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些总是好的。”到底是四贝勒家的事,琬宁也不想跟胤禩多讨论,便将话头转移到别的事儿上,“说起来,前儿爷不是说过皇上有意叫皇孙跟宗室里适龄的阿哥进宫读书么,如今可定下时间了?”
“估摸也是这两个月的事情。”胤禩道,“别忘了,今年还有一大串喜事等着去办。”大阿哥娶继福晋、九、十、十二、十三跟十四阿哥娶嫡福晋,算下来,今年下半年还真是热闹非凡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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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娶继福晋一事是惠妃今年最上心的事情,就算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德妃病倒她也不得空去奚落。大阿哥继福晋张佳氏出身不高,比不上大阿哥侧福晋吴雅氏,更不能跟已经去世的大阿哥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相比,只是康熙为了压制大阿哥的野心将她赐婚给大阿哥,惠妃只能强颜欢笑。
“许久不见你了,最近在忙些什么?”瓜尔佳氏举着酒杯凑过来问道。
“还不是在府中做些琐碎的事情罢了。”琬宁笑道,又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十四阿哥侧福晋舒舒觉罗氏的位置,“听说德妃娘娘如今病得厉害,也难为她又要侍疾又要陪着十四阿哥出来应酬。”
“她此时不这样积极,等完颜氏进门就没有她可以发挥的余地了。”瓜尔佳氏说道,“四贝勒跟四福晋有皇上发话不必去侍疾,也不知道十四阿哥会是什么想法。今日出门前我家爷还在担心,怕十四阿哥会在郡王爷的婚宴上跟四贝勒吵起来。”
德妃这回是真的病得不轻,康熙虽然没有明言下旨将德妃贬为嫔,可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的待遇却连嫔位的都比不上,又因为康熙说过不许别人“打扰”德妃静养,还专门派了几位身强体壮的嬷嬷到德妃身边“悉心照料”,除了十四阿哥跟舒舒觉罗氏之外,时常出入永和宫的就只有太医院的太医了。
“有这么多位兄长看着,十四阿哥应该不会这么莽撞的。”十四阿哥虽然被娇惯着长大,可到底也是皇子阿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总会有数吧。
十四阿哥自然明白,可有些事也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酒席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是常有的事情,十三阿哥虽然有意盯着十四阿哥,却也挡不住别人敬酒的热情,等他回过神来,十四阿哥已经默默灌下了五壶酒,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抓着酒壶摇摇晃晃就要往四贝勒身边走去。
好在几位年长的阿哥早有准备,觉得不对劲便立马将十四阿哥架住,叫来管家说十四阿哥不胜酒力,连忙寻了小厮将他扶去醒酒。被架住的十四阿哥还是不依不饶,骂咧咧地叫嚷了几句,便被胤禩捂住嘴给拉了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此时大阿哥已经入了新房,不然只怕更不好收拾。
男宾客那边的骚动多多少少会传到女眷这边来,琬宁也只能无奈地跟瓜尔佳氏对视了一眼。再瞅瞅舒舒觉罗氏的脸色,虽然还是得体的仪态,可她手中那条被揪得皱巴巴的罗帕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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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贝勒没有对十四阿哥说的话表达任何情绪,也许从很久之前他就对熄了对生母的孺慕之情。倒是康熙知道之后越发不高兴,觉得德妃只会宠溺,导致十四阿哥这样莽撞无礼目无兄长,原本打算在十四阿哥大婚后将他安排进兵部领差事的想法也暂缓了下来。
“昨儿四贝勒府上的武格格平安诞下一个阿哥,贺礼都给送去了吧。”琬宁放下手中的账本,向一边的陈喜问道。
“按着侧福晋的吩咐,消息一传开就给送去了。”陈喜回道,“奴才还听说四贝勒心中欢喜,要请封武格格为侧福晋。”
“侧福晋大约还谈不上,这些小道消息不足为信。”毕竟武氏也只是包衣出身,顶天了最多也就是个庶福晋。琬宁说道,“对了,前儿詹氏来跟我哭诉,说伺候大阿哥的奴婢们不够尽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不是底下的奴才们不尽心,而是庶福晋实在要求太过。”陈喜苦着一张脸,“太医先前吩咐了,大阿哥身子弱,不能进大补的药材,故而这阵子吃的养身方子都是比较温和的,贵重的药材也不多。也不知道庶福晋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说底下的奴才克扣大阿哥的份例,差点就闹到了八爷跟前。”
