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一看这样儿,脑袋里转了转,蓦然想起,闺女是认识大管家的,便又是问道:“哦,哦!爹爹问错了,香儿啊,这几日,你可是见过大管家?”
沉香歪着脑袋想了想,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大管家没有见过,可管家婶子倒是见过!”
沉香认真的解释,道:“前儿我去给大哥送饭,回来从大管家门前经过,见着管家婶子拽着一麻袋糙米,往灶房里拖,实在艰难的很。我瞧着管家婶子累的不行,就上前帮了把手,把那袋子糙米抬进屋子里去了。”
沉香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却没有提及,那袋子糙米竖起来比她还要高出一头,足有三十斤重。
不然,管家婶子有怎会那般吃力?
秦忠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一拍大腿,低喝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他可算是明白了,就算小闺女儿不说,他也知道,那袋子定是极重的,应是大管家家里头的跟他提起此事,才叫大管家上心了。
毕竟,在外头行走,又是往西北去的,若是有些本事,自然再好不过……
尤其,像他小闺女儿这种……力气大的堪比两个成年男子,跟在国公爷身边儿,许是有些用处!
至于,小闺女儿的本事,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的,小闺女儿一声不吭,跑到他跟前,问她什么也不说,只站了一会儿,忽的伸手夺下他手中酒杯,往小手心里一握,不过片刻,再伸开手掌,只见一对粉末缓缓从指缝间落下……
他当时那个惊吓啊——都快傻了!若不是太过了解自家闺女儿,还以为这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上了呢!
好悬没弄些符水给闺女儿喝!
后来,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小闺女儿嘴里知晓缘由,着实叫他吃惊不小。
惊吓之后,余下的却都是喜了。
秦忠虽感慨自家看着呆呆憨憨的闺女儿,平日沉默不爱说话,却不曾想竟有这么个本事!
身有异能,却能瞒着一家这么久,秦忠倒是觉得自家闺女儿还算有些成算,没有呆到家了!
这样,若是跟着国公爷出远门,他也不是那般担忧挂念了。
沉香却是不知爹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爹爹一会儿苦着脸,一会儿皱着眉头的样子,眨了眨眼,仍是乖乖儿坐着,心里头异常平静。
也不知,爹爹这话有没有问完,嗯——左右她也不急,等等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秦忠自个儿回过神来,一抬眼正对上闺女亮闪闪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乖巧极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秦忠面上更显温和,声调更是低了些,放佛是怕吓到闺女儿一般,笑呵呵的说道:“闺女啊!爹跟你商量个事儿,嗯——咱们府里国公爷要出远门儿,身边儿缺个丫头,大管家的意思,是看上你了,想要你跟着去西北一趟。只是,这路途遥远不说,也不知国公爷何时回来?短则几月,长则两年也是有的。爹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这——这差事儿,爹就听你自个儿的,你若是愿意,咱们就应下,若是不愿意,那爹——”就去推了这差事儿。
话未说完,沉香清脆的声音响起,已是点头应道:“我愿意的,爹爹!”
“额——”秦忠愣了下,忍不住又是问了一遍儿,像是确认一般,道:“闺女儿,你当真愿意?这事儿不不能玩笑,你若是应下,爹爹就得给大管家回话,这事儿就改不了了。闺女儿,你可得想清楚了?”
沉香认真的听罢,重重的点了点脑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道:“沉香愿意伺候国公爷,愿意去西北,不会改的。”
少女的眼眸清澈见底,脑中却是想着许久之前的回忆——国公爷,就是那个帮着赎回姐姐,将赌输了拿姐姐抵债的男人砍断了手,重重惩处的国公爷么?
若是他的话,她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
第6章 要出远门儿
小闺女儿乐意,秦忠就没什么说得了,回头往大管家那儿跑一趟,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于是,沉香出远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余下的日子,就是打点行囊和盘缠的琐事了。这跟沉香关系不太大,大管家特意叫了她往国公爷跟前过了眼,私底下有仔细交待了她一番,出了门,她只管跟在国公爷身边儿,伺候国公爷吃喝,针线衣裳就行,旁人什么的跟她挨不着,叫她做好自个儿分内之事,切忌多嘴多事……
一大堆的话,绕的沉香脑门直发沉,可她愣是瞪着眼,使劲儿一字一句的记住了,回家后躺在康山,细细的想了两遍,恍然大悟——
往后自个儿的主子就国公爷一个,国公爷说什么她听什么,至于旁人,就与她无干,可以不用理会了。
领会了意思,沉香觉得,这个简单的很,她是能做到的。左右她也没乱认主子的习惯,况且,上辈子,她被拐后,救了她姐姐,对她们一家好的人,只有国公爷。
她认得报恩的人的,不会弄错!
