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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之桃真是拎不起来。
    栾念见过太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会径直走上前去问他:luke一个人?随便聊些什么,对目前工作的想法、对职业生涯的规划。他刚工作时,在美国总部,集体team building,他眼见着一个同期自费升舱坐到老板身边。职场就是这样,老板就那么一个,你躲在后面,就不要指望会被人看到。
    这么好的机会,她像一只丧家犬似的,跑了。
    拎不起来的尚之桃坐在餐厅角落悠然自在吃着早餐,也为了成功躲避了栾念而心生了几分欢喜。只要成功躲过栾念,就又是没被开除的一天。她这样逗自己。
    可好景真是不长,她那颗蓝莓刚塞进嘴里,就见对面坐了人,抬起头看到栾念,愣了一秒才与他打招呼:“luke早。您吃了吗?”
    “会议纪要呢?”
    ……“昨天晚上发给您了。”
    “发到哪儿了?“
    “您邮箱。”
    栾念拿出手机,翻出手机邮箱丢到尚之桃面前:“哪封是?”
    尚之桃是看到发送成功了的,可栾念的收件箱里并没有。她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事:“我可以上去拿电脑下来吗?”
    “如果你连会议纪要都忘记发,那你可以考虑今天就递辞呈了。”
    尚之桃听到他又这样说,起床的好心情烟消云散:“如果我没发,我今天就辞职。”她站起身:“我上去拿电脑,请您稍等。”
    她拿电脑的路上,一遍遍回忆自己昨晚发送的动作,还有已发送成功的提示,她确定这没有问题,拿着电脑下了楼,回到餐厅,坐到栾念对面,打开电脑,找出发件箱,是有一封她昨天深夜发出的邮件,收件人是lukelu,不是lukeluan,凌美还有一个人英文名叫luke,姓lu。
    她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不说,栾念没错,他真的没收到邮件。错的是她,她发了,但发错人了。
    “对不起luke,我发错人了。”
    “所以。”栾念看着尚之桃,眼神锋利:“你将昨天会议的保密信息发给了别人?那你还不如不发。”栾念站起身:“辞职信别发错邮箱了,flora。”
    尚之桃并没有回答他,她不敢开口,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会哭出来。她不想在栾念面前哭,在他心中,她已然是最差劲的那一个,从来都是。如果她哭了,他更会看她不起。
    她就那样咬紧牙关,没有讲话,也没有哭。
    后来那几年,无论她经历什么样的风浪、质疑,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心中经历什么样的崩溃,她都没有在栾念面前掉过一滴泪。她可以在朋友面前、亲人面前放声痛哭,可她在栾念面前,从来没有。
    她在餐厅坐了会儿,而后回到房间。lumi已经起床了,尚之桃与她打了招呼,然后两个人一起参加市场部的电话会。这个漫长的会议整整开了一上午,alex布置给她很多很多学习任务和辅助工作,除了继续对接企划部和创意中心,她还将学习pr和市场活动。等她开完会,看到手机上栾念发给她的消息:“还不发我?”
    她以为栾念问的是辞职信,于是回他:“抱歉开了一上午会,还没来得及写辞职信。”说的好像不开会她就会写一样,尚之桃这样的姑娘,安心为别人鼓掌,自己也耍的一手好无赖。没有浑水摸鱼的本领,就不会养成那么好的心态。早上的挫败早就烟消云散了。
    “会议纪要。”栾念回她。
    “哦哦哦,我以为您跟我要辞职信呢!”
    “?”栾念回她一个问号,这姑娘脑子怕是有点病。
    你没事吧?
    第16章
    尚之桃将会议纪要发给栾念,而后给他发了条消息:“luke您好,会议纪要已发到您的邮箱,请您查收。”
    栾念过了十分钟回她一条消息:“早干什么去了?”栾念的意思很清楚,你既然知道发过了纪要就要通知一声,昨天为什么不发完了确认?
    “昨天太晚了,怕打扰您休息。”
    “好的工作习惯,与早晚无关。”
    “谢谢您的指导,我记下了。”
    栾念眉头皱了皱,将手机丢到一旁,跟grace继续确认其他工作。
    “我们今天傍晚要跟客户去顺德的工厂,跟进客户产品、民间代言人情况,基础信息搞清楚后可以给出第一版创意。”grace将自己的工作介绍一遍:“但客户那边行程紧,到了之后我需要一个帮手。可以让lumi跟我们一起吗?之前与她合作过几次,很泼辣,能镇的住客户。”
    “好。把flora也一起带去。”栾念补了一句。
    “好啊。我们都挺喜欢她,每天笑呵呵的,很能干。”尚之桃找过grace两次,她很谦虚,也好沟通,grace觉得与她讲话不费劲。
    她能干?
    栾念看了grace一眼,没有多讲话。
    “那我们下午四点出发。luke不跟我们一起去?”
