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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好在葬礼结束之后就回了家,但是坚持跟在她身后的唐尾巴少年就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在她练字的时候指点江山,在她弹琴的时候摸出各种乐器来要求合奏,在她吃饭的时候用过尽千帆的语气评点着美食……
反正,就是不给她一点独处的时间,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被子撒泼打滚在她房间里打地铺,特别担忧她一个想不开就去见父母了。
才七岁的静好小姑娘烦不胜烦,苦于没办法将那个脑补能力甚好的,以为自己被强烈需要的中二少年赶出宋家的大门,只能每天看着他在身边上蹿下跳,花式刷着存在感。
而在之后,她恍然发现——我的字怎么像那个神经病了?我的画怎么也像了?弹琴的时候,没合奏简直好尴尬?怎么连我的口味都像他了!!!
修养了一年多,病好出院的宋老看着在书房里打闹着的两孩子,默许了唐泽陂的“常驻”。他看着在父母牺牲后瞬间成长且沉默了的静好重新露出了稚龄孩子的模样,生气时鼓着腮帮追着打人,掐着小腰撂狠话,甚至被惹急了还会坐在地上哭。
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功名利禄带不走,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于是,在他的默许之下,静好被带到了宋家,温柔漂亮的唐妈妈摸着她的脑袋,“这个小姑娘真是可人疼。”唐爸爸坐在一边,特别高冷地“恩”了声表示应答,而唐家大哥捏着拳头威胁自己招猫惹狗的弟弟保证会当好哥哥。
她在猝不及防下失去的家,好像用另一种方法得到了圆满。
静好往唐家跑得越来越频繁,唐妈妈会给她做饭扎头发买漂亮的裙子,唐爸爸向来话少冷漠,难得休息的时候还捏着报纸坐在沙发上陪着她看动画片,唐哥哥的性格和唐爸爸更像,每次送她礼物不是“想扔的”,就是“随手捡的”。
她偷偷地享受着这一切,像是掉进了米缸里的小老鼠,虽然担心被发现抓走,却还是忍不住赖在米缸里寸步不离。
可她这只偷米的老鼠还没有被发现,米缸就碎了。
变故从一向温婉的唐妈妈开始,她在维衡二区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联系,唐哥哥瞒着家里人,用还不够完善的系统将自己传输到了唐妈妈所在的时空,还没有到达就出现了仪器故障,精神力被摧毁,当场脑死亡。
还在战场上的唐爸爸得知了消息,着急着赶回来,连飞行器上被安装了定时爆炸程序都没有发现。
一时之间,被留下的人变成了唐泽陂。
静好听到消息时愣了许久,慌不择路地跑到宋家,在书房外撞见了里面拔高了音量的少年嗓音,尖利的,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和痛苦。
“她失去联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当她死了,她又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她还活着,却为了能陪伴她所谓的真爱,而把她的孩子丈夫都抛弃了?”唐泽陂的声音被喊得沙哑,却仍像是在咆哮的小兽,“她知不知道,他们都因为她死了……”
静好沉默地转身下楼,一言不发地回了宋家。
第176章 末日丧尸(11)
十八岁的唐泽陂就像是当年的她,一夕之间从中二病中脱离出来,扛起了整个家族的责任,再不复少年时龇牙咧嘴地保护人的模样。
偶然间撞见静好揪着几个女生的头发让她们承认她不是没爸妈的孩子,他走过来将手里的烟在脚底下踩灭,不再是像之前一样撸起袖子帮她揍人,而是用变得足够让女孩子尖叫的低沉嗓音,朝她微微抬了下下巴。
“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他双手插着兜,看那些女孩子的目光像是在看死人,“打死了算我的。”
谁都知道唐泽陂不再是当年那个小霸王。
静好手下一松,刚才还敢和她叫嚣的女生们瞬间屁滚尿流地跑了,唐泽陂微微弯了腰,把她散开来的头发揉得更乱,语调里有些感慨,“心软的小姑娘。”
他看了眼静好身上被扯得凌乱的衣服,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她裹好,回头一扫就把那些偷偷摸摸在围观的人吓得退避三舍,再轻轻一抬手就将她半搂在怀里,支撑起的力道恰好掩饰了她有些酸软的腿。
静好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揪住了他身上单薄的衬衫。
唐泽陂又低头看了眼她,伸手继续插入她凌乱的头发,连着之前的话也重新感慨了一遍,多了几分鲜少再外露的心软和宠溺,“心软的小傻子。”
“之前看我打架的时候不还嘲笑我打得不够帅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连那么一点帅也顾及不了了?”他边说着边把静好抱起放在了自行车的后座上,掰了她的手搂住自己的腰,“之后你打架,我就帮不了你了。”
唐爷爷联系了首府最严苛的大学,打定了主意让唐泽陂在这个学期过后就去报道,之后将直接分配到“维衡”工作。
唐家经此一难,再也不敢将独孙押到生死不知的战场上。
他在前面骑着这辆被修过数十次,每一步都像是咯吱咯吱在呻吟的自行车,压过地上的雪的声音美得像是心里最漂亮的那朵花开的声音。
静好坐在后座上搂着他的腰,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刚才逆光看见的那个身影。
心跳得飞快,她动了动手,想要更加用力地抓紧前面的人。
然后唐泽陂在她家门口停了车,捏着她的鼻尖让她仰起头来和他说话,两双乌溜溜的眼眸对视了许久,一个像冬夜的天空,另一个却像是雨夜的深渊。
唐泽陂突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帘,语调突然就回到了之前中二得无可救药时,又像是在试探着开个随口而来的玩笑。
他说,“小姑娘这么漂亮,另外找个男朋友保护你也是可以的吧?”
