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莫名地给了他一丝丝的熟悉感?
我只是出于商业信息想要知道天恒在研究些什么而已,以你弟弟的年纪,在这里就是个助理研究员,虽然不知道他走了什么路子能进天恒,想来手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我们白城要的不过就是蛛丝马迹,你给我的东西不一定有用,算起来,还不一定是谁亏了。
叶舒明刚才那点恍惚的感觉被打断,他低眉想了想,才低低地问:那我家的事
自然是会帮你解决的。那人没了耐性,你拿东西出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叶舒明轻轻吁了口气:没有。
那就好。那人没再说什么,微微侧头,示意司机再开快一点。
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浓墨一样的夜色里。
师父,半妖这东西非人非妖,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既是非人非妖,你说如何来的?
徒弟愚昧。记忆里那个声音有点模糊又很熟悉,犹豫道,难不成是人祸?
悠悠的一声叹息后,老人的手落到他头上:人祸不过是人心罢了。
叶尧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朦胧的光晕,从窗外透进的阳光被纱帘遮去了刺眼,他抬手挡住光线,好一会眼前才清晰起来。
这都几点了他撑着手刚坐起到一半,就嘶地咧了下嘴角。
他另一只手放到腰间揉了揉。
真特么的他忍不住爆了句粗。
明明腿还没好利索,这人的体力怎么好成这样?
不对,应该说是腰好。
他慢吞吞地爬起床,扶着楼梯扶手,好半天才下了楼。
客厅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时不时传来动静,叶尧懒洋洋地趴到吧台上,看着某人贤妻良母做早餐,忍不住笑着调戏了一句:这么贤惠?
步重听见动静,转过头,腰间像模像样套了个围裙,和他清冷严肃的气质分明不搭,却不知怎么地又显出一分和谐来,好笑又好看。
你醒了?步重和他说着话,手里不停,利落地摆好盘,从厨房里出来。
叶尧嗯了一声,腰间隐隐泛着酸,他懒得动,指挥步重:把盘放这对,就这,今天在吧台吃。
步重脚步一顿,瞥见他一只手放在腰间自以为很隐秘,唇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从善如流道:好。
叶尧这顿饭吃得吧唧吧唧心安理得,甚至在结束之后胆大包天踹了步重一脚指使他去洗碗。
被踹的人丝毫不以为意,看着懒懒瘫在沙发里摸肚子的小朋友,关怀备至地表示要不要来份饭后甜点。
要。叶尧大爷式挥手,要切好的,每样来一份。
步重点点头就又进了厨房。
他打开冰箱的门,眼神却瞥向糖在客厅的叶尧,半晌,轻轻笑出声:胆子终于大了
第六十六章
感情对于步重来说是种又稀少又多余的东西,童年时仅有的温暖随着他父母的逝去全部掩埋在了日后的冰冷中,偶尔回头看一看,仿佛蒙上了厚重的纱,再也看不真切。
唯独叶尧。
他噙着笑意,窗外的阳光就像他这时候的心情,荡涤了过往的所有灰色。
而且
腿也好得差不多了。
步重眉眼间的笑意加深,他把手里的盘子放到叶尧面前,小主播哼哼唧唧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纯白色的毛衣掀起一个角,露出他柔韧白皙的腰线,软毛柔柔地蹭过他的肌肤,步重眉头一动,在他身边坐下:还好吗?
叶尧仰面看他:什么还好?
步重笑了声:我是说你的
他手轻轻落到叶尧的腰间,小主播一个激灵。
腰。
落在他腰间的力道不轻不重,叶尧本来下意识想拉开他手的指头动了动,最终毫无骨气地停在原地。
好舒服他长长地呻.吟了一声,小猫似的把自己团了团,窝得更舒服点,继续,你别停啊。
步重被他这一声呻.吟勾得一个哆嗦。
他手顿了顿,感受到和昨晚一样又卷上来的热度,有些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片刻,睁开,咬着牙道:你真是把我当成忍者王八
叶尧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步重动了动喉结。
顿了片刻,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柔和又随意地道:等这段时间忙过了,我带你去见爷爷?
