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解完领带,没能回答众人的疑问,就被武志斌叫进了办公室。
三人小组只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池青。
池青还在用湿纸巾仔仔细细擦手。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问解临的身份,一是不关心,二是很容易猜出来。
解临也是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的只有季鸣锐他们,季鸣锐等了会儿没等到池青解释,联想到他傍晚给池青发过去但没得到回复的消息,脑子里逐渐形成一个可怕的猜测:“——你们不会都去找第一案发现场,然后在第一案发现场碰到了吧?!”
这什么场面???
池青擦完手说:“你还不算太笨。”
-
办公室内。
武志斌不关心这场乌龙,他只关心一件事:“你很在意这起案子。”
上一次在同一个地点,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用的是疑问句,这回则变成了肯定句。
“如果不在意,你不会去寻找嫌疑人。”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武志斌隔着办公桌,看向解临,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他追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这起案子,那天在现场,你到底看出什么了。”
解临身上那件衬衫颜色被打湿后显得更深,几乎接近黑色,他不笑的时候略显凌厉的五官才显露出来,让他看起来远没有平时那么“亲和”。
解临转了转指间那枚戒指:“他可能想杀人。”
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武志斌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解临伸手从边上的档案袋里再度将照片一张张拿出来,将它们排成一排,一具具猫尸又出现在他们眼前。
解临排列照片时似乎在按照某种规律进行排列,武志斌看了几眼发现解临是按照伤口平整程度排的,从左到右,伤口越来越粗糙,也意味着凶手杀猫时的手法越发粗暴。
这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
当凶手通过施暴来达到一种宣泄的目的,他就会在施暴的过程里控制不住自己,这也是很多凶犯会在犯案之后仍选择继续凌虐尸体的原因。
解临的手指却指向反方向:“你从右往左看。”
武志斌瞧了一眼,瞳孔不自觉放大。
“这些猫的死亡时间离得太近了,没有办法判别,但是今天在第一现场发现了另一具猫尸,我去的时候那只猫的尸体还没变僵硬,是那具猫尸让我确认了顺序,”解临说到这,又说,“你派过去的人到了吧。”
解临找到现场,就给武志斌发了消息,武志斌说:“到了,现场已经封锁,物证也取回来了,正在送检,你继续说。”
解临的手缓缓抚过照片上的刀痕。
“锯齿刀相比其他刀具,在切割的时候有明显的拉扯感,能让人很清晰地感觉到皮肉受力割开时的感觉——你用刀划过肉吗?那种阻力感和前进感有时候会让人上瘾。”
武志斌听得直拧眉。
“锋利的刀一般情况都用于快杀,有仇恨的才会慢慢享受刺痛的感觉。”
“第一具猫身上的刀痕很粗糙,从喉管一路切到腹部,中间甚至断过几次。可是你看最后一具猫尸,凶手甚至开始追求刀口的平整度,下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很冷静……甚至,他很可能在练手。”
“你这些只是猜测。”武志斌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解临指了指猫胸口的刀伤,那是一个偏上的位置,每一只猫胸口的类似位置都有一处这样的刀伤,是被人直接用刀刺穿的,“这一处伤口很特别,猫的心脏一般在第5肋骨到第8肋骨之间。”
解临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骇人的推测:“只有人的心脏才在在第2肋骨到第5肋骨的位置。”
“……”
“当然,这些也可能仅仅只是巧合。我只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凶手或许有另外的目标。”
武志斌回想起案发那天,他叫解临过去看看,当时解临也是像这样查看刀痕——这孩子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很擅于从凶手的心理出发。
他似乎知道凶手是怎样破开皮肉,怎样顺着刀锋一点点往下,知道凶手这个时候在想什么,知道凶手为什么选择这种锯齿刀而不是其他更方便更平滑的刀。
办公室里空调开着,他看着解临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十年以前,那个坐在总局会议室里穿校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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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营业到11:30分的便民杂货正要关店打烊。
有人推开了杂货店的门。
“叮铃——”门铃声响。
小男孩写完作业,他其实已经很困了,他边收拾文具盒边打着哈欠。
窗外雨声很大。
差点盖过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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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5分。
永安派出所内。
“你们把手头的事情放下,明天一早去海茂继续排查,第一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一个都不能放过。”
季鸣锐不太懂为什么斌哥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面色变得那么严肃:“好的斌哥。”
他正准备给他的好兄弟做笔录。
池青不管怎么说也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季鸣锐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又抬头:“那个——”他想叫人但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于是停顿两秒才说,“解先生?你也来一下。”
他指指池青边上的空位:“你坐这,你俩正好把笔录做了。”
池青看了他一眼。
季鸣锐立马知道他想说什么:“大哥,我知道,这两个位置是挨得太近了,但是我这做笔录呢,总不能你坐这让人家往办公室门口坐吧。”
池青:“他坐这,我可以去门口。”
季鸣锐:“……”
哥,不至于。
季鸣锐决定略过这个话题,直接开始问:“你先来,今晚为什么这个点出门?”
池青:“因为天气不错。”
解临听着窗外的雨声:“你觉得今晚天气不错?”
池青:“你有意见?”
“……”
季鸣锐发现池青对着解临的时候脾气格外呛:“打住打住,做笔录就做笔录,不要吵架。”
季鸣锐清清嗓子继续问:“你俩谁先动的手?”
解临:“我吧。”
池青:“他。”
季鸣锐:“有话可以好好说嘛,虽然在现场碰到,也是可以心平气和坐下来慢慢谈的。”
解临:“是我的问题,他去买过刀……又正好出现在现场,看起来有嫌疑,我怕他跑了。”
池青看了他一眼:“你拿着刀,你以为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季鸣锐做笔录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想说你俩其实都挺不正常的,就别在这半斤对八两了吧。
第11章 勒痕
于是笔录进行着进行着,变成了两个“嫌疑人”相互告状。
解临:“你手指上还恰好有道伤口。”
季鸣锐:“这位解先生提到了你指腹高度相似的伤口——池青同志,你解释一下吧。”
池青抬起那根因为反复擦拭而泛红的手指:“切面包的时候划的。”
季鸣锐看着那个熟悉的伤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道什么伤,举手说:“这伤啊,这伤我能作证,我也在场。他那天晚上是拿把锯齿刀切面包来着,刀还是新的,标签都没撕。我可以当人证。”
解临显然没想到这伤口会是这样的来历。
解临:“下次切面包的时候小心点。”
池青理都没理他。
池青再告一状:“除了现场拿着的那把刀以外,他身上应该还有一把刀。”
“我在他车上看见了,装在塑料袋里。”
季鸣锐:“……?”
季鸣锐这笔录做得真是魔幻极了。
季鸣锐又转向解临:“好的,现在池同志提出了新的疑点,请问解先生,你那把刀又是怎么回事?”
“查到点线索,就去店里问了问,”解临说,“顺便买的。”
好家伙。
季鸣锐之前只猜想到两个人估计是同时摸去第一现场,恰好碰见了对方而已。
没想到他们已经几次交手,并且发现对方身上有那么多和案件重合的疑点。
他看着最终成形的笔录,自言自语感慨:“……这真不怪你们俩今天晚上能互扯头花把对方扯进来。”
池青解临:“你说什么?“
季鸣锐不敢吱声:“没,没什么。”
三人小组之后一天任务繁重,他们斌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间重视起杀猫案。一般来说,这种案子影响虽然恶劣,但不至于盯那么紧。尤其派出所里还有很多处理不完的工作。
“喂?警察吗,我女朋友又威胁我要跳楼,这回好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