“嬷嬷们没有跟詹氏说清楚么?”琬宁皱起了眉,自从放出弘旺跟弘昕一块儿进宫读书的消息之后,詹氏似乎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哪里没有,都跟庶福晋解释了好几遍了,只是庶福晋不听。”
“下回太医过府诊平安脉的时候,你让詹氏在一边听着,看看到底上古太医的话可信还是她心里认定的可信。”刚压下博尔济吉特氏这个刺头,詹氏又起来了。看来胤禩这段时间常在她那儿坐坐,倒让她又生出了不少念头,“二格格前些时候中了暑气,吩咐底下的人仔细伺候着。”
“奴才晓得。”陈喜道,“齐佳格格的额娘昨儿下了帖子想要进府看望齐佳格格跟二格格,八爷的意思是让侧福晋做主。”
“准了吧。”喜塔腊氏每隔二个月就会来看望齐佳氏,琬宁也不会故意阻拦,“内务府将这个月的用度送了过来,你领着人给分派好。大阿哥跟二格格那儿多加了两成,当着詹氏跟齐佳氏的面儿一一给她们数清楚。”
齐佳氏的性子琬宁还算了解,如今她整颗心都放在二格格身上的,倒不会故意生出什么是非;詹氏却不一样,。仗着自己是大阿哥的生母,这段时间没少在其他人跟前耀武扬威,博尔济吉特氏是个爆碳性子,跟詹氏已经发生了好几回口角之争,更不要说总是拿弘旺作为借口将胤禩给引去她屋子的事儿了。
这样的把戏还是之前郭络罗氏玩剩的。之前詹氏还是一副心疼无比的样子,现在还不是照样拿弘旺来争宠
是该想法子压一压詹氏嚣张的气势了。琬宁微微眯起了眼,叫来琥珀吩咐了几句。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挪出来住
詹氏之所以敢在府中这样蛮横,一则是倚仗自己庶福晋的身份,二则是觉着自己的胤禩长子的生母,府中诸人自然都要恭敬对待。只是她忘了,府中的女人可都不是好惹的,郎氏出身汉军旗,齐佳氏出身满军旗,博尔济吉特氏出身蒙军旗,身份都比出身包衣旗的詹氏要贵重,在府里拿捏不住詹氏不要紧,可以对付詹家人便足够了。
这日胤禩正在韶秀院陪着琬宁还有瑚图里,轻松的氛围还没维持多久便听陈喜来禀,说詹氏火急火燎地来求见。
“她又有什么事?”胤禩皱着眉放下手中的棋子。自从弘旺进宫读书之后,詹氏没少找借口来截他,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现在还亲自跑上门来了!他曾经明言不许人随意踏足韶秀院,看来这段时间他脾气太好了,倒叫有些人又开始蹬鼻子上脸。
“爷宣她进来听听是怎么一回事吧,许是有什么急事呢。”琬宁想到琥珀昨儿来回禀的话,让一边的玉兰将棋盘撤下去。
瑚图里也放下手中的游记,看了自己阿玛一眼,又转头瞄了瞄自己额娘脸上的神色,眉头了然地挑起。琬宁没有让她出去回避,她也乐得装作不知道,拿过一边的纸笔开始做读书笔记。
詹氏来之前特意换了一身衣裳,浅蓝色的缎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荷花,看起来十分苏亚;发饰也一改以外的华丽,两把头上只簪了珍珠银簪,化着淡妆眼含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见着胤禩后便麻溜地跪下,哭着道:“爷,求爷替妾身做主。”
那模样,倒是没见到琬宁也坐在榻上那边。
“庶福晋这是怎么了?”瑚图里一脸好奇地问道,“一进门来就哭哭啼啼的,连请安的规矩都忘了。”
琬宁横了瑚图里一眼。瑚图里吐了吐舌头,又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
詹氏被噎了一下,连忙道:“妾身给爷请安,给侧福晋请安。妾身一时情急,请爷原谅。”
“起来吧。”胤禩淡淡地说道,“你不在自己屋子里安生呆着,跑来韶秀院做什么。”
提起这事詹氏又开始委屈起来,捏着帕子抽泣了几声才道:“妾身原也不想打扰爷跟侧福晋清净,只是妾身娘家出了事,迫不得已才来求爷替妾身做主。”
詹家隶属包衣旗,因为家里出了个八贝勒庶福晋,这些年可谓春风得意,不少人上赶着巴结送礼,俨然又一包衣旗新贵。可是詹家人不懂收敛,拿了别人的好处替人办事,手段极为卑劣,惹得不少人心生怨恨。这回更是得罪了包衣世家之一的乌雅家,将乌雅家一个族人逼迫自尽。这个乌雅家跟德妃同宗,只是当年康熙只将德妃阿玛威武一支抬入满军正黄旗,并未惠及另一支。其后尚在包衣旗的乌雅家族人因罪贬入包衣正蓝旗,可家底尚在。加之最近乌雅家最近糟心事繁多,詹家这回算是自己送上门去触霉头了。
“是非曲折自有刑部、大理寺跟都察院查办,爷无能为力。”胤禩听出了詹氏话里的避重就轻,自然不可能出面帮忙。他素来不喜欢狐假虎威之人,詹家的所作所为他也略有耳闻,没想到这回是闹出了人命,这样的烂摊子他怎么可能揽上身。
“爷,可詹家到底是弘旺的外祖家,求爷看在弘旺的份上……”詹氏还想求情。
“我怎么不知道八贝勒府修了这样一门亲戚。”琬宁打断了詹氏的话,“詹氏,仔细祸从口出。”
詹氏心中一惊,对上胤禩冰冷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全都给咽下去了。
“詹氏,你如果是聪明的,当初詹家人犯下错事时就该劝阻,如今犯下人命了才想借着贝勒府来给詹家人洗脱罪状,为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胤禩微微弯下身对上詹氏的眼眸,“不要以为你是弘旺生母爷就不敢处罚你。如果不是侧福晋这儿有瑚图里跟弘昕,你觉得你有可能亲自抚养弘旺吗?”
