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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的梦大概率只是个引子,但此刻你已没有兴趣、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搞明白了。
    他在你的脖子上亲了一会儿后,就开始亲吻你的唇,或者说是咬。他当然曾经吻过你,在过去任何一次通往高潮的过程中,亲吻都是他引领你前往极乐之境的手段。他甚至愿意埋首你的下身,缓慢而细密地吻你,为你带去舒缓连绵的高潮。
    但是今天的吻不一样。
    他确实还在吻你,但你却破天荒地接触到了某种不稳定的、近乎凌乱的气息。他的舌头急切而粗暴地扫过你的口腔,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什么,搜寻什么,如同粗暴的客人试图入侵主人最隐秘的居所。你被他亲得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地用舌头顶回,近乎本能地抗拒这种“不礼貌”的探索。
    他几乎瞬间感觉到了你的抗拒,略略抬起了头来,于你们的唇间拉出一线淫靡的银丝——他暗金色的眼眸正审视着你,里面光影不定。
    你叹息了,为这个男人的诚实,也为你的不诚实。
    你抬手,环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前去。
    而几乎就在你仰首回应的刹那,他便抓紧了你,早已怒张的下体直接贯穿了你,没有任何多余的前戏。你们都非常清楚,不需要的——早在你深陷梦境时分,你就已经像一条即将从冬眠中苏醒的蛇那样,双腿轻微绞紧,即使你的睡眠安静无声,他也清晰地嗅到了那种隐秘的气息——他彻底伏下身来,属于男性的沉重坚硬的身躯完全压制住了你,将你彻底笼罩。
    你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与他紧密相贴,再无一丝缝隙。他将你抱起坐在他身上,苍白劲瘦的手臂紧紧搂住你,你亦环抱着他。你们唇舌相交,胸膛相贴,下体相连。他不断在你的身体内进出,源源不断地用属于他的液体、属于你的水液,填补着你们彼此之间的空隙。
    有那么一瞬间,你确实产生了一种你们已经亲密无间的错觉。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你的脸上,落在你的眼里,哪怕你忍不住闭上了眼,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未曾离开半分。
    你的身体开始发热,源于“满足”的发热。
    你想,你终于还是让这个和世上所有存在都不一样男人变得“不同”了,同样的,你也有些不一样了。
    于是头一次,你没有像一头母狼那样肆意地出声,也没有像蛇那样只凭借本能扭动猎食。
    你只是拥抱着他,像遥远记忆中的你那样同他拥抱着。
    ——纯粹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只属于人类的拥抱。
    于是当他终于咬破你的耳垂,死死拥抱住你、在你的体内完全释放的时候,你的指尖亦掐入了他的后背,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们完成了交换,以这样无法长存的痕迹为证。
    你们拥抱着彼此,赤身裸体,就像是已然隐没在时间中的创世故事。
    他安静地抱了一会儿,才与你稍稍分开了一些,温和地望着你的脸庞,问你为什么微笑。
    你告诉他,那是因为欢喜,因为喜欢。
    ——是喜欢的,非常喜欢。
    你这样告诉他。
    你还告诉他,这样的喜欢并不是浅薄的、没有根基的。你说,你非常喜欢你们曾经的构想——你们依照共同的品位和喜好,勾勒出属于这片大陆所有生灵、包括人类的未来模样,并将之逐步实现。
    虽然神灵依旧在大地上争斗,但人类到底是稳定下来了,非人的生物、类人的生灵开始学会相处,开始繁衍生息,一切趋向于平衡。
    “我很满意。”你柔声地告诉他,亲了亲他的脸颊,“一切。”
    可他并没有给出同样的回答。
    他只是垂眸摸上你的肩膀,你的手腕——你的身体并非洁白无暇,神明留下的伤痕很难轻易去除。
    肩膀上的那个是在和风天使争执时留下的痕迹。当时他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你和“丰收女神”洁白的手臂,表示女性裸露身体任何部位都是不洁,只会引诱神明堕落,没有资格坐上会议。
    你很干脆地扇了他一巴掌,用女性习惯的方式。但你没想到这个神明根本没有什么身为“男性”的自觉,他当时直接用闪电贯穿了你的锁骨,烧黑了你半边肩膀,直接逼迫你露出了一点神话形态——一条毛茸茸的、属于魔狼的肢体。
    “这下不就遮好了?”他当时说话的神情洋洋得意,没有防备着你下一秒就扑了上去,直接张嘴撕下了他同样部位的一块肉来,唾在他的脸上。
    手上的那片圆月般浅淡的银色疤痕是亡灵之神萨林格尔留下的。你到底还是没能屠尽所有的魔狼,属于萨林格尔这一支就逃了出去,而畜生之所以是畜生,繁殖能力总是值得称赞的。
    这位魔狼的眷属在见到你的第一时间倒没有像风天使那样出言嘲讽,或者直接动手。相反,他只是带着那种阴郁的神情来到你的面前,向你行了个吻手礼。你在人类间行走已久,对这样的礼节没有太多防备。
    即使有,当你灵性被触动的那刻,魔狼尖锐的牙便已刺入了你的手腕,死亡的毒素注入你的身体。所幸你行动足够快,直接将整块肉撕去了,并一掌拍碎了他半边脸。
    无论哪一次,在场没有一个神明有任何动作,包括他,充满光辉的、白银城的造物主。属于神明之间的争斗是如此正常且频繁,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这样的争斗在所有神明看来都只是一种日常的打闹,即使每一次打闹时,你们其实都抱着杀死对方的真诚心意。
    你以为他已经习惯了,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你甚至觉得,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还活着,不管你是人类,是魔狼,是神明,或是别的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是——反正于“你”都不重要。
    你已经很久不曾在乎过自己。
    直到现在你才明白过来。
    其实他是不满意的,一直,而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你笑了起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
    总有一天——你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的你其实并没有更多明确的计划。你曾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也有领导同族、召集信徒的经验,尽管你的信徒数量还少得可怜。你熟悉阴谋的气息,亦曾亲自制定无数大大小小的计划,但你还从未独自真正地、深远地谋划过那种关于一个种族、关于一个世界的计划。
    但这个人不同,他知道得足够多,亦谋划得足够好。你不得不承认他比你做得更好。
    自从你受邀请进入这座银白无暇、光辉永存的城市后,从他那里处得到了许诺之后,你出奇地安定了下来。甚至在一段很漫长的时间里,你遭遇过的许多事情都没能在你的身上留下过分深刻的痕迹。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微微汗湿的头发时,还没有意识到他接下来要告诉你什么。
    你甚至颇有兴致地托起了他的下巴,端详着他那张仿佛圣像般洁净的脸庞——你用力亲了亲他那削薄的唇,脑子里只想着怎么让它的颜色变得更加冶艳一些。
    你打算告诉他,以后还是粗暴一点好,你喜欢粗暴——你是认真的……
    他任由你在他身上施为,神情却已于先前不同。
    他凑近你的耳边,亲了亲,然后告诉了你那个关于“杀死神明”的计划。他告诉你,那个于他体内逐渐觉醒的、不属于他的“神格”,只能通过杀死他本身来结束。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无比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温柔——你确定,那是他从未曾给予过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灵的、甚至从未曾给予过你的情感。
    ——如果不是因为计划的内容,你几乎以为这些是他对你说的第一次情话。
    你终于还是停下了动作。
    原本已经开始微微发烫的身躯凉了下来。
    ——真糟糕。
    你想,你怎么又忘记了呢?
    你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刻,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没有其他人,没有任何遮蔽。
    因为你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遮蔽。毕竟你不会感到孤独,也不会感到寒冷。
    ——根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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