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便已经起风,晚饭的时候更是突然下起了大雨,太夫人原本已经在用膳,等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放下了筷子问道:“大夫人还跪着?”
“是的,不曾起过。”兰秀如实禀告。
听了兰秀的话,太夫人的心里起了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和孙女,她又怎么会忍心?只是这林若溪真的是知道错了?还是为了想要出柴房而故意?
“太夫人,要让人去把大夫人叫进来吗?”兰秀看了一眼窗户,到底同是女人,还是担心大夫人的身体会扛不住。
太夫人却是摇摇头,执起筷子继续用膳。
屋外,大夫人冒雨跪着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大学士府,自然也传到了林若茵的耳中。因为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夫人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所以并没有一起用晚膳,此刻林若茵用着红梅亲自准备的膳食,面上对于这个消息不喜也不忧。
“小姐,您听了之后不高兴吗?那大夫人现在这般落魄,真是活该。想当初,小姐回府她还刁难过小姐呢。”绿玉最是沉不住气,见林若茵没什么表示就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刁难,是啊,这大夫人可没少为难她。林若茵优雅地用餐,又有谁知道她此刻心里正在回忆着前世林若溪母女带给她的痛苦?
那时候,自己傻乎乎的将她们二人当做是好人,却不想就是她们一手毁了自己的人生。不过,如今却是反了过来,她要以一人之力毁了她们母女。
“高兴什么?”林若茵微微挑眉,看向绿玉,问道:“难道我应该高兴林若溪快要被放出来了吗?”
“小姐这话何意?”绿玉不解,太夫人并没有说过要了大小姐啊。
红梅却是看不得绿玉小迷糊的样子,开口提点道:“你这个小笨蛋,看不出来这是大夫人用的苦肉计吗?”
绿玉撇撇嘴,仔细想了想红梅的话,也就明白过来,立时觉得自己刚才白开心了。可是很快又想到,林若溪一旦出来,肯定又要找自家小姐的麻烦了,着急问道:“小姐,你怎么还吃的下饭啊?这大小姐要是放出来了,可就没太平日子过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红梅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绿玉立刻会意过来,轻轻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怎么又没管住。
不过这一次,林若茵却是觉得绿玉说的话很有道理,赞赏的看着绿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没想到,绿玉也快成半仙了。”
被小姐说的不好意思,绿玉别过脸,红梅却是担心地问:“小姐这话,是说大小姐出来之后,我们会有麻烦?”
“可不是?你们想想看,我这次可是让她在全府上下丢了两次脸,我可不相信她会轻易的认输。所以,等她出来那天开始,你们就要特别的注意防范,我们院子里不管是吃的、用的、喝的,都要经过你们两个的手,绝对不能假手别人。”林若茵小心仔细地关照着,她别的不怕,就怕连累了这两个丫头。
她想,林若溪现在恨她应该恨得只要她林若茵身边的人不好过,她就能开心。
“是,小姐,我们一定会格外的小心。”红梅和绿玉双双点头,想要让林若茵放心。
林若茵在这边已经未雨绸缪,而太夫人的院子里,大夫人依然跪地不起,哪怕她现在的膝盖已经麻木,可是只要是为了女儿,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雨势已经渐渐小了,但是大夫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夜风吹过,她冷的直哆嗦,意识也有点迷迷糊糊。
正在这个时候,太夫人打开了门,看着一身狼狈的大夫人,忍不住叹息摇头,说道:“若溪还真是有一位好母亲。也罢,我便去看看。”
大夫人感激不尽的磕头谢恩,夜风连连吹过,冻的她连打了三个喷嚏。太夫人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挥挥手道:“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去柴房看看,你不必前来。”
兰秀扶着太夫人离开,方向正是关押着林若溪柴房的位置。
昏暗的柴房里,蓬头垢面的林若溪,已经饿的有些头晕眼花,却没有向门外的家丁求助,而是自己费力的站了起来,走到窗前伸出手去接滴下来的水滴,然后放进嘴里。
太夫人来的时候,远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不禁皱眉,问身边的兰秀,“厨房可有怠慢了大小姐的伙食?”
兰秀摇摇头,“据奴婢所知,厨房并没有怠慢大小姐,一日三餐也都是按照之前的来做的。”
那为何……
守着柴房的家丁,此刻正在吃着林若溪的晚餐,他们每天只会给林若溪一顿午饭,早饭和晚饭都会吃进他们的肚子。原本以为大小姐如今不受宠,又被老夫人关押在柴房,没有人胡管她的死活,可谁知,今晚太夫人会来。
最先发现太夫人的,是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家丁,他紧张地碰了碰身边的人,可是那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反而不耐烦地说:“干什么?见鬼了?”
“太……太夫人……”最先看到太夫人的人,吓得赶紧跪了下来,身边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哪里敢回头,也直直地跪下。
太夫人走到他们的面前,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瞬间大发雷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对待大小姐?”
“没有,我们……”家丁无从辩解,只好开口求饶,“太夫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太夫人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了心里的怒气,两个小小的家丁都敢这样做,难道自己惩罚若溪真的是错了吗?
“你们两个自己去领罚,还不赶紧开门?”太夫人睁开眼睛,示意他们开门。
手拿钥匙的家丁赶紧去给太夫人开了柴房的门,太夫人刚跨进去一步,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骚味,微微皱了皱眉,就想到了这是什么味道。眼前似乎能够看到林若溪这七天的生活,心中升起一股内疚,就连声音也不由温和了许多,轻唤了一声窗前的人,“若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