说的时候一点停顿都没有。
静好转身就走,把刚才那一点点细碎的声音收到了脑海里的垃圾箱,努力地粉碎成了碎片,钻在被窝里努力让自己一滴眼泪都不要掉。
殊不知在她潇洒转身走人的背影里,那辆搭载了她四年多的自行车被主人泄愤似的踹倒在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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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见面零零碎碎,他的所有示好都像是个包裹了漂亮糖纸的糖果,打开之后却只能闻到里面榴莲一般的味道。
比榴莲还能保护自己。
静好堵着一口气,糖纸收好,那块糖却远远扔掉,就像是她什么也没有收到。
然后是唐泽陂的二十岁成人礼,他花了一整天亲自带着她买了衣服首饰,连礼物都自己挑好了只让她去付个钱,好说话得像是这是她的生日。
晚上时燃了漫天的烟火,火树银花,恍若仙境。
唐泽陂和那群人凑在一边说了什么,突然伸手点了下静好,满眼倒映着远处盛开的银花,“我活到如今,会喜欢的就只有她。”
周围正好安静下来,那句话传得几乎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静好淡定地点了下头,突然就抬脚把他踹到了一边的游泳池里,表情是竭力装出来的冷静自持,“现在醒过来了吗?”
唐泽陂站在过肩的池水里,从下而上地仰望着她,笑得甚是开怀。
而第二天,静好在宋家醒来,准备下楼吃早餐时恰好听到了半开的书房里,唐泽陂背对着她站着,严肃地和唐爷爷在说话,“……我不会娶她,也不会喜欢任何人,更不想为了得到宋家的权势而把自己当成是商品。”
“你们利用她让宋老妥协,这么多年也应该利用够了。”
静好听见他话里藏着的憎恶,在迈上楼的管家就要往这边看时,若无其事地从那里走过,俨然是刚刚路过的模样。
坐在书房里的唐老看她走远,转回头看向自家孙子,盯着他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宋家那个小姑娘,刚才正好从门口走过,停下来听了半分钟。”
正好听了他所想让她听到的内容。
唐泽陂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唐老,张了嘴却没说出话来。
“阿泽,因为你妈那件事而命令自己再也不爱,会是二十岁的你做的最让三十岁的自己后悔的事情。”在猝不及防的变故下看着老了十岁的老人挺直着脊背,感慨着少年人的孤勇和绝对。
“我们会疼爱喜欢她,开始是因为你,后来是因为她,宋家,最多也要排最后。”
唐泽陂手握紧又松开,转身就朝着楼下走,把已经吃完了早饭走出餐厅的静好扯到了还残留着昨夜的热闹的花园,张了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也要去你在的大学,”静好开口打破了沉默,在他骤然间溢满欣喜的眼眸里,小心地擦掉了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里漫上来的手汗,把想了许久的话说完,“我毕业了,想去维衡二区。”
唐泽陂骤然间收紧了力道,眼眸里的欣喜刹那间消退干净。
“你要去二区!”他拔高了音调把话重复了一遍,像是暴怒的雄狮,“你居然要去二区!你明明就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