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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津说昨天刚到家,今天就急着过来了,“都是自家人,哪用得着这么客气,你们年货肯定都办齐了,以三姐的手艺,随便做做都差不了。”
    苏愉直勾勾地盯着他,这男人可真会哄人。
    苏荷被他恭维地笑开了怀,“今年年成好,家里买了牛肉,今天我给你们炖牛肉锅子吃,我记得小五喜欢吃卤牛肠子,孩儿他爸,后村今天在杀牛卖肉,你去看看,把牛肠子买回来。”
    “哎。”他本想喊小远平安去凑热闹,但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鞋子一看就价钱不菲,还是作罢,杀牛的地儿血刺呼啦的,别再溅孩子一身腥。
    小星跑回来后,小远平安也有伴了,拖着小芽这个小尾巴,四个人出门去闲逛。苏愉留在家陪老爹老妈说话,宁津去修洗衣机,他老丈人说从冬天开始,每次洗衣服这机子都咯噔噔噔响个不停,看着怪吓人的。
    中午热热闹闹地吃完饭,苏愉觉得宁津会吃,卤牛肠的确又香又弹牙,没羊肉的膻味,也没猪大肠的肥腻和腥臭,想着回去了也要买来自己做,工作要努力,生活质量也不能下降。
    “老幺,这年前你们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做?”苏老头问。
    “没,回来主要就是看你们。”
    “那抽一天你跟我回去,你们一家跟老三两口子都去,请村长跟村支书还有大队书记吃个饭,我把我田地房屋都给落实好。”苏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没忘看三女婿的反应,但不管他什么反应,都妨碍不了自己的决定,“也有个十年了吧,我之前就已经说明了的,我跟你们妈名下的田地房屋,在我们老两口去世后都归老幺处理。但说这事的时候只有庆国跟你们堂爷在,前两年你们堂爷也走了,趁着我还没老糊涂,就把这事给定下来,免得我不能开口了,大队里有人不认账。”
    当场瞬间一寂,只有小芽咳瓜子的声音。
    “是该定下来,免得被大队里的人给昧了。”苏荷打破这无声的局面,拽了下她男人,地免费给他种了六年,但可不能当成是他的了。
    “对,是该落实清楚。”被扯了一把缓过神的男人闷声开口。
    “我的户口不在村里,不是乡下人,土地跟房产划不到我名下吧?”苏愉有些头疼地问。
    “这屁大一点的事,只要把大队里的人嘴给糊弄住了,也没其他人追究,那地到底是国家分给我的,我又没绝户,有自己的子女,谁还能给我夺走不成?谁都不敢夺。”如果不是荣兵不成器,按乡下约定俗成的规矩,他死后,名下的房屋跟田地都是归荣兵的,但他不给儿子就要给女儿,田地房屋老幺又带不走,村里即使有人有说辞,但队里没人管,杂乱不满的说词也就是个小水花。
    “这事你听我的,你不了解农村的事,那天只要你们出个面就行了。”苏老头一锤定音。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两天后,两家人回了新河大队,苏愉安排小远平安在11点的时候去饭馆买一席菜给送过去,也不用在破败的小院里又洗洗刷刷地开火了。
    事情如苏老头说的那样,很顺利,大概是有荣兵在,就是田地房屋不给苏愉也落不到大队里某个人的名下,所以他们就做顺水人情写了字据盖了章,田地房屋落到了苏愉名下。
    苏愉之前的想法有些多余,国家目前还没有规定城里人不许在乡下拥有宅基地,当然,这也是因为乡下房屋没房产证、田地没土地证。
    “田地还给我三姐三哥种,我也用不上,而且还要交地皮款,你们种你们交,我也不操心。”在饭后送走大队里的人之后,苏愉当着家里人的面说。
    “看我干啥,现在这些都不归我了,老幺这么说那就是你们姐妹俩之间的事。”苏老头这番动作只是为了落实他之前的承诺,不想以后便宜荣兵,而小远也姓了苏,给了小闺女就相当是给了小远,这家产也还是在他们姓苏的人名下,他满意得很。
    “那我们每年给你租金。”苏荷说。
