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哭唱跟唱戏有关联?难道就是哭着唱戏吗?”农小妹可不笨,她一想就明白了。
“对啊,出嫁的时候哭唱,就跟哭着唱戏差不多,那调子是一样的,就是唱的内容不一样,要唱一些可惜的、舍不得的话语。”
可龙真真并不会唱戏啊,她想了想,突然想到,曾听过龙奶奶唱的黄梅戏《天仙配》。她还记得几句,也知道一点调子。
“是这样的调子吗?我现在唱给你听听。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农三明喜道:“嗯嗯,大姐,原来你还还记得怎么唱呀?没错,你以前最喜欢学唱这个戏了。你并没有忘记,那你还担心什么?”
“可我不知道要唱些什么呀?不如你跟我说说,这哭唱是什么来由吧?我明白后应该就知道唱些什么了。”
“出嫁时哭唱的确切叫法,其实是哭嫁。你想想,你觉得嫁人好,还是不嫁人好呢?”
“当然是不嫁人好了。”这是龙真真的思想,不说她才十四岁,就算她已经十八岁了,又或者更大,她也不想那么快嫁人呀。
“对啊,所以你们女人出嫁时才要哭,因为不想嫁人啊。可是,父母又不可能养你们一辈子,你们又不能不嫁。”
“也是啊,所以就算是哭着也要嫁,是不是这个意思?”
封建思想遗留下来的劣习,嫁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像新时代的社会一样,你说不想嫁就可以不嫁,农小妹想想也明白。
“是啊,以前我看到别人出嫁时,在她们家门口那里哭唱,就会去看热闹,回家问阿奶是怎么回事,她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比如说,哭唱时还有些什么规矩,你也跟我说说吧?”
“规矩啊?我先想一想啊,大概就是一哭自己、二哭父母、三哭兄弟姐妹,总之是哭得越惨越好。”
“意思是首先哭自己要出嫁了,觉得很无奈;接着哭舍不得父母,帮不到他们干活了;最后哭要离开兄弟姐妹,觉得很可惜,是不是这样?”
龙真真的头脑还是很灵活的,假假的她也是一个,父母寄予厚望的小学霸,对语文的这点理解能力,她还是有的。
“我听过别人哭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她们每个人哭唱的内容,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现成的词。会哭的人就哭得比较好听,哭得比较久,也哭得比较惨。”农三明答道。
总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这就好办,有空时她再想想要怎么哭吧。可哭成怎样才叫惨法?农小妹还是不甚了解。
要知道,龙真真可是被宠大的,她从小什么也不缺,有时候哭闹,仅是因为经常见不到父母。那只是撒娇,示意性地假哭。
就连她生前最后一次哭闹,本意也是为了撒娇,谁知道最后会惨死,然后来到这里?上一世已经成为追忆,过好这一世才是真。
他们两姐弟说着话,早来到河边了。河里有人在洗菜,也有人在装水,她们也是要挑水去浇菜。
农小妹便没再说话,她也赶紧去把粪桶装满了水,然后又急急忙忙挑着水,回去菜园继续浇菜。
农三明洗好菜,也提着菜篮子回家。这时候农二明已经回到家,家里柴草棚的外面天井之处,放着两小捆,他刚才以及农大明中午背回来的木头。
这些长得不直的或者变形的木头,是不能拿去卖钱的木头。他们锯断树木后,会按规矩锯成一定的长度。
而长得不直或者变形的部分,也要先锯出来,随后就会分给各户人家,让他们背回家当柴火烧。
接下来的几天,农小妹是日复一日,干着几乎同样的活儿。
就在离她结婚前第三天的时候,即农历的九月十六日那天一大早,农小妹家终于迎来了两个客人。
一个就是帅气英挺的准新郎官任达兵,另一个便是能说会道,人称六姑的媒人婆。
媒人婆六姑先进的门,她一跨进农小妹家的大门,便笑语先闻。
“哎呦!富华家大嫂,早上好咧。我们本应早该送聘礼过来的了,只因达兵部队有规定,纵然他是回家结婚,也只有10天的假期。他路上坐汽车转来转去,就用去了差不多两天,所以今天才能来送聘礼,真是不好意思了!”
农小妹已经去水井挑水去了,农母正好站在天井,帮忙她捡今天要洗的衣服。
也也连忙笑着客气答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能来,我家小妹就什么时候嫁呗。”
话虽是这样说的,她心里却在想,他要是不来,我家小妹就不嫁给他家了。这会子他来了,我也要看看他有多少聘礼,若是聘礼太少,我也不一定把她嫁给他。
农母正想着这些,随后便是挑着两个竹萝筐,穿着一套松枝绿军人服,束着军人腰带的任达兵,雄赳赳大步走了进来。
因为他已经休假回家,所以,他并没有戴军帽。可这并不影响他的一身正气。就他这一身服装,加上他一米八的英挺身板,足以让农母有点不敢直视。
“伯母,您好,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来晚了。这些东西是我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笑纳。”
六姑对他笑道:“达兵,你把它们挑到客厅里面去放下。”
“好的。”任达兵响亮地答道。
任达兵挑着那两个,装了聘礼的竹萝筐,虽然走了六、七里的路了,可他现在还是轻轻松松的样子,一下子便跨过客厅的门槛了。
进去客厅后,他一手提着扁担,便把担子放了下来,根本不像别人那样,要弯下腰才能放下挑着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