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她们只放了一天,第二天方鹃没有来学校,过了几天方鹃的弟弟来班里收拾了方鹃的东西,施施跑出去追问,才知道方鹃出了什么事。
“我跟你说是因为她最近还提到过你,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方鹃弟弟说,“不过你们既然是朋友,这种事你就也别跟别人说了,她这个破事儿已经让我们家抬不起头了,别让我们再丢脸丢到学校来了。”
“对不起……”施施低着头,鼻子涩涩的。
“你跟我道什么歉?”方鹃弟弟瞥了她一眼,一脸的莫名其妙。
施施愣了一下,没有细究,连忙问:“我……我可以去看看鹃鹃吗?”
方鹃弟弟点了点头,从手里抱着的一堆书本中撕下一页,写了家里的地址:“你要来的话最好快点来,她再过几天就回乡下了。”
方鹃弟弟已经离开了很久,站在原地的施施仿佛还能听到他嘴里骂着:“真是晦气。”,一边恨恨地踢开掉在地上的书。
那天施施翘了课,跑去方鹃的家里,拼命地拍着门。
方鹃出来开的门,她的父亲在工地里工作,母亲在外面摆着一个水果摊,弟弟在上初一,家里只有她自己。
方鹃已经瘦脱了相,脸上还带着泪痕,她好像一直在哭。
父母供她读书很不容易,她还有个弟弟,本来是因为她争气,父母才咬咬牙准备供她读高中读大学找个好工作挣大钱,好养活一家人。
这个事一出,她的前途全毁了。
她父母不愿意给她出堕胎的钱,宁愿她把孩子生下来也不愿意承担堕胎以后可能不再好怀孩子的风险。
“这个孩子?是谁的?”施施的声音颤抖,胸口好像被挖空了。
“我不知道……”方鹃哭得更凶了,眼睛和鼻头已经通红的,“你知道的,他们叁个那天都……跟我比起来,你和瑶瑶真的是太幸运了。”
施施有点震惊。
那天她们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谁也没有心力还来看看自己的好闺蜜是怎样被折磨的,都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
所以施施根本不知道她们被轮奸了,她们也不知道只有一个男的睡了施施。
方鹃突然用力地攥住施施的肩膀:“你以后一定要记得让别人戴套你知道吗!一定要避孕,哪怕吃猛药伤身子也不能怀孕!怀了孩子真的就都完了!”
施施苦笑了一下,幸运吗……从向坤再次找上她开始,她不是没有自怨自艾过为什么只有自己是那个最不幸的,孟瑶和方鹃就没再被找上。
而现在从方鹃的嘴里听到她“幸运”……或许吧,这一个月来她和向坤虽然不是每天都见,但做的次数也不算少,向坤从没戴过套,偶尔外射也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玩儿。没有怀上真的是她的幸运了,毕竟施施自己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严重。
施施只觉得一阵后怕,要不是前两天生理期刚刚结束,她想她现在都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接着听方鹃说话。
施施看着坐在对面的方鹃,她无法想象易地而处,她会是什么样。
“还有瑶瑶……她家里管的严,我回去之前肯定见不到她了,如果有机会,你告诉她我的经历,你一定要把我刚刚说的都告诫给她。”方鹃一边拿纸擤了擤鼻子,一边说。
不会的,孟瑶不会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的,而且她一定比你更加明白怎么样避孕,只要你的事情不闹出来,她甚至连关心都不会关心一下的。
不知为什么,提到孟瑶,施施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而且直觉告诉她,孟瑶真的会这么做的。
这段时间施施成长速度飞快,她有点懂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所以面对方鹃对于孟瑶的关心,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推测,只是点了点头,做了保证。
“那你……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你父母……他们不想要找到孩子的爸爸吗……”施施说。
方鹃却仿佛被定住了,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来,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怎么敢说呢。”
“瑶瑶说的对,我要是说了这个事情,不就把你们两个也拉下水了吗。”
“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这个事情又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让他们更丢脸,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红鑫问谁睡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只会觉得我更脏,他们宁愿说谎是别人的,都不会承认不知道孩子爸是谁的……”
方鹃的抽泣声越来越大。
“我说的是我们隔壁村子的一个哥哥的。”
“他比我大十岁,两年前回家过年的时候,我的第一次给了他。”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也有过,时间比较接近,我只能说是他的。”
“可是……”方鹃呜呜了两声,“哥哥从来都不留在里面的……万一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怎么办,万一这孩子生出来和他长得不像怎么办……”
“呜呜呜……我妈让我退学回家,他们已经联系了他的父母,我就要嫁人生孩子了,他们还骂我有了孩子连嫁妆都不好找人家多要……他们要我生了孩子赶紧出去工作挣钱养弟弟,供弟弟读高中上大学……”
“呜呜呜呜呜……施施,我该怎么办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施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紧紧抱着在趴在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方鹃,冷汗出了一后背。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向坤又站在了九中的门前,他脸上手上都带着伤,好像刚从修罗场上回来的恶鬼。
有些人还没出校门就看到了向坤,他们不敢惹向坤,就来对着刚刚出教学楼的施施挑衅:“嚯!管管你家爷们儿,这是要打架打到咱们九中来么!哦不,咱们九中他想进也进不来啊,哈哈哈。”
周围一片哄笑声。
施施仿佛没有听见,目光笔直的走到校门口。
看到向坤脸上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她还是双腿一软,有点害怕,强撑着问:“你怎么了?”