    “可别,一家子姊妹,别为了几亩田地把感情搞生疏了,而且爹妈跟你在住,要不是老爹生病的事是我一手在管,今天他就是把田地房屋改给你们我都没意见。”苏愉不在乎这几亩田地和这窄窄的土房子,但她得顾及男人跟孩子的看法,而且实实在在的是她金钱上花费的最多,田地房屋不管贵贱都要落在她头上,不然她会有不值当的感觉。
    苏荷急急摆手,“这么说可让我跟你三哥没面子了,我们心里有数,老两口跟我们住其实是我们沾了大便宜,可别这么说,我没脸担这个名头。”如果不是这些年种了老两口的田地,她这个家不能这么快爬起来,看大姐二姐就知道,她家能跟老幺还关系密切,全赖于养着爹妈。
    “那也别提租金不租金的,我承了爹妈的家产,担着半个儿子的名头,爹妈我有没能力带走供养,要是我再问你们要租金,我也没脸。”苏愉也推辞,农村田地租金低,一年下来顶多就上百块钱,还没她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她看不上也不愿意落个斤斤计较的名声。
    “亲姐妹明算账……”
    “对,亲姐妹明算账,但也得有情谊,这样吧,我来给你俩断官司。”苏老头截住她俩的推让,看两人没反对,他就说:“要是田地大几十年免费给老三两口子种,那我把田地给老幺也没意思,还让她空担责任,这也不是我的目的。这样吧,我跟老婆子还活着的时候,田地就继续给老三免费种,我们老两口都进土了,老幺就收租金,老三要是不愿意租就租给别人,先老三的意愿来。”
    其他人都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事说完了?”余安秀看都消停了,她看着小远说:“今年过年我去老幺家过。”
    “妈。”苏荷憋气,这老太太真是的,老幺镇上的房子就两间卧房,她去了睡哪儿?净添乱。“你还住我家,年夜饭让老幺一家来我家过,热闹热闹。”
    “老幺,离过年也没两天了,你们要是再买年货也累,过年来我家,我们两家一起过。”她看着苏愉说。
    “不行,我就要去镇上过年。”余安秀坚持。
    “那就去我家,三姐别吃醋,妈是太久没见着我了,要跟我亲热亲热。”苏愉打岔,喊小远拉着他姥先走,问:“爹,你呢?也跟我回去过年去。”
    “他不去,我一个人去。”老太太摆手,不让老头跟她一起。
    其他人面面相觑,问皱眉盯着老太太的老头:“闹意见了?”
    “谁知道?我可没惹她,那我就不去,我在我三闺女家过年,不去跟你们挤。”他猜老太婆应该有啥事要瞒着他。
    如他猜测的那样,老太太拉着外孙的手去了镇上,打发走其他人只留小远帮她铺被子。
    “小远,有对象了没?”
    “没有啊,有了我带她回来见你。”小远笑眯眯地说。
    “你动作可真慢。”老太太咂嘴嫌弃,她这外孙可长得俊,又有文化,咋就没姑娘看上?但她也不想再等,村里的有个年纪比她还小的老婆子在夜里没气了,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没任何征兆,太突然,她怕她也会这样过去,所以要把事给安排好。
    “小远你看,姥给你个好东西,你妈你姨妈你舅他们都不知道,就连你姥爷也不清楚,我就只给你。”她像献宝一样从棉裤兜里掏出个木盒子,“打开看看。”她催小远。
    “玉镯?这是羊脂玉的?姥,你还有这好东西?咋没见你戴过?”小远惊讶,这镯子的颜色可真好,温润油亮。
    “打地主的时候我用米面跟地主太太换的,就这一个价格最贵,是个好东西,我一直没敢拿出来露面,打算的是给我最喜欢的孙子娶的媳妇,现在给你了,以后你帮我送给你媳妇。”老太太视线从他脸上滑过,追问:“喜不喜欢?”
    小远愣了下,说:“给我妈吧,适合我妈戴,这东西在古代不都是母亲赠给女儿的嘛。”
    “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我就愿意给你,你只能给我孙媳妇。”她固执地说,看小远的反应没有惊喜兴奋,她有些失望,但看他不准备瞒着老幺,怕老幺知道后对她酸言酸语的嘲讽,她说:“我要回你三姨妈家,你送我回去。”
    “不是说到我家过年吗?”
