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士忌又一次在拉斯维加斯的街角抱着空了的酒瓶醒来,一边摸着他脖子左边贴的卡通创可贴,一边骂骂咧咧地往市中心的赌场走去。
赌场昼夜不眠,他回房间清洗了下自己,便又兴冲冲地下了楼。但他一只脚才踏入一楼大厅,却突然被人拽住衣领拽回了走廊。威士忌挥起拳头扭头,扭完动作却卡了壳。
拽他的人是米哈伊尔,他头发有些长,下巴有些青茬,看得出来没怎么在意打理自己。但即使如此,也依然难以避免他人投来的惊艳目光。
“大哥?怎么……”威士忌连忙放下拳头,脸上堆起笑容。他边问边顺着米哈伊尔的视线往大厅里看,只见一个叁十岁左右、体格健壮、剃着寸头的女人笑眯眯地坐在一张赌桌边上,手边筹码堆成了山。
“她的人。”米哈伊尔压低声音说了句,又抓着他头发把他脑袋往旁边一扯,“别盯着看。”
他口中的“她”向来只会是阿芙洛的代称。
“哪条?”威士忌可能是酒还没醒,脑子一短路大着舌头就这么问了出来。阿芙洛身边有叁个心腹干将,道上有人开玩笑说阿芙洛养了叁条忠心耿耿的狗,一条牧羊犬,一条狼犬,还有一条是猎犬。
“猎犬。”
“她就是那条疯狗?”
猎犬和另外两个人不同,猎犬的“猎犬”是正式的代号而非打趣的形容,她在追随阿芙洛之前就有了“猎犬”这一称号。猎犬的名声是打架打出来的,她最出名的两件事一是跟野狗群抢吃的——所以也有人说“猎犬”这个代号不是说她是猎犬,而是她擅长猎、犬。二是在一场规模宏大的地下拳击赛里几次击败热门选手,拿了第一——大多数人都认为她服用了大量激素类药物,更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她兴奋剂从不离手。
早年很多人想招揽她,但她自己不声不响地投靠了阿芙洛。
“猎犬出现在这里,她肯定不会是单独——啊!是不是说明她们已经掌握你的行踪了?!”威士忌急得跳脚,“大哥你得想想办法啊!听说猎犬一拳都能给人脑袋砸扁,被她看到你——”
“那次猎犬是手持钢筋砸的人脑袋。”米哈伊尔打断了他的话。
“大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纠错!阿芙洛恨你恨得要命你知不知道!”威士忌差点喊出声。
“是吗?”
“不然呢?叁年了,对你的追杀令还没撤下来。我看她是不见到你尸体不会罢休了。”
他闻言反而笑了一声。
威士忌一愣,揉揉眼睛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产生了幻觉。米哈伊尔以前就不爱笑,或者说不会笑,他只有杀人时才会要笑不笑地上扬嘴角,说不好是为了讽刺还是什么。后来他被阿芙洛的人追杀、被想要追杀令上的悬赏金的同行追杀、被黑白两道所有想跟阿芙洛讨好处的人追杀……东躲西藏之下那就更没什么心情笑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迎面却被米哈伊尔一拳砸晕了过去。
这他倒是见怪不怪了,甚至昏倒前还有闲工夫想了一下自己应该向前倒还是向后倒——米哈伊尔遇到懒得跟人说话的情形时,向来喜欢通过物理手段让对面人闭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训练营那会儿落下的毛病。
他睁眼时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房间里除了他还有斯诺、斯凯两人——她们情同姐妹,向来形影不离。
斯凯坐在他床边百无聊赖地揪他头发,她穿了件雪白的裙子,使得她脖子左边那块火烧的伤疤更为碍眼。
“大哥呢?”威士忌左右四望没见到人,脸色一白从床上跳起来,“他不会为了我们的安全而去独自引开了阿芙洛的人吧?”
斯凯用眼神示意他冷静,“没有,我们没发现其他阿芙洛的人,也没发现有人盯着大哥。大哥他跟踪了一会儿那个猎犬,然后不知道去哪买了套新衣服,头发也剪短了,说自己要赴一个约,让我们小心点别跟猎犬碰上面。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没让跟。”
“什么约?还特意穿新衣服?约会吗?”威士忌说完自己也觉得不靠谱,想了想压低声音问:“不会是那边的人又找他做事吧?”
“狗链都拆了,老头应当是没胆子再随便使唤我们的。但他当时脸色不太好看,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斯凯口中的狗链是个埋在他们体内的、可以监测他们生理特征、追踪他们位置的芯片。当然,除了监测追踪,那个芯片也能随时让他们毙命。
“真的拆干净了?”威士忌摸了摸脖子,左右晃晃脑袋,“总觉得还是有些不自在。”
坐在窗边看城市夜景的斯诺突然说道:“银说如果他此行没能活下来,让我们不必想着为他报仇。”
威士忌和他的同伴们都是孤儿,自幼在前苏联一个培养特工的特殊训练营里受训。但好巧不巧他们这届赶上了苏联解体,接手他们的人从政府的高官变成了走私的匪徒,他们的定位也从特工改成了杀手。
他们喊米哈伊尔大哥也跟年龄无关,而是因为他是他们中第一个毕业的。
他们这些人生来的名字是一串刻在脖子左边的数字,但后来他们纷纷以不同手段掩盖抛弃了那串数字,自己给自己胡乱取了名。比如威士忌的威士忌是因为他喜欢喝威士忌、斯诺和斯凯取自Snow和Sky……米哈伊尔是叁年前选择了米哈伊尔,但斯诺仍然坚持他的名字应该是银面鬼。
“呸呸呸!乱说什么呢!他那次从阿芙洛手里逃出来,挨了叁颗子弹,全身骨折都没死,怎么去赴个约就活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