个躬,一本正经的说,“恭喜爸爸妈妈考上大学。”刚说完就自己忍不住笑场了。
    张敏笑着一把搂过她,笑骂道,“你这孩子,说这个干吗呀?”
    徐长林也跟着凑趣说了些恭喜的话。
    一家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笑过之后,好半晌,徐长卿才背靠着张敏,问着,“爸妈,你们都考上大学了,是要去北京上学的,那我和哥哥怎么办啊?”
    徐长林比徐长卿更想问这个问题,他想着妹妹小,叔叔婶婶去上学说不定会带上她,可他自己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只是个侄子,也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要是叔叔婶婶不带他去北京,就剩他自己一个人了。虽说临河村是他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村里的长辈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可他还是想跟叔叔婶婶一家在一起,因为最起码他们还是一家人。
    谁知徐定睿不假思索直接回答道,“你们当然跟我们一起去北京啦。”
    张敏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徐长林莫名的有种想哭的冲动。自从知道了叔叔婶婶报考了北京的大学,他的内心就一直处在焦虑中,他就怕叔叔婶婶不要他了。现在听到肯定的回答,他的心瞬时落了下来。
    徐定睿拍拍他的肩膀,“长林,别多想,咱们是一家人。叔叔不会丢下你的。”他一把年纪了,对徐长林这个侄子这阵子的种种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善言辞、不会安慰人罢了。
    “可是叔叔,我快要上高中了,咱们云省的能在北京参加高考吗?”徐长林有点患得患失了。
    这回不等徐定睿夫妻俩说话,徐长卿就忍不住插嘴了,“哥哥,你还没上高中呢,想那么多干嘛啊?”
    张敏也劝道,“是啊,长林,你真想多了。还有好几年呢。到时候咱们再说吧。”
    徐长林想想也是,就真不再多想。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还是跟叔叔一家在一起,真好。
    第十四章
    徐定睿一家还以为族里说要给他们办流水席是说的好玩的,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生产队长徐胜利就出现在徐家门口,兴冲冲的说他们昨晚已经商量好了,后天也就是腊月初六在晒谷场上办酒,酒席上的东西大头已经差不多,剩下的就还剩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碎,他们还要去镇上一趟,置办些东西。他就是来问徐定睿想什么时候去镇上的。好在这会儿已经是进了腊月了,离过年没多久,不仅供销社货源准备的充足,镇上的乡民还时不时偷偷弄些山货和野味去卖,倒不愁买不到东西。
    看着徐胜利兴致昂然的脸,徐定睿夫妻俩快到嘴边的拒绝始终没能说出口。徐定睿暗地里叹了口气,心想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就随他们吧。他应承了下来,跟徐胜利商量了一会儿就决定赶早不如赶晚,就今天去吧。
    听说是今天,徐胜利赶忙回家准备东西去了。不管怎么说,钱、粮票什么的肯定要带的足足的。
    徐胜利一走,徐定睿一家人就开始犯难了,如今家里哪还有多少钱啊。好不容易把之前村邻们借给他们家的粮食还了,他们夫妻俩又去市里参加了高考,就算他们省吃俭用了半天,花销还是大得很,特别是来回的路费就是个大头。这会儿哪还有多少闲钱办酒啊。生产队是说这次办酒由生产队负责,不用他们管,可毕竟是为了他们夫妻俩办的,他们家怎么滴也得意思意思吧。可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更何况明年还要去北京读书,哪一样都要花大钱。
    张敏最犯愁,想了半天,她狠了狠心,从箱子底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徐定睿,“孩子他爸,你把这块玉佩给当了吧?我听我爸说过,这是个古物,怎么说都能换些钱吧。”说实话,这块玉佩还是她外婆传给她的,已经有些年头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她就给收了起来没有再戴。现在这么缺钱,她就算再喜欢,也要拿出来换钱了。
    徐定睿只微微扫了一眼,就拒绝了,“你收起来,咱们还没到那个地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就算到了新时代,他还是有很多古人的思想,在他的眼里,嫁妆是属于妻子的财产,一个男人再怎么没本事也总要养家糊口的,用妻子的嫁妆算什么本事。
    “你来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张敏知道他的心结,可是知道但并不代表赞同。夫妻本事一体,用得着分的那么清吗?