叶尧:哦,好等等,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睛,见鬼似的盯着低眉给他按摩的男人:我刚才好像幻听了
他表情碎裂地问:告诉我你刚才没说话是吧?对吧?
步重抬眸,对他温和一笑,对着他的表情赏心悦目,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带你去见爷爷好不好?
我想了想。他轻描淡写地道,我们既然在一起了,还是得带你见一下家长,才能体现我对你认真负责的态度。
他礼貌又温柔地对叶尧询问道:你理解的对吧,亲,爱,的?
叶尧被他这拖长的语调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
他!不!理!解!
那个一开始冷静又庄重,仿佛根本没有情商的步重到哪里去了?
给他还回来!
步重望见他三观尽毁的模样,心里愉悦得不行,还想再说几句,腕表却突然震起来。
他抬手看到上面的名字,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下,才接起来:什么事?
电话那头声音又快又急地说了一通,叶尧躺在沙发上隐约听了一些,又不真切,但莫名的,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不自觉地坐直身体,把手里的抱枕放到了一边。
片刻,叶尧紧盯着步重挂了电话,看着他抬头,转过来的脸上没了刚才的轻松和逗弄,黑沉的眼底隐约有深不见底的波澜迅速被掩下。
步重沉声道:我们得去一趟研究室。
出事了。
司机把车开出了风驰电掣的水平,两人横穿整个C市赶到天恒的时候,才堪堪过去半个小时。
我去一趟委员会。步重重新坐上了轮椅,被赶过来的闫旭推下车。
叶尧瞥了眼他搭着毯子的腿,点头,语气急促道:我倒实验室分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你不用管我。
说完,他随手捋了一把头发便匆匆跑进实验大楼。
今天核心区的氛围明显不对。
叶尧刚一进门,里面切切的私语一顿,所有人的目光立即投到他身上。
王勋林背着手从人群后面走上来,在众人屏住的呼吸中,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皱纹仿佛一夜之间又深了许多。
他低低地道:我们的数据失窃了。
所有参与这个项目的组别资料都存放在超算里,并且断绝和外界网络的任何联系。这里的每一份资料,每一个数字,都打上了绝密的标签被庇护在保密协议下。
按理,在天恒如此重重的防护下,核心实验组的任何消息都不可能被带出去,但今天早上第一个过来复合数据的人却发现了电脑终端的数据有被人下载过的迹象,匪夷所思悄无声息地发生在了半夜。
能够启动到数据库的权限非常高,我去问过,所有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都告诉我他们昨晚不在实验区,调取的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王勋林眉头紧锁,监控里不光没有他们的出现,从昨晚我们离开到现在,别说是人,连只苍蝇都没有接近过实验室的门。
他难以理解地道:既然如此,这人是怎么从项目组互相独立屏蔽、重重防护的数据库里拿到资料的?
而且
他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叶尧能听见的音量艰难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如果拿走他的,就是导演这一出变异戏码的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实验组里除了负责的王勋林和叶尧,其他人并不清楚他们所做试验的最终目的,包括其他的组别,除了委员会的人,全都各自负责各自的部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实验内容不外泄。
资料会外泄这种可能性,从来没出现在这些单纯醉心研究的研究员脑子里。
此刻,所有人眼巴巴地看着叶尧和王勋林,惶惶不安地也不敢说话,就等着他们出来说一句安抚人心。
叶尧揉了揉眉心,拉着王勋林往角落里走了几步:监控里不可能查到有人进实验室,别往这个方向浪费精力了。
他抿紧嘴唇,语气微沉,却似乎带着点其他什么东西,轻声道:那个资料,是我下载的。
第六十七章
你说什么?!王勋林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大嗓门一叫差点把满屋子的吓一个跟头。
叶尧有些无奈:您老小声一点生怕别人听不到?
