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金薇薇尖锐的指甲扣住闵嘉成的手。
“不要眼睛了?!”
她立刻拿起布罩在他的眼睛上,呼气,吐气,说:“你现在可不能看亮的东西,也最好不要去碰那儿,这样你眼睛才能好。”
金薇薇拉住落到一半的医用遮光条,指尖利索地重新系上。
这小祖宗再怎么说也是闵逸仁的亲生儿子,万一没按照医生说的出了事,倒霉的还是她。
可就下一秒,精心打的结又被人一把子扯下。
“滚!我不用你管!”
闵嘉成的声音如洞底传来的嘶吼,遥远而又绝望。
他磕磕碰碰地向着满目的光,乱走。
害怕无助地伸出双手,与墙相触,与地相碰,与他幼时被带离母亲的那天重合。
短小的手尽可能地伸长伸直,眼里全是那个熟悉的手心,想要握住。
温暖的触感覆上,却带着疼痛的力道。
“干什么呢!”
威严的名为父亲的声音。
“都这样了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闵嘉成膝盖半跪着地,脸向着上方。
他看不见他,可男人那皱起的眉头就在头顶。
“爸爸……”声很小,像蚊子叮咬。
“什么时候能消停点。”
“爸爸……”
他听到了:“说。”
“爸爸……”
眉皱得更深了:“学校那边你小妈已经帮你请假了,这几天她会留在家里照顾你的。”
“爸爸。”
闵逸仁低眼看着摔倒在地上的闵嘉成,框起的唇刚要开口。
“送我回去吧。”
—
黑暗的屋内飘絮着灰点,门阑踏进一双红色高跟。
金薇薇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走进这个闵嘉成在外面租下的房子,高简的家具浓缩在小陋的模型里,一个词形容:怪异。她右手嫌弃地用手捂上口鼻,弯腰放下另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
“东西给你放门口这儿了。”
她搞得定闵逸仁,却搞不懂他对他儿子到底算是什么态度。
平时见他这么关注他,以为是关心的,只是老一派的爱不出口,所以她也需要维持一点假惺惺的关爱。可当闵嘉成说要回家时,却又一言不发地就直接把他送到这儿来。谁都知道,这小兔崽子现在根本就没法自理,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破出租屋里待下去。
可她终究是灰姑娘里的后妈,不会泛滥多余的话。
门被人关上。
白色的布条取下,黑暗里指的尖锐摸上那无用的眼。
突然地什么在决堤。
指尖一下下想要划出出路,引水入骨。
—
次日清晨,金薇薇站在门口准备敲门,她本没有早起的习惯,但一个电话终是把她驱赶到了这儿。
她拿着替换的药品,棉软地扣响木门,一脸本不愿的样子。
“开门,你爸让我给你送药来。”她冲着紧实的大门喊。
门内无声,也无人。
于是,又敲,更响。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金薇薇双手交叉抱在胸口,偏长的指甲在小臂上点上点下,颇没有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待。
开门。
响亮的罐撞声从楼梯上一路滚下。
她向后退了一步,开口,声发颤:“你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