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宁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呆呆地望着那扇厚重的门,儿科重症监护室门口有很多其他家长,无一例外的脸上都是哀伤的神情。他们有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有的坐在地上,眼神失焦,不知所措。
医院的墙比教堂聆听过更多虔诚的祷告。
自许夏朗来到自己身边后,许轻宁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是在医院里等待着度过的,只恨不能替她承受些病痛。
已经一夜了,医院的空调很冷,许轻宁揉搓着自己的肩膀,忽然感觉肩上一沉,回头看是季风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
“你不是去值班了吗?”许轻宁语气平缓地问。
“下班了。”季风坐到她身边,然后掏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给许轻宁看,是许夏朗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说:“这是我拜托护士拍的,你看她脸色是不是好多了?”
许轻宁抢过手机,放大仔细端详,许夏朗看起来没有昨天那般苍白,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
季风抬起手想拍一拍她的肩膀,离肩膀还有一厘米时停住了,定在空气中,又放下了,说:“本来想发给你,但是你……你早就把我删了……”
许轻宁尴尬地嘴角抽了抽:“我,我这就加回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添加好友的搜索框里,行云流水地输入一串手机号码,按了添加,而季风才刚打开自己的二维码。
季风心中疑惑,她是怎么记住自己的电话号码的,她又怎么知道五年自己都没换过号码呢?
许轻宁输入完号码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但她不想让季风知道,这几年自己曾无数次搜索这串号码,看那个只有一条线的朋友圈,只为了反复确认这个号码还是他的。
许轻宁挠了挠脖子,假装漫不经心地说:“你发我吧。”
此情此景,季风也不好追问,说:“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吃不下。”许轻宁又把视线移回到那扇门上。
季风温声劝道:“你要是饿出毛病来了,更没人照顾夏朗了。”
久违听见他低声温柔的哄劝,心底翻涌着委屈,回头用一双含泪的眸子望着他,嘴唇紧闭,微微颤抖着。
季风心中泛酸,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许轻宁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无声地哭泣。
这相隔五年的拥抱,仍是梦中回忆过千万遍那般温暖,许轻宁为了女儿拼凑起来的坚强瞬间瓦解,她似乎又变回五年前那个娇气的小姑娘。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间,季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床上摆着几件她旧时的衣服,他每晚都得抱着才能睡得着,仿佛她还在自己怀里。
而此刻,她真真切切地在自己怀里,哭得那样伤心,季风心疼得紧紧揪在一起。
“没事的,宁,没事的。”季风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终于又听到他喊她“宁”了。
哭了一会儿,许轻宁抬起头来,眼圈鼻子都红彤彤的,带着鼻音说:“那你带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吃完就回来。”
两人走出医院,天已经亮透了,八点多了,大家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忙碌奔波,季风早就习惯了日夜颠倒的值班生活。
已经深秋了,风吹到身上凉津津的,还好有季风的外套,许轻宁才不至于打冷颤。
季风带着许轻宁走到了一间里医院不是很远的早餐店,坐到了一个角落里头,熟练地从前台打了两杯豆浆放在桌面上。
许轻宁喝了口温热的豆浆,舒服得叹了口气,问道:“你总来这里吃早餐吗?”
季风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被端了上来,炒得软烂的番茄,大块黄灿灿的鸡蛋,粗细适中的手擀面,让人食指大动。
许轻宁无意中看见端面的人,吓得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惊讶地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