    “不到了,你家太窄了,没我睡的地方,我来主要就是给你镯子,你送我回去,快点。”
    “真不留下?给我妈说一声吧。”
    “不行。”她大叫一声,一定要他立马送她走。
    小远只得又送她走,到三姨妈家,他见到人很心虚,感觉像是做了小偷,偷了本该属于姨妈和他妈的东西。
    回去后他拿镯子给他妈看,还问这要不要给三个姨妈说。
    苏愉那个气啊,这偏心眼的老太太!忒重男轻女,白对她好了。
    “不用说,这镯子就是不给你也落不到我们姊妹几个身上,免得空惹一肚子气。真是的,她这么厚待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改姓跟她姓余了。”她愤愤不平,推走小远的手,嫌弃道:“收起来拿走,我看着就气。”
    小远就知道是这样,捧着镯子像捧炸弹一样蔫蔫离开。
    第124章 124   平安交代恋情
    大年初二回娘家, 爹妈在三姐家,苏愉一家就去那边,大姐跟二姐都有出嫁的闺女要招待, 她俩就没过来, 在午饭后送走闺女女婿了才骑车过来凑一起说说话, 约着初三初四让苏愉去她们家。
    苏愉从进门看到老太太就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地冷哼,从年纪最长的老头到年纪最小的小芽统统喊了一遍, 就是漏掉她。
    余安秀一看老幺这样子就知道小远是把镯子给她看了,低垂着眼不看她, 心里庆幸当时是立马就回来了,不然可要挨不少挤兑。而且她也不落空, 就在人堆里坐着,不给老幺单独跟她说话的机会。
    “咋了?你跟妈有气?还是她惹你了?”苏荷问坐灶前烧火的小妹, “她年前不是要跟你回去过年嘛, 怎么没过夜小远又给她送回来, 问她她也不说,但看着又不像是有气的样子。”
    “偷偷给小远塞钱, 还嘱咐小远不准给我说,被我逮着了她心虚, 估计是怕我说她,她就不跟我住。”借口苏愉已经想好了, 她没好气地说:“这事干的着实不漂亮,我又不是小远后妈,生怕我虐待她外孙了,还被宁津跟平安晓得了,两个孩子都喊她喊姥, 一个给一个不给,难免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可真是偏心眼子,小星长在她眼前,每次回来还给姥爷姥姥买吃的喝的,我也没见她给小星塞过钱。“苏荷咂嘴:“可真是远香近臭。”
    苏愉瞥她,“什么远香近臭?你给你儿子改姓,姓苏也好,姓余也罢,她绝对不会再单单给小远塞钱。”
    苏荷笑着摇头没说话,是小远优秀,皮相好又有文化,亲爸又死了,小时候跟老两口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老太太才心贴在小远那边。要是单论姓苏,她好有几个姓苏的孙子呢,也没见她偷偷给他们送钱塞钱。
    “算了,一把年纪了,你也别跟她计较,她手里能有几个钱?随她意吧,爱给谁给谁,反正钱是她自己攒的。”这也是没法的事,这么多外孙总不能指着她让她平分钱,对待儿女都还有偏心的,何况是外孙。
    苏愉抿嘴看了三姐一眼,一个羊脂玉镯子可不是三块五块或是几十上百块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也不可能去把老太太给外孙媳妇的镯子敲碎了平分给其他人,只能说是小远运气好,哪哪都让他姥满意。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苏愉也不再闹气,该喊妈还是喊,背地里提起她就称是重男轻女的老太太。
    三个姐姐那里都挨个去拜年,初五又回请一顿,这个年在苏愉一家这边就算是已经结束了,但回来一次不容易,他们也没急着走,打算再待个三四天。
    “平安,又寄信呐?”宁津看大儿子缩手缩脚地要出门,纳闷道:“学校的事这么忙啊,我看你过年都过得也不清静,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
    苏愉抱着手靠墙上看着这父子俩,满脸戏谑地等平安的反应。小远也一副知道内情的样子,在一旁憋笑,起哄说:“爸,你看错了,他是收到信这才能安心过年。”
    宁津瞬间蹙起了眉头,心里有点想法,但之前也没见苗头,他不敢相信,偏头追问小远:“啥意思?”
