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接过玉简,立刻发现端倪。
叁根玉简,原本是不同的叁个字,现在却变成两个“有”,一个“空”。
她明明看见魔修拿走的是“无”字,怎么会……
“这可不是一般的玉简。”贺城笑得意味深长:“以前总有人想投机取巧,明明算出来的是一个答案,却偏想往别的上面凑。”意有所指地看着阿妩:“我听说在选玉简的时候,被选定的玉简摸起来感觉会不一样,这玉简神奇就神奇在它能感知这种不同。哪怕是故意选了别的玉简,答案也只有一个。”
魔修算出来的是“有”,哪怕拿了“无”,所选玉简上的答案也会变成他算出的答案……
贺城若是提早说出来,便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他是故意设了个圈套,看着魔修往里跳。
“这不能赖姐姐……”魔修这时不便开口,姜姒便替他辩解:“大王怀疑她是血灵傀儡,她定是怕大王把她和天秽联系在一起才一时糊涂……而且……有没有可能是这灵具出了问题……”
姜姒作为一个维护族人的家主,这样说虽然不甚理智,却情有可原。
贺城笑容淡了下来:“就知道你有理由替她开脱,所以还要再算。”
既然姜姒不信他的推断,那他就让她亲眼看着“阿妩”露出马脚。
言罢看着阿妩道:“这回我不计较,你若是没准备好,算过这一次也该适应了,再出差池……可就不叫差池了。”
“阿妩”知道这事跟自己身家性命有关,连连点头。
姜姒心里着急,但贺城盯得紧,她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帮魔修。
“接下来便由我来问。”贺城执起玉简,边写边道:“你来算,这府里有没有血灵傀儡。”
食指划过玉简,灵字沉入其内消失不见,姜姒望向魔修,想让他尽量拖延时间方便她周旋,却见他早就闭上眼睛十分投入地测算着。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在星图上勾勾画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姜姒紧张的神情流露出来,贺城自后搂住她,轻抚她发丝:“她如果不是,自然就不会有问题,你不用太过担心。”
“……就算有,也不见得就是阿妩姐姐……”姜姒的辩驳十分苍白无力。只有阿妩入府时没有经过查验,不是她,还会有谁?
贺城不由多看了姜姒几眼。
她有些太在意这个姐姐了。他知道她一向爱护她的族人,平日里便多加关照,可她对这个阿妩……
“她有什么特别的,叫你这么替她费心?”
贺城贴着耳朵这么一问,姜姒被凉水泼了一般清醒过来。
“……我幼时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害她一直是族人的笑柄……这回她来看我,路上还差点被仙修的白麒麟挠掉了脑袋。如果她不能完完全全地回去,我怎么对得起她……”半真半假地说着,贺城搂她更紧,未再追问。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妩姐姐”已然有些不对劲。
她席地而坐仰面朝天,全身痉挛着口吐白沫,五色筛在地上打着转停不下来,一旁的星图也忽明忽暗。
姜姒心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起身想去帮忙,贺城却不许她去:“连着窥了两次天机,稍微有些反噬而已。”一点也不关心阿妩如果就地吐血而亡会怎样。
“大王怎么如此冷漠!?”姜姒挣扎要去,四周灵气暴乱,这是动手脚的好时机,只要在骰子上稍作改动,算出来的答案就会有变。魔修还有机会能脱身。
贺城却用劲儿箍住了姜姒。
他担心这是魔修狗急跳墙故意而为,姜姒若是前去,恐怕要被携作人质。
姜姒挣扎许久,直到魔修喷出一口黑血,陡然扑倒在地,贺城方松了手。
“姐姐!”姜姒忙奔过去,查看魔修伤势之余,斜着视线瞅了眼骰子。
已经晚了,骰子早就停了下来。
姜姒心思飞转,忙翻看魔修,见他除了有些疲惫并无大碍的样子,一把帮他合上眼皮。
“快装晕……”才说完,贺城便行至身后。
“大王!都赖大王!姐姐她!?”姜姒急得要命,把魔修揽在怀里,指责着贺城的冷酷无情。
贺城却不在意,姜姒很快就会知道他是对的。
他抓起“阿妩”的手,在姜姒惊愕的目光中,把对方的手指搭在玉简上。于此同时做了个紧攥的动作,装晕的魔修很快因窒息在姜姒怀里挣扎起来。手指在贺城的抓握下摸过叁根玉简,又被迫抽了一根出来。
姜姒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被抽出的玉简上原本写着“空”字,但字符很快肉眼可见地拆解重构,变成了“有”。
有天秽,有血灵傀儡。
贺城应证了自己的直觉。
他迫不及待要与姜姒分享,却见姜姒只看了玉简一眼便垂下头去。
现在……该怎么办?
姜姒脑子里只有这一个问题。
魔修还没出戏,在她怀里喘着气,害怕极了似的躲在她怀里。
还要再演下去吗?还是……
她想得入神,不知在贺城眼里,却是一副不愿失去阿妩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贺城心头一跳,怀疑的种子在此刻萌芽滋长,顷刻间成为大树。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阿妩就是血灵傀儡。
姜姒既然已经知晓,为什么还露出这种表情?
他不愿多想,却不得不想。
太多种可能性一齐涌入脑海,每一种都让他捏紧的拳头更紧一分。
“姜姒”。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