“我说你是翅膀硬了?老子昨天等了半天你都没来,你还想不想过了?”向坤冷冷的说。
“不是的。”施施辩解,“你上次说的是前天,前天我在仓库门前等了半个小时,再不回去就没有地铁了。所以我就走了。”
向坤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掏出手机看了两眼,“哦”了一声:“最近老子烦心事太多,记错了。”
向坤和施施在九中校门口说话,初叁和高叁刚刚放学的学生络绎不绝,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瞟着。向坤讨厌被人围观,他拉着施施就向仓库走去。
施施家里不让用手机,他们只能靠着让人传话这样古老的方式定时间。所以施施最后还是认识了猴子,西瓜,和金刚。现在在仓库门前再看到他们叁个的时候,她的心里泛着微微的疼痛。
不知道方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谁的。
猴子坏笑着向施施扔过来一个塑料袋,吹了声口哨:“可把我们坤哥伺候舒服了啊!”
然后叁个人嬉笑着走了。
施施打开塑料袋,里面放了碘酒,绷带,还有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向坤和施施其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向坤很想念她的肉体,很想一见面就把她办了,可是身上的大伤牵着小伤,正常走路都疼得他冷汗直冒。
所以昨天他来仓库的时候,也只是想见见她,他莫名的觉得,看见她的话,身上的伤就没那么疼了。
“给我上药吧。”向坤背过身,脱下上衣,露出后背条条道道的伤疤,像是被什么抽的,又像是被指甲抓的。
施施低眉顺眼的“嗯”了一声,从来没给人上过药的施施只能自己摸索,她打开碘酒抹在棉签上,给伤口消毒。
手上没轻没重,反而疼得向坤背上肌肉一崩,施施顿了顿,动作放轻了一些。
“你怎么受伤了?”
其实施施一点儿也不好奇,她只是随口一问。
“草,还不是那个男人又找来了。”向坤感觉背后凉丝丝的,她冰凉的小手轻柔地抚过,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他不给老子生活费就算了,还找老子要钱。”
“草他妈不知道他把哪里来的野女人肚子搞大了,竟然让老子回去跟他一块儿养孩子?”
“屁!老子现在还是他能使唤得动的?想要老子给他回去擦屁股!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向坤嘴上还在骂骂咧咧,施施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了。
直觉告诉她现在是个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向坤。”施施开口说。
向坤的声音猛地刹了车,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好像是施施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叫得这么认真,他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
“嗯?”向坤发出一个音节。
“你说的对,我不能怀孕。”施施说。
向坤愣住了,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刚刚还在骂男人把野女人的肚子搞大了,想想最近自己也在做着一样的事。又想起那个偷钱离家抛弃他的女人之前和男人吵架的时候说过的话:你们爷俩根本是一个茅坑里拉出来的屎。向坤突然对自己有些恼羞成怒。
“我知道了,我以后射在外面行了吧。”向坤咬牙切齿。
“不。”施施摇了摇头,“那样还是不保险,你以后戴套吧。”
施施自从见过方鹃,回来补充了很多性知识。没有什么避孕方式是百分之百的,但至少戴套是其中风险最低的。
施施的语气让向坤有些不爽:“老子从没戴过套。”
施施攥了攥拳,手心里已经出了汗,她压制住紧张的心跳,第一次用这样的口吻和向坤说话:“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就到此为止吧,不管以后你做什么都没关系,是和别人说,还是拍照片,我都无所谓了。”
因为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她和方鹃是同样的结果,那么向坤曾经威胁她的那些都不算事儿,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施施努力掌握着分寸,她没有想过要反抗得多彻底,能屈服就屈服,毕竟最后两个月了,她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只要在这段时间不要出意外就好。
“你这个丫头片子翅膀是真的硬了。”向坤突然笑了。很奇怪,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施施这个样子很新鲜,像一只努力装成狮子的小白兔,眼睛都是红红的,很可爱。
“我明天让他们买去,行了吧?”
施施板着脸,点点头。等到向坤转过身去,她接着给他上起药来,才微不可查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