    “你问平安呗。”
    平安被三双眼睛盯着,脚从门外收了回来,似羞似恼地瞪了小远一眼,扯后腿的,等着吧,他也有这一天,早晚得给他还回去。
    “给谁的信?不是给同学的?”宁津面露微笑地等着心底的答案。
    “嗯,是一个学校的。”平安看对面三人的神色,就知道他瞒不过去了,想着这也不是啥丑事,他憋了一口气,坦白道:“我交了女朋友,信是写给她的。”
    “好小子。”宁津激动拍手,“可算是让我等到了。我儿子个子高人又周正,学历高家庭条件也不差,马上就研究生毕业了,竟然还没跟小姑娘处过对象,我还以为你身体有啥毛病。”
    他走过去拍儿子肩膀,含笑训斥:”小伙子,处对象是好事,你有啥羞臊的?大方点,又不是小姑娘。”
    “那姑娘是哪的人?哪个专业的?”苏愉问。
    “跟我一个学校,是学医的,她家里父母都是医生,比我小两岁,今年大四,家就是冰城的,是当地人。”
    “啧啧,学妹啊。”小远贱贱地感叹:“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手,藏得够深。”
    宁津看儿子耳朵都红了,也不再问,让他赶紧出门寄信,还问要不要给那姑娘寄点我们这边的东西过去。
    “不用寄,我开学的时候给她带过去,而且我们这边也没啥好吃的。”平安看向他妈,卖乖央求,让她以后再给他寄好吃的寄两份。
    苏愉拒绝,说:“你是打算毕业结婚还是打算今年领回来跟我们见面?要是还没这打算,我就不以婆婆的名义给人家姑娘寄东西,她只是跟你谈恋爱,那就不必担上家庭的压力。现阶段是你让人家对你满意,她肯跟你回来,有结婚的意思了才开始了解你的家人。但是我会多给你寄点,你以男朋友的身份分给她。”
    在苏愉看来,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哪个姑娘好端端的会愿意在恋爱阶段就跟完全陌生的男方家人有联系,这是额外的负担。
    “那好吧,我想的是你们在见面前就有联系,以后感情也好一点。”
    “以后有几十年的时间相处,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苏愉打趣他:“别想让我来帮你维系感情,想把女朋友变成媳妇只能靠你自己,你得先让人家满意才行。”
    关于婚嫁这种事宁津是一团糊,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给女方父母寄点东西联络感情,但被苏愉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平安要通过女方父母的考察才会有接下来的双方父母见面。
    “那我们就当不知道?”他问。
    “为啥当不知道?我们又不反对干啥要瞒,你要想表示你支持的态度,就给你儿子掏票子,让他拿钱去给小姑娘买东西。姑娘叫啥名字?”她问平安。
    “崔杞紫,小名叫小杞。”
    “这年后要是小杞带你回她家见父母,你礼数周到一点,提前给我们发电报,我们给你寄点东西你给带上,人家要是问你家庭情况你就老实说,别隐瞒也别摆脸子。”她嘱咐他,两个孩子都不怎么乐意提他们是组合家庭,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俩是同父同母不同姓的亲兄弟。
    “小远也是,你以后有女朋友了也按这个步骤来,想结婚了就把姑娘带回来见父母。”
    平安手指动了动,点头应好,小远也点头。
    “你先给你女朋友交个底,免得她跟她爸妈一起知道你有后妈,那可有你受的,小心把事给搞黄,我们家这情况也没啥不能见人的,大大方方地说。”她提点他。
    等平安出门了,宁津长长叹口气:“你们女的这么多门门道道,忒多讲究。”
    “你不讲究?你不讲究你会在平安八岁了才给他找后妈?”苏愉提他耳朵,咬牙说:“婚姻大事谁不认真?你个男的没想法会挑选七年。”
    宁津求饶,说他嘴快说错话了,偏头向小儿子求救,但懂眼色会看形势的早已经躲开了。
    “可以给平安钱,但不能给多,一个月最多给三十,要是不够花让他自己去挣或是节省点,别还没赚钱就养成了大手大脚的毛病。”她警告他,看他蔫蔫点头了又拧了一把才松开他耳朵。
    哎,自己还比她大两岁,从二十九岁到四十四岁,无论怎么学习,但似乎好像都不及她会处事。好在她是自己媳妇,这么一想,他心里又美滋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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