    “我不去了,我有事。”
    栾念留在酒店处理工作,傍晚的时候他出了门。他来广州的机会不多,广州有他一个特别的朋友。岗顶有一家小小的舞蹈工作室,栾念到的时候,孩子们还在上课。他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臧瑶还像从前一样,将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利索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在一个旋转之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栾念,嘴角便扬起,无比的好看。
    赏心悦目。
    如果问栾念他觉得最美的女人是谁?他的朋友们一定会替他回答:臧瑶啊!这还用问吗?
    栾念耐心的等在门口,看臧瑶跳舞。
    他朋友不多,国内只有一个谭勉,还有两个玩的好的小朋友在美国,每年见那么几次。除了这些人就是臧瑶了,他们认识十年了。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也算跨过了人生好长一段光景。
    谭勉曾问他:“你没跟臧瑶发生点什么?”
    栾念永远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他跟臧瑶之间总是少了点什么。至于是什么,他说不清。
    臧瑶从课堂出来,笑着到他身边:“怎么这么早?我要去冲澡换衣裳。”
    “不急,你去。”
    臧瑶朝栾念迈进一步,展颜一笑:“气色不错,看来这次分手仍旧没对你造成致命伤害。”
    “管的真多。”栾念敲她头:“去吧,待会儿去喝一杯。”
    “好,你等我。”臧瑶转身跑了,身上那条芭蕾舞裙飘忽一下,很好看。
    臧瑶请栾念吃工作室附近的屋顶烧烤,两个人坐在屋顶上吹广州咸湿的晚风。
    “我想启程去下一个地方了。”臧瑶啃着生蚝对栾念说。
    “下一个地方是哪儿?”
    “我在想,或许可以去贵阳。广州太热了,贵阳凉快,爽爽的贵阳。”臧瑶翘着一根手指端起扎啤杯:“可贵阳是不是就没有你们公司客户了?”
    “有两个。”
    “那你还可以来看我吗?”
    “可以。”
    臧瑶将酒杯放下,指尖点在栾念手背上:“你怎么又分手?”
    “无趣。”
    “你觉得女人无趣?”
    “不是,亲密关系无趣。”
    “那就一直单身?不解决生理需要?”
    栾念耸肩:“不知道。”
    栾念讨厌管束。他想不通为什么女人一旦开始了恋爱,就一定要去约束你,几点回家,与谁一起,是不是在回别的女人消息。他在散步的时候问臧瑶:“你会在乎你男朋友通讯录里都有哪个异性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紧张我才差不多。”臧瑶满脸不可置信:“不自信的女人才想约束男人,自信的女人被男人追着跑。”她讲完这句若有所思,然后对栾念说:“你讨厌被管束,或许是因为你不够爱。”
    “心理咨询开始了?”栾念问她。
    “别,我可不敢。”臧瑶将长发撩到一侧,露出好看的脖颈,嬉笑着说:“你心理没有疾病,你的根本原因就是太高傲了。”
    “我高傲?”
    “你没有吗?你是不是说过你大多数同事都是笨蛋?”
    “我收回那句话。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没见识到真正的笨蛋。”
    ……尚之桃打了一个喷嚏。
    “我以为你收回那句话,是因为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那你说,你是不是嘴巴特别恶毒?”
    “如果说真话算恶毒的话,我承认。”
    臧瑶拿他没办法,她没法跟他辩论:“你哪天回去?”
    “周五晚上。”
    “那明天跟我男朋友一起吃饭好吗?”
    “不好,我没时间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男朋友?”
    “我应该喜欢吗?”
    臧瑶男朋友是个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吉他手,栾念不是很喜欢那样的人,不是不喜欢他的姿态,单纯不喜欢他瘦骨嶙峋,看起来像根电线杆,讲话却十分激进。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我也快要去贵阳了。”
    “他不跟你去?”
    “他不去。有钱的老广州离不开砂锅粥和凉茶。”
    “你不也是有钱的波士顿女孩?为什么四处流浪?”
    “钱花不完嘛……”臧瑶轻飘飘一句,像是在炫耀,又有那么几分愁思。栾念懂她的难过,轻声安慰她:“别这样。”
    “哦。”
    臧瑶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江边栏杆上,凭栏远眺。她有点想问问栾念,等她离开广州,去北京行不行?北京也不那么热,北京还有他。可她不敢问。
    她觉得她现在跟栾念之间的状态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了,进一步远一步都不行。她也曾想过,不行就拉着栾念,多喝一点酒,两个人醉了,脱了衣裳把一切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或许这奇怪的僵持就打破了。
    可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肯在两性关系中低头的人。
    “那你最近有对什么女人感兴趣吗?”
    “没有。”
    “那你最近对什么感兴趣?”
    “工作。”
    “骗人。”臧瑶轻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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