想通之后,沉香便开始打理自个儿的小行李,他是去伺候人的,不能带太多东西,只几件替换衣裳拿着就行。
一会儿功夫,包袱就收拾妥当。沉香蹲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炕上瘪瘪的包袱,想了一会儿,猛地站起身,转身进了灶房。
陈氏皱着眉头,盯着紧闭的房门,拧着眉想了想,弯腰将柴火放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浮灰,几步上前,拍了拍门,扬着声音,叫道:“沉香哎,沉香,你在里头干什么呢闺女儿?要弄什么跟娘说,娘手利索,干的快,娘给你弄……”
陈氏这是认为,闺女儿小小年纪出远门,许是想带几样可口的干粮,瞅着这们关的够久了,便忍不住想要上前帮一把手。
可怜她的小闺女儿,这么小,就得往西北那边儿吃苦去,她虽没去过,可是眉梢听说,那儿到了冷天,可是连口菜都没得吃噢!
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毕竟国公爷也是要去的,还在那儿呆好长一段时日呢!主子没叫累,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又怎么敢喊个苦字?
只是,可怜了她的沉香闺女儿哟——
哎——
陈氏想着,又忍不住心疼起来,拍着门,好意商量这,道:“乖啊!沉香,开门叫娘进去,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好不好……”
吱呀一声——
房门被从里打开,沉香抱着个小瓷罐子,手里攥着几个东西,静静的站在门口。
抬眼看着陈氏,轻声叫道:
“娘!:”
陈氏一看见闺女儿,面色立马柔和了许多,连声音都低了不少,温和的笑道:“闺女儿呀!你这是……”眼睛扫过沉香手中物件儿,陈氏试探的问道:“都做好了,还要不要别的东西,娘再给你备些,好叫你路上吃。”
可怜见儿的,小闺女儿自来是个沉静性子,尤其被李家那杀千刀的瞎了一回,更是静的快要没声儿了,若是不问她,这丫头可是能自个儿呆一地儿愣神一整日呢!
可是叫她心疼的紧,她这闺女儿,可是受了罪了,得好好养着呢!
沉香眨了眨眼,摇了摇头,仰着头,清脆的回道:“不用了,娘!我都弄好了。”
“就这些?”陈氏呆了下,怀疑的看了眼那小小的罐子,弯着眉眼,温和的商量,道:“也忒少了些,这去北疆,一路少说也得月余,这罐子小的,能盛下多少东西?出门在外,路上可是难吃好的,听话,娘再给你带些,好叫你路上吃的舒心些!”
吃的好些,那苦也就没觉得那么苦了!
陈氏想着,已经挽起袖子,作势大干一场。
沉香却是堵在门口,看着陈氏,忽然弯了弯唇角,声音里好似柔和几分,“娘,真的不用。就是做了我也拿不成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沉香举了举手中的东西,迎着陈氏不太赞同的目光,认真的解释道:“大管家跟我说了,要我不要拿太多东西,除了机身欢喜衣裳,累赘的物件儿能不要就不要。国公爷都没那多少呢!大管家说,国公爷有要紧事儿,这一路轻车简行,我去伺候国公爷,自是跟着国公爷吃住的,我一个丫头,拿多了不好!”
陈氏脑子有些发愣,不为别的,只她这闺女儿,嫌少说的这么一大段长话,眼见瞧着,说的清楚的很,哪里有半分痴傻。
合该一口啐到那些个咬舌根儿烂舌头的婆娘脸上,看看,看看,她家沉香好着呢!
心里头高兴,陈氏也不是个愚钝的,脑子里过一遍儿,就明白了,当丫头得事儿太多,且还是头一回当差,可是容易招人不待见。当下赞同的点点头,笑着应道:“正是呢!这话有理,既如此,咱就不多拿了,这几日趁着你在家,娘多给你多些好吃的,你在家里好好吃个够,哎——你这趟差事儿跑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唉……罢了罢了,不想那些个没影儿的,你回屋歇着吧,若是出了门,心下惦记着当差,可是歇不好的,我这就去做饭,拣你爱吃的做,去吧,去吧,一会儿吃饭,娘再叫你……”
说着,陈氏已经越过沉香,进了屋拿了水瓢净手,然后转身到了案前,忙活开了。
沉香扭着头,静静看了会儿,嘴角微微一抿,白净脸颊显出一个小小梨涡,瞧着乖巧极了。片刻后,沉香低头瞥了眼怀中东西,转过身子,跨过门槛儿往内屋走去。
出门的日子在即,沉香却是有些焦躁不安,这些不安在看到姐姐沉水越发明艳的容貌时,越发厉害。
眼瞧着就要出远门了,可姐姐的年纪也是不小了,该是说亲了,昨儿晚上吃饭时候,陈氏还提了一嘴,想是要相看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