    “明天我把剩下来的那些药材卖掉就差不多了。”徐定睿想了半晌,才沉声道。
    听到徐定睿说要卖药材,张敏立马反对,头直摇,“这哪行啊。那些药材是你好不容易存下来精心炮制的,药效非常不错,等着以后治病救人的时候用的,哪能这么轻易的卖掉啊。”这批药材是他们一家三口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徐定睿在山里无意间发现的一颗野山参还有三七什么的,每一个都是有些年份的,就算是他们在古代,也很少见。徐定睿想办法弄回来之后精心炮制了很长时间,还用一些药材泡制了药酒。不说徐定睿花费的工夫,仅是那些药材就值不少钱。这些药材可遇而不可求,这次要是卖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到品质一样的呢。
    “没事,卖就卖了。等开春我再去山上转转,说不定能再给我碰到呢。”徐定睿并不迂腐,药材是珍贵,可现在家里要用钱,卖就卖掉吧,大不了等以后有机会再买回来。这些药材本就是无主之物,只是他碰巧得到了,而张敏那个玉佩则是家里传下来的,完全可以作为传家宝,卖了实在太可惜了。而且当初那些药材他并没有全部挖走了,还留了不少年份浅的,要是好好保护,多少年之后也有同样的年份了。
    张敏见拗不过他,就不再坚持了,不过在心里想着等开春山上积雪化掉好走了之后,就去山上转转看看还有没有。
    等徐长林喝徐长卿放学回来,见到徐定睿在打包那些药材,还觉得奇怪呢,待听说是要卖了换钱,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徐长林回到房间拿了个小盒子,递给徐定睿,“叔叔,这是这些年我爸爸的补贴还有我过年得的压岁钱,钱不多,你先拿去用吧。”他忽然想松口气。他这么大,吃穿用途全是叔叔给的,根本就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而他在战场上牺牲的爸爸每个月政府都有补贴,叔叔都没要,都给他了,每个月的补贴就算不多,这么些年下来也存了不少,多少够家里用一段时间的了,至于其他,他就不知道了。这笔钱他早就想给叔叔他们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趁着这机会给他们也好。
    小孩子的钱徐定睿哪肯要啊,还给徐长林他就是倔强的不收,徐定睿没办法,只好收下来让张敏给他收起来,准备等以后找个恰当的机会再还给他。他是老大家的独苗,以后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现在有一点好一点啊。
    徐长卿也想帮家里渡过难关,她回房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钱,这才想起她每年过年人家给的压岁钱早就给妈妈张敏收起来了,哪还有什么啊。她不由的沮丧不已,好半天都闷闷不乐。
    张敏知道了,还特意好好安慰了她一番。事已至此,赚钱养家那是大人的事情,他们还小,没必要操心这些。话虽这么说,徐长卿暗暗的将赚钱的事情记在心里,没事的时候就琢磨该怎么替家里增收。
    等第二天徐胜利知道徐定睿要卖掉压箱底的药材,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劝了半天见徐定睿十分坚持,特意带着他去了县里的收购站找了熟人给了最好的价格,当然徐定睿也不是不知道为人处世,他承徐胜利的情,特意给人留下来了一小瓶他用药材精心调配的壮阳药酒,那效果自然是杠杠的。这壮阳药酒他本打算留着以后要有求人的时候拿去送人的,这会儿只能卖出去了。
    徐胜利本来还不打算要的,待听说是能壮阳的,乐的两只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线,一个劲的拍着徐定睿的肩膀说他够意思。
    家有余钱,心里不慌。5000块,这是徐定睿那些药材和药酒卖出的钱,在这个猪肉也才9分钱左右的年代,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想来他们全家去北京上大学的学费也差不多了。至于还差的部分,他相信君子有生财之道,他一定有办法赚钱的。
    对于徐定睿的药材卖了多少钱,徐胜利聪明的不问不多嘴。徐定睿拿出100块钱给徐胜利置办酒席要用的东西,徐胜利知道他今天应该赚了不少钱,推辞了几回就收下了,心里却想着能尽量不用这100块钱就不用,穷家富路,人徐大夫以后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呢。
    县上供销社卖的商品比镇里的全了很多,徐胜利干脆带着徐定睿大肆采购了一番。县里供销社的店员看着他们开出的长长一条单子,惊讶的下巴掉了一地,想着农村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买的了这么多东西。里面居然还有不少就算是城里人也舍不得给孩子买的牛奶糖。
    两人大包小包的刚到镇上,徐定睿就被邮递员小张唤住了,“徐大夫,我包里有你们家的挂号信,正准备去你们村给你送去呢。”见信封写了自己的名字,徐定睿道了谢签过字就拆开看了。
    原来张父张成儒之前来信问过他们夫妻俩打算填什么志愿,听说女儿女婿都报考的北京的大学,自然很是高兴,高考成绩还没公布,他就通过朋友知道女儿女婿都考上了第一志愿,这不就写了个挂号信想要女儿一家过年来北京探亲,顺便看看以后的学校。他思女心切,怕女婿不肯来,特意写信来跟徐定睿商量,还怕他们钱不够用,汇来了200块钱。
    徐胜利见徐定睿看完信居然愣住了,忙关切的问道,“徐大夫,怎么了?”