詹氏倒吸了一口气,她原以为八爷将弘旺交还给她抚养是因为看重她,原来只是他不愿意侧福晋多费神罢了。浑浑噩噩地被婆子架走,詹氏直到回到自己院子时都没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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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人傻不傻,真以为自己得了势就能肆意妄为。”郎氏拈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笑着说道。
“人都有痴心妄想的时候。”齐佳氏抿了一口六安茶,“她毕竟是大阿哥的生母,肯定是想争一争的。”
“有什么好争的。”郎氏嗤笑一声,“不说别的,嫡福晋这个位置如今虽然还有郭络罗氏占着,可你觉得皇上还会容许她活在世上吗?要是郭络罗氏病逝,两年后指了个继福晋,到时候谁可以断言八爷没有嫡子。便是没有,府里还有个得宠的侧福晋,还有个聪慧的二阿哥呢。我也不说别的,就大阿哥那身子,爷会将贝勒府交给他吗?”
“这些又不是咱们该担心的,说来也是多余。”齐佳氏跟郎氏碰了碰杯,“这回詹氏也终于吃到了教训了。”
这还不止,在詹氏回到自己院子被胤禩派人看管起来之后,陈喜又以最快的速度将胤禩书房旁边的靖远阁收拾出来,就跟宫中的阿哥们五岁搬去阿哥所那般,让弘旺跟弘昕搬到院子里居住。
“都是庶福晋的错,否则阿玛也会让弟弟搬走。”瑚图里嘟着嘴跟琬宁说道。
“弘昕也大了,如今入宫读书,单独搬出去住也方便。”琬宁心中虽有不舍,但也明白胤禩的意思:皇子们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皇子府中的小阿哥们也一样。如詹氏那般宠溺弘旺,很有可能将孩子养成纨绔的性子。
“可是额娘难道就不会觉得舍不得吗?”见自己额娘冷静得可以,瑚图里问道。
“自然是舍不得的,弘昕打出生起就一直在我身边,蓦地搬走了,我心里只觉得空空的。但我更明白,如果我一直将弘昕拘在自己身边,万事踢他打点周全,那么弘昕永远都不可能成长成为像你阿玛一样的人物。”琬宁摸了摸瑚图里的头,“弘昕是男孩子,更应该担负起属于他的责任。”再说了,胤禩只说让弘昕搬出去,又没说不让弘昕回来用膳。
“原本阿玛还以为额娘会很伤心,叫我多陪陪额娘呢。”瑚图里毫不客气地将自己阿玛出卖掉,“女儿听说了,庶福晋知道弘旺要搬走之后就在自己院子里大吵大闹,求着阿玛不要将弘旺带走,还将额娘捎带上了。”
“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琬宁瞥了瑚图里一眼,“还有,你是去哪儿打听来这样的消息。”
“我才不告诉额娘呢。”瑚图里打了个哈哈,将话题糊弄了过去。
琬宁也不打算刨根寻底,在她看来,瑚图里有这样的心机,总比以后不懂世事遭人算计好。出身在皇家的孩子,有多少个是真的懵懂无知的。
揭过这一话题,琬宁又让琥珀将府中的账本拿来,开始教瑚图里管家的事情。才没说几句话,便见玉兰急匆匆跑进来,道:“侧福晋,庶福晋偷偷从院子里溜了出来跑到两位阿哥的住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