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靠在车座,杜义一手搭在干涩的眼睛上,一手夹烟递到唇边时,他嘲讽的自言自语道:
“杜义,你真的疯了。”
阮思行侧身躺在地毯上睁开了双眼,有那么一会儿他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像是被人擦除了所有的记忆,脑中一片空白。地上的冷风吹得赤裸的身体冰凉,他想爬起来却又觉得浑身酸软胀痛,眼前的视野让他有些恍然。
自己的手指、散落的到处都是的衬衫扣子、实木的沙发脚、然后阮思行看到一双做工考究、面料上等的手工皮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顺着遒劲有力的双腿向上看去,阮思行思维恍惚,像是潜意识里又像是出于本能,他开口唤道:“哥…”
那声音如同猫叫,声音细微飘渺,给人一种不曾开口的错觉。
然而原本打算离开的人,却硬生生的顿足,停下了脚步。
林浩天立在原地,看着狼狈不堪、躺在地上的阮思行。
只见阮思行的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原本一双有神发亮的眼睛此时却松懈涣散,手腕红肿,胸前肋骨淤青,大腿与脚踝的抓痕鲜明清楚,私密处还在不断向外吐着浊液。
林浩天扯下身上的驼色风衣,盖在了阮思行的身上,俯下身双手穿过阮思行的脖颈与腿弯,将阮思行抱了起来。
当他看到阮思行紧皱的眉头时,不自觉的便放柔了手中的动作。
而阮思行又一次陷入了沉睡。
林浩天抱着阮思行上了楼,安置在柔软的床上才离开。
初冬清晨的空气透着彻骨的冷意,呼出的气体汇聚成小水滴漂浮在空中,天空灰蒙蒙的,好似风雨欲来前的征兆。林浩天穿着单薄的衬衫站在敞开的大门处,目光看向远处。
站在高高的山顶,整座城市都在林浩天的脚下。
杜忠将裁剪得当的鹿皮风衣披在了林浩天的身上,然后像往常一样不动声色的立在林浩天身侧。
林浩天不开口,杜忠也不敢多言,倒是惹得一众保镖提心吊胆。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在沉寂的空地里格外清晰。林浩天像是没有听到,直到铃声消失,他才开口:“检查在哪天?”
杜忠怔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林浩天这是在问他阮思行身体检查的预约时间。
于是他恭敬的答道:“三天后。”
林浩天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看了眼杜忠。杜忠剩下的那句私人医生说阮少的身体有癌变的可能便被噎在了口中。
林浩天的回答里从来不许出现可能或许这种不确定的词语。
林浩天将披在身上的风衣穿在了身上,对早已准备好的众人说道:
“走。”
杜忠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什么都没说。
第13章
天空阴沉的像是一块冷硬的铁板,沉重又压抑。万物仿佛此刻也陷入了沉睡,在潮湿无风的空气中静止不动。
没过多久,雨水便从天而降,砸在花园里的枯枝落叶上,发出簌簌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去的寒意。
处于山中的别墅孤零零的坐落在最高处,在枯枝败叶的山林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与寂寥。
阮思行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上,他的面色潮红,神思恍惚,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游离天外,睁开的双眼半天都没有眨一下,身上覆盖的风衣也因发热而被踢到一边。
室外豆大的雨点打在落地窗上,随后几滴水珠融合在一起,从光滑的玻璃上划落。
周而复始。
虚掩的门外传来低声细语的交谈。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杜管家说气温还要下降。”
“说不定会下雪……”
随着交谈声,穿着黑色长裙,手提清扫工具的两名年轻女子推门而入。
阮思行动了动长长的睫毛,侧过头无意识的看了眼声源处,又缓慢闭上了眼。
两个女人相视一眼,按压住内心的疑虑向室内床的位置靠近,等看清躺在床边高烧不退,陷入昏迷的阮思行的时候均是一惊。
一人提起长裙匆忙向门外跑去,另一人则留在室内,眼睛没有在满是情欲痕迹的阮思行身上多停留一秒,放下床周围的丝绸帷幔,找好医药箱一声不发的立在离床不远不近的地方。
仅仅等了几分钟,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而后身穿深色长款西装外套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见到来人,女人连忙屈身,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低下头,声音恭敬,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爷。”
男人只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令人胆颤甚至不敢产生反抗的意识,那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才能培养出来的魄力与自信。
带着室外的潮气,男人稳步走到床边,掀开轻而柔顺的丝绸帷幔。随着向上掀起的帷幔,床上赤裸狼狈,气息不稳,身体滚烫的阮思行逐渐显现在男人眼中。男人的一双眼睛波澜不惊,他伸出冰凉的手指拨开阮思行被汗水打湿的黑发,露出了那张因为高烧而显得更加红润无暇的脸。
盯着掌控在手中的脸颊,男人一言不发,仿佛陷入了沉思。
室内一干众人恨不得将呼吸隐藏起来,即使都知道不知何时进入高热的阮思行再不进行医治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却没有人敢出声提醒。室外的雨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砸在厚重的防弹玻璃窗上,划出一条条水痕。
男人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阮思行滚烫脸颊上的体温,他站直了身体。
从进入室内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管家,此时开口道:“少爷昨晚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