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名字,想到凌宴和那人相似的眼神,他无法不心软。
天亮之后,凌宴将叶朝的卧室收拾整洁,洗了把脸,回自己的卧室打包好行李,安静地等待营部的战士。
想了一夜,终于冷静下来,知道这次错得离谱,叶朝不可能再留下他。
可是以后怎么办呢?
9点多,上次那位少尉来了,见他眼睛有些肿,一副哭过的样子,愣了片刻,很快笑起来,“怎么,舍不得叶营啊?叶营也是为你好,你在军演中表现出色,上头点名表扬你呢,回作战部队是应该的。哭什么,回一连你一样是叶营的兵!”
凌宴一听少尉的话,就知道叶朝还护着他,把夜里发生的事压了下去,甚至为他回到一连找好了理由。
心头顿时一软,眼泪险些再次涌出。
“哎怎么又哭了?”少尉笑道:“年轻人就是泪花子多,回一连又不是不让你见叶营了,乖啊,别哭,省得回去被嘲笑。”
凌宴深呼吸几口,局促地问:“营长在哪里?以后谁当营长的通讯员?”
“叶营和几位连长开总结会呢。”少尉在他肩上拍了拍,“你还担心自己的继任者照顾不好叶营啊?少操心,回去加把劲训练,争取以后在军演和比武里再给叶营争光。”
凌宴根本没听进去,神情急切,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以后谁当营长的通讯员?”
少尉只当他舍不得叶朝,一边帮他提行李一边说:“现在还没定,叶营刚才突然说想把你调回一连,我们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呢。可能是四连的陈旭吧,上次选通讯员就差点选了他,是教导员说你更加合适,既然现在你要回一连了,那可能……”
凌宴有些耳鸣,嘴角的笑容勉强而僵硬,跟着少尉回到一连时,连眼神都有些涣散。
荀亦歌见他回来,开心得要死,一排长张晨栋也一脸欣慰。他强打精神,和兄弟们挨个拥抱,站在自己的上铺前时,鼻头却又是一酸。
教导员张渠果然找他谈话了,喜气洋洋的,先表扬他在军演中干得漂亮,又夸他为人有情有义,对叶朝虽然黏糊了点儿,却的确用了心。
“叶营说你特别能吃苦,性格也好,我跟你的连长排长都打了招呼,你前段时间缺的训练,他们会抽空给你补回来。”张渠笑得挺憨厚,“哎,叶营这人啊,爱兵如子,想给手下的每位战士找到合适的路。你在军演中立了功,表现有目共睹,再让你当通讯员,确实屈才了,他放你回作战部队,你就给我好好训练,今年猎鹰的选拔已经过了,等明年吧,明年参加比武试试,争取混个特种兵来当当,别辜负他的期望。叶营挺希望你去的,毕竟他也是从那里退下来。咱们战区最厉害的兵啊,差不多都在那里呢。”
凌宴假装认真地听着,心下却茫然无助。
离开教导员办公室后,他在叶朝的办公室外站了好一会儿,轻叹一口气,来到训练场,用高强度的训练分担心中的痛苦。
一整天都没见到叶朝,熄灯时,他摸了摸爱人十来年前躺过的上铺,脸贴在床沿上,低声自语道:“我不想再去猎鹰了,我只是想陪着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七夕,虽然这章不是糖,但接下去N章都是糖,因为要回到过去了。这篇文不会虐感情,放心。
第08章
凌宴不想再去猎鹰,因为在那里,他丢失了十年与叶朝在一起的时光。
如今叶朝已经30岁了,成熟稳重,而他还像离开时一样,是个20岁的毛头小子。
初遇时是多少岁来着?
时光回溯,停留在初夏的部队大院。
凌宴天生体弱,7岁以前几乎在医院安家,小病隔三差五地犯,大病也不歇脚,小小年纪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
7岁那年,他身体似乎好了一些,去医院的次数少了。夏天,他的母亲第一次将他带去外祖父家,祈盼他多与部队大院的孩子接触,跟着外祖父锻炼身体。
这是两家人与医生商量的结果。
他一手被母亲牵着,一手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站在略有年代感的三层小楼前,嫩生生地问:“妈妈,宝宝要住在这里吗?”
“嗯,这是外公家。”
“不要,宝宝要回家!这里不好,妈妈,你带宝宝回家好不好?”
母亲蹲下来,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宝宝听话,这里哪里不好?医生说你不能老是待在家里,应该多和同龄的孩子玩,多锻炼。这里有很多和你一般大的小孩,外公家还有个大你两岁的哥哥,你会喜欢上这里。”
“但是这栋楼不好看,宝宝想家里的白色别墅和大花园。”凌宴噘嘴,大眼睛一眨一眨,婴儿肥的笑脸泛着红。
“外公家的小楼也是别墅呀,宝宝看,那边不是也有花园吗?”
“那是小花园!宝宝要大花园!”
母亲叹了口气,又牵起他的小手,“乖,先跟妈妈进去好不好?住几天试试,如果实在不喜欢,妈妈再带宝宝回去。”
凌宴皱着眉想了想,懂事地点点头,“好。”
凌宴的外祖父是东部战区的一名老将军,住在大院的首长楼里。凌宴很小的时候见过外祖父,但已经没有印象了,这回坐在外祖父家的沙发上,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平日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气色。
外祖父话不多,但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严厉,带他去安排好的房间,还亲自削水蜜桃给他吃。
他家教很好,吃东西细嚼慢咽,嘴唇上抹着一层汁水,脸蛋却始终是干净的。吃完水蜜桃,他洗干净手,仰头看着老将军,“外公,哥哥呢?”
“哥哥跟其他小朋友玩去了,晚上吃饭时才会回来。”老将军笑着摸他的头,“小宴累了就去睡一觉,眼皮都打架了。”
凌宴打了个哈欠,回头看母亲,母亲冲他笑了笑,“宝宝去吧,妈妈陪外公坐一会儿。”
凌宴一个人上楼,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外祖父家的床太硬,凉席是竹制的,他睡不习惯,滚了一会儿坐起来,眼珠子转了转,想去找哥哥玩。
悄悄溜到楼下,还没出门就被母亲发现了。
“宝宝想去哪里?”母亲问。
“去找哥哥。”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衬衣背带裤小皮鞋,像个漂亮又有点脆弱的瓷娃娃。
“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了,乖,不要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