你疯了!王勋林瞪着眼睛,委员会制定实验室规章的时候三令五申这里面任何东西不能以书面或电子或口头任何形式带到外面去,你居然还敢顶风作案拷U盘?
老人气得脸涨红:这事一旦被上面的人知道,你就算是委员长也没用!
叶尧拍了拍他的肩,叹气道:我也知道啊,这不是昨天咱们实验数据出来高兴嘛,就想着拷下来回去再研究研究,谁知道临时有事回了趟家,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不然以他的职位,不是通敌叛国、把东西留在基地里及时解释一下也没什么大碍。
那现在怎么办?王勋林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忽然抬头,一把抓住叶尧的手臂,对了!赶紧去看看U盘是不是还在你的房间,如果没被人动过就还有补救的机会,顶多报上去挨个处分,你态度好一点诚恳道歉写个反思,应该后果不会太严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扯着叶尧去休息区。
叶尧叹了口气,反手阻住他:不用了。
王勋林一愣:什么?
要只是因为数据拷贝的事情,我不至于这么急地赶过来。
王勋林都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叶尧正要再说什么,门口忽然响起轻微的动静,他转头看过去,就见步重坐在轮椅上,正眼眸深沉地望着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人。
抱歉叶先生。步重身后走过来的男人说道,委员会请您去一趟。
依照目前收到的消息,市场上已经漏出风声可以产出编辑基因的药物,根据我们的查证,和实验室泄露出去的数据非常相像。委员长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消息,眉头紧锁。
失窃是昨晚的事,风声这么快放出来,会不会是个误会,只是相似药物?站在他身旁的另一个人问道。
不会,虽然流出来的信息故意模糊了数据,但我们全程跟下来不可能看错。委员长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撑着头按了按眉心,深深的纹路却怎么也按不开,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现在消息泄露,还不知道那些背后弄出变异人的势力会有什么反应
桌边坐的一圈人顿时哄起一阵议论,气氛一触即发的紧张,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掩饰不去的慌乱和焦急。
好不容易有点进展
消息放出去,我们原本的打算全泡汤了!
这么大的事,上头有什么反应?
压低了的讨论声在房间里嗡嗡嗡的,夹杂在其中的眼神说不清是什么意味,时不时瞥到房间的一角,触及到某个身影的时候,又飞快地挪开,欲言又止带着点压抑的火。
叶尧就坐在那里。
他静静地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像一座笼罩在阴影里的雕像。从开始到现在,任那些人窃窃私语,他一声都没吭过。
整件事追究责任,叶尧肯定是第一问责对象,换成别人能慌得六神无主的境遇,到他这里,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了点精神恍惚漫不经心的味道。
还这么狂有人嘀咕了一句,随即被旁边人一个眼神按下去。
实验项目能进行到这个地步,往大了说功劳完全可以归于叶尧一个人身上,底下的研究员不清楚,但委员会清楚明白得很没有叶尧,靠他们慢吞吞的进展速度能在入土前研究出解决变异体的药都算祖上烧高香。
更何况
不着痕迹的眼神又瞥了瞥坐在叶尧身边的另一个人。
委员会的人忍不住龇牙。
这位大佬特么的怎么就坐着不走了?!
委员长搓着鼻梁思索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朝角落走过去,脚步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情愿,慢吞吞踌躇得很。
他在步重面前停住,又隔了一会,才迟疑着开口道:步总,你看这上头下来了指令叶尧还是要得去交代一下
话没说完,就被步重淡淡地打断:不去。
委员长一愣,耳聪目明还没退休的老头愣是以为自己急出了幻听:你说什么?
步重稍稍侧过头来,视线却还是牢牢盯在叶尧身上,一点余光都没施舍给他:我的实验室,我的项目负责人,谁有这么大的权力说带走就带走。
委员长压根没想到自己最大的障碍居然会来自这个风评里最精明稳重的步家继承人:可是
他张着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但这回的事太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