    徐定睿这才回过神来,若无其事的回答,“没什么,我岳父写信让我们抽空过年去北京探探亲。我在考虑什么时候去呢。”
    徐胜利点头赞同,“那是应该的。人张会计到咱们村下乡有十来年了吧?还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呢。你们要回去,早点定好日子,手续什么的我来帮你们办,车票我也给你想办法搞到。”他是生产队队长,张敏下乡到他们村,就是他负责接待的,一转眼居然有十几年了,他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那就谢谢兄弟了。我回家跟张敏商量下,看看究竟什么时候走。”徐定睿也有女儿,他设身处地的想,要是他有十几年没见到女儿,肯定会十分想念。对于岳父的请求,他自然是要答应了。
    果然回到家里,把信一给张敏,张敏的眼圈就泛红了。她还有很多父母的记忆,就算灵魂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和想念之心也不会少几分,更何况就算远在北京,年岁已大,张父还是在挂念着女儿。
    见张敏都快哭了,徐长卿心里很不好受,忙走到张敏面前,柔声安慰着,“妈妈,您别难过了,爸爸不是说过几天就带我们去北京看外公他们吗?到时候您就能见到外公他们了。”
    徐长林也在一旁附和,“是啊,婶婶,您别伤心了。”他有点忐忑不安,叔叔一家过年要去北京,那是婶婶的娘家,不知道叔叔婶婶会不会带上他。要是不带他,他今年就得一个人在家过年了。那得多孤单啊。
    被两个孩子一劝,张敏反而更想哭了。低声哭泣了好半晌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抬起头看到两个孩子被自己弄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张敏这会儿多少感觉不好意思,一下子脸就红了。
    徐定睿看的好笑,不过还是善解人意的帮着她转移话题,“那咱们就订好腊月二十出发去北京吧,村长说有认识的人,我去给他回个话,请他帮咱们家订4张去北京的火车票。等初六村里的流水席办好了,咱们赶紧把过年的东西置办好,另外还要准备一些野味什么的带去北京。长林和长卿,你们的作业尽量在学校里完成,回来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么一算就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他们一家要忙活的事情还真的蛮多的。什么给亲人上坟啊,祭灶啊,打扫卫生啊,拉拉杂杂的全是事。毕竟即使不在家过年,家里怎么的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该置办的还是要置办的。
    徐长卿和徐长林忙点头应是。特别是徐长林,听到叔叔亲口说要带自己去,内心早就激动的不行了。他暗暗唾弃自己,最近怎么老是患得患失的?
    徐长林那点小心思早就被张敏看在了眼里,她想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这个侄子好好谈谈了。他是不是他们夫妻俩亲生的,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就是一家人了,他们怎么可能丢下他呢?
    徐长卿就在想着,这会儿总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吧?别的不说,她的女红手艺是锻炼了十来年的,做件衣服都不在话下。她就给从没见过面的外公他们绣点手绢做点千层底鞋什么的作为礼物,想来他们会喜欢的吧?
    第十五章
    腊月初六这一天,临河村徐家祠堂就飘出了阵阵香烛味。为了徐定睿考上大学的事情,再加上已经进入腊月快过年了,徐胜利特意通知大家今日祭祖。老族长带领着全族上下不管成年还是未成年的男子进了祠堂,还特意让徐定睿走在他身后,等祭祖的时候,一个劲的念念有词:祖宗保佑,咱们老徐家终于出了个读书人。徐氏定睿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开年就要去北京上学了。请祖宗保佑咱们老徐家以后再多出些大学生。
    在满是香烛味的屋子里听着老族长的碎碎念,小子们哪能呆的住啊,老是东张西望的,恨不得立马结束多呼吸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可惜徐长卿是看不到这样的情景的。不管什么时候,说到底还是重男轻女,祠堂这种地方还是不许他们女子进入。她此时正和临河村其他的村民一大早就在晒谷场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大大的笑容。一有外村的乡亲们过来询问,就有人与有荣焉的把他们村里徐定睿夫妻俩考上大学的事情大肆宣扬。特别是生产队长徐胜利,出面把附近几个村的村长都请了过来,那份得意洋洋的劲,惹得那几个村长酸溜溜的直嘟囔,“不就是出了个大学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徐定睿一家本不想这么张扬和高调,但队里很是看重这次摆流水席,他们只好听之任之了。不过既然是为了他们家办事,徐定睿自然不会小气,从上次卖药材的钱里拿出不少买了很多就算是镇上人办酒都不会轻易置办的奶糖什么的,使得吃过席之后,一个个外村的乡亲都是又羡又妒,当然还有不少人夸临河村办事大气。
    办流水席是热闹,不过徐长卿的心早就不在这上面了,她一直在想着到北京的事情。前世她算是小家碧玉,基本上除了没事的时候在村子里转悠,基本就没出过远门;这辈子投生在这完全不一样的时代,完全有各种机会出去玩,她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听说北京是首都,听说北京有很多高校,听说北京很大还有很多的外邦人,这一切一切的听说都使得她很想去看看北京。
    徐长林也是,男孩子总有种要去外面闯荡的愿望,小伙伴们听说他要去北京了,那是真心羡慕嫉妒恨啊。当然还有那小心眼的,秉着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心理,酸溜溜的说些什么他不是人徐大夫的亲生儿子,怎么好意思跟着张会计回娘家。他刚开始或多或少有些介意,但没多久就想开了,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从他懂事,叔叔婶婶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了,这么多年叔叔婶婶一直把他当做一家人,要是真分的那么清,搞得那么生分,岂不会寒了叔叔婶婶的心?这样的酸话听得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渐渐的,他就一笑置之了。
    全村人热热闹闹了一天,听了太多的夸赞,徐定睿夫妻俩早就笑的脸都僵了。没办法啊,人家来吃流水席,或多或少都随了礼,总不能冷着脸对人吧?这一天笑下来,也是个甜蜜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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