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老夫才发现,老夫不但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齐慕羽,我大宋拥有大才之人数不胜数,可是倘若拿他们和你比起来,就好比萤火之光,又岂能与日月争辉?”
崔蒲朝齐慕羽深深一拜:“齐大人,老夫这厢有礼了。”
齐慕羽大惊:“知府大人,慕羽只不过是一介布丁,安敢受如此大礼?”
“只不过是一介布丁?”崔蒲苦笑着摇摇头:“齐慕羽,虽然你眼下只是江都县的一个小小都头,但老夫可以断定,不出十年,你齐慕羽定将位极人臣。”
“齐大人,老夫平生难得求人,如今想拉下脸求齐大人一件事,望齐大人应允。”
饶是齐慕羽胆识过人,面对如此情况,也不免有丝慌乱。
“知府大人有话但讲无妨,慕羽只要能做得到,就绝不推辞。”
“老夫多谢齐大人。”崔蒲点点头:“齐大人也知老夫的二弟与你颇有恩怨,而如今老夫那侄儿更是受奸人所害。”
“二弟在伤心之余,恐怕对齐大人的恨意将更深,老夫纵然想化解,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故而,老夫只求齐大人能心胸宽阔些,只要不伤其性命,这二弟可任你惩罚。”
齐慕羽慌忙低下头:“大人,言重了。”
三日之后,在料理完崔宇的事之后,崔蒲也终于要回江宁了。
在临走之前,崔蒲也曾劝崔威从今以后与齐慕羽的恩怨一笔勾销。
崔蒲本意是想好心相劝,可是换来的却是崔威的冷冷眼相对。
无可奈何的崔蒲唯有仰天长叹,黯然而去。
又过了两日,韩世忠也向柳怀冰辞行。
对于这个自己异常欣赏的年轻人,柳怀冰更是亲自相送至江都县城外三里。
能再见自己昔日的恩人,韩世忠无疑是非常高兴的。
但是江都县那个叫做齐慕羽的年轻都头带给韩世忠则是一种莫名的兴奋。
说实在,这天下虽大,但让他韩世忠瞧在眼里的文人却没几个,这江都县柳怀冰堪称是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可自己对他的感觉也只是感激而已。
至于那些动不动就以‘天下名士’自称的文人,自己虽然表面也对他们恭敬,但内心却始终有那么一丝不屑。
可唯独这个齐慕羽,虽也是一文人,可却是去了文人的迂腐,对了一份武人的豪迈。
这目光卓远,才识卓绝,临危不乱,豪气冲天,此等之人,称之旷世之才一点也不为过。
想起身为堂堂江宁知府的崔蒲在齐慕羽面前的那模样,韩世忠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只可惜的是,这临走匆忙,未能与那齐慕羽告辞,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想到这的韩世忠扬起马鞭:“驾。”
顿时,骏马一声嘶鸣,扬蹄狂奔。
可前面一棵大树之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韩世忠大惊,慌忙扯动缰绳。
齐慕羽微笑不已:“韩兄,你我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韩兄难道以为慕羽连为韩兄送行的资格都没有?”
韩世忠慌忙下马,笑道:“慕羽兄弟正是青春年少,最喜的应是与佳人相伴,故而韩世忠不敢叨扰。”
“韩兄,这佳人好寻,但这知音却难觅。这孰轻孰重,慕羽还是分得清的。”
韩世忠亮连忙道谢:“慕羽兄弟如此高看韩某,韩某感激不尽。只是倘若慕羽兄弟真的想送韩某的话,为何不与柳县令一起,却偏偏在这里相候?”
“那是慕羽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和韩兄说说,而柳县令在侧,不太方便。”
“肺腑之言?”韩世忠顿时来了兴趣。
“究竟是何等真知灼见。说来听听?”
韩世忠挽着缰绳,跟随齐慕羽来到大树前,在树荫下坐下。
“韩兄可知前几日,崔知府询问功劳簿如何写是何意?”
韩世忠笑笑:“慕羽兄弟,韩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不是那般愚笨不堪,这崔知府如此,不就是想……”
齐慕羽挥挥手,示意韩世忠停下:“韩兄既然明白就好。韩兄,慕羽还想问一句,慕羽之所以那般答复知府大人,又是何意?”
“这……”韩世忠的脸上出现一丝尴尬。
齐慕羽悠悠道:“看韩兄这模样,应该也是明白的,只是韩兄觉得慕羽这样做,实在有些阿谀谄媚,故而不好意思说。”
韩世忠无言以对,唯有旁顾左右。
“韩兄不必觉得难以启齿,须知,慕羽对自己的看法也与韩兄一般无二。”
“什么?”韩世忠顿时之间愣住了。
“可是韩兄,虽然慕羽也是如此认为的,但是慕羽与韩兄不同的,并不因它而觉得一丝羞耻。”
“慕羽反倒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倘若在慕羽这位置,也定然如慕羽一般。”
齐慕羽一脸的轻松:“韩兄,我大宋子民,向来最注重的是脸面,名节。可是却从来不好好想想,这些虚无的东西能给你带来什么?”
“韩兄,这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慕羽本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只不过稍稍阿谀谄媚了一些,就极大地降低了崔知府对我齐慕羽的厌恶之感。”
“这代价如此低微,这收获如此巨大,我为什么不做?”
齐慕羽笑嘻嘻地看着韩世忠:“韩兄,你说是不是?”
韩世忠没有回答,而他的脸上更是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
而齐慕羽也不急,他干脆闭上眼睛,惬意地卧在这松软的地面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世忠发出爽朗的笑声。
“慕羽贤弟大才,果然天下无双,足可让韩世忠以师礼拜之。”
韩世忠毕恭毕敬,执以师礼:“多谢韩兄弟一番金玉良言,韩世忠受教了。”
齐慕羽笑容满面:“不敢当,不敢当。”
此时的齐慕羽如释重负。
作为未来南宋的中兴四将,韩志忠无疑是一等一的将才。可是这样的将才却免不了有这一种通病,那就是自视甚高,不愿与人同流合污。
可是须不知,这曲高必然和寡,这站在高处,势必寒意更甚。
而这样的人难免树敌太多,招来多方打击,就算勉强能应付,但也是郁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