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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能够称为战兵的部队,面对越人多达上百万人的围城,害怕情绪或许会有,但是绝不至于造成恐慌。
    杨遂派遣杨林、杨冲、杨次等将官出城交战,期间发生了人神共愤的惨事,暴走的玄火军士卒与越人一阵惨烈的厮杀,相互间略有损失,再到出城而战的玄火军士卒冷静下来恢复阵势,那之后的一整个白天,双方在进退之间来回的酣战。玄火军士卒在自身损失其实不大。反观越人集结大军的试探攻城,仅是一个白天的时间,越人就大概失去了六万左右的士卒。
    这种仗杨遂也不愿意大。仅仅只是第一天,就被逼得出城而战,以损失上千人为代价,取得阵斩六万的战果,杨遂对此其实并不感到乐意。在他看来,自身兵力太少,哪怕越人不堪一击,可是人数实在太多,并不适合野战。最好的办法,还是依托沅县城池打守城之战,一方面损失会大为减少,另一方面,对于敌军的杀伤力也会更甚。
    夜幕来临,双方罢兵。
    战事稍停的越族众酋长很粗糙地总结了一下:越人的军队构造太乱,注定是难以统计出正确的死伤数据。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当场战死约是两万八千余人,轻重伤两万余,但是在战斗中跑了多少人,就真的是无法计算了。
    怕死求生是人类的天性。另外一个世界类似的例子也比比皆是。在越人身上发生这种事情,实在不值得奇怪。然而,仅仅是开战的第一天,就没了整整六万人……对此,无论是水越族长阮水泽亮,还是青越族长阮青石方都是觉得不可思议,后背上一阵阵冷汗直冒。而损失了大约两万五千直属族人的阮陈黑虎,更是一脸的狰狞,咆哮声从未停过。
    越人对楚军的作战劣势很明显,这一点谁也没有否认过。只不过,损了足足六万万人,却只是对沅县的楚军造成一千左右的死伤,并且这个千余人还不是全部杀死,有相当一部分的楚军受伤后还被抢了回去……这样的战斗结果,一干越人酋长们对此是真的感到有些惊恐了。
    越人毕竟不是戎狄,也远远没有进化到戎狄的文明程度。
    实际上,因为越人金属兵器少,杨遂所部的士卒全部都配备了安州所产的精钢甲胄,钝器想伤人容易但是想杀人必须连续的击打,杨遂所部当场战死的士卒除非是脑袋受到重创,不然都是内伤居多。在这种情况下,越人想要在战斗中对楚军造成致命伤害,只能是从头部下手。然而白天这一战,越人割下楚军战死者的首级还不足三百,自己这一边却足足战死死了好几万。这,这是多少倍的差距啊?怎么能不让软水泽亮和阮青石方被吓出一身的冷汗?
    这还是两军明摆明的对阵交战。没有偷袭,也没有其它的额外因素。面对面作战都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如果投入战斗的楚军士兵数量再多一些呢?沅县的所有守军全都杀出来呢?更何况,沅县只是安州势力范围最外围的据点。这边的战况,不可能不上报远在安州的毅勇公爵杨天鸿。等到安州那边集结大军南下,到时候,仗会打成什么样子,恐怕只有鬼才知道。
    有那么几秒钟,阮水泽亮和阮青石方不由得产生了想要撤兵的念头。以前,越人也不是没和汉人的军队打过。千百来,越人与其它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不算少,可无论对手是谁,双方战损比例从来就没有达到过如此夸张的程度。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阮水泽亮第一时间就否定了阮陈黑虎要求大军攻城的计划。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进攻拥有高大城墙的沅县,根本就是自杀。越人唯一获胜的可能,就是赶在安州楚军增援部队抵达以前,诱使沅县守军出城野战。
    ……
    计划归计划,还能是用什么方法激怒沅县守军呢?也只能是针对楚人战俘那些的种种不堪手段罢了。几天下来,沅县城外的野地上,摆满了被杀死的楚人俘虏。人头沿着地面摆开,尸骸遍地。作为报复,杨遂也命令从城中提出多达数千名越人战俘。用最为残忍的方式,把这些越人捆绑在城头的木杆上,用刀子一片片割下身上的肉,活活凌迟。
    既然是报复,那么就必须把报复的效果达到最强。杨林毕竟是跟随在杨天鸿身边很久的侍卫,他借用了杨天鸿的法子,用树皮之类的东西做了不少喇叭扩音器。刽子手在城头上一刀一刀凌迟越人战俘的时候,被放大的惨叫声就从城头上直接传到了越人城寨里。虽说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效果,可是就总的局势来看,应该还不错。
    不得不承认,越人残杀楚人战俘那些丧尽天良的手段很是有效,次次都能激怒沅县的守军士卒。迫使着哪怕是杨遂再怎么不愿意,都只能使派出部队出城与越人交战。
    出城野战的部队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进行轮换。到了后面,杨林和杨次所部因为连续交战,疲劳过度,体力不支吃了一次亏,杨遂才发觉了其中的问题,才改变作战方式,逐渐轮派部队出城。
    注意到楚军体力不支的时候,阮水泽亮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毕竟也是在楚国流浪过一段时间,看得懂楚军的旌旗,连续两天的交战中敌军都是派出同样的部队,要是第三天仍然是那支已经吃过亏的敌军,阮水泽亮就该想想敌军是不是都是一些不知疲劳的恶鬼,或者是杨遂手里的构造特殊只有那么一支能出城野战的部队了。
    沅县的守军数量实在太少了。即便是部队轮换,杨遂也是等待杨林和杨次所部疲惫到实在不能再战的时候,才会这样做。反观越人这边,则是几个小部落集中一下,随随便便就能凑足三四万人上去打一阵。时间不等,可能是打上一两时辰,也可能是连一两个时辰都不到,俨然就是使用车轮战的战法。可不管怎么样,这种做法的效果很是明显,越人以逸待劳,楚军这边却是疲惫不堪。
    兵员数量上的优势,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显露了出来。沅县楚军虽然有着装备和战技上的优势,却也无法对付蚂蚁一般不知死活的越人。
    杨遂当然知道连续作战会使部队过度疲劳。再怎么样,杨遂也是在玄火军中战功累累,从普通士一路爬上来的主将级别的人物,怎么会连这种基础常识都不知。可是,知道归知道,杨遂也对这种情况很是无奈。
    为什么要连续使用相同番号的部队?首先是杨遂在测试麾下部队的坚韧性,其二就是在不确定越人是否会三面攻城。说起来,越鬼的确是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啊,完全可以一边野战一边在其它方向攻城,杨遂怎么能不做提防地随意调动部队,要是部队在调动期间城防出现空档真的被越人登城杀进来,那才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连续观察了一段时间,期间,杨遂对杨林手上仅有的那支骑兵部队,也是能不动用就绝不动用,直至部队协调完毕,杨冲和杨毅那边也确实是支撑不下去,新的出城作战部队才算是被轮换了出去。
    沅县守将杨遂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谨慎?
    对此,阮水泽亮有着自己的理解。为此,他拒绝了阮青石方提出,在大军野战的同时,也要在沅县其它方向同时攻城的建议。
    楚人其实根本就看不起越人,认为越人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蛮人。对此,相当多的越人在愤恨的同时,其实内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但是,阮水泽亮认为自己这边被敌人看不起,倒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在作战的时候,敌军统帅看不起自己,多多稍稍会露出一些破绽。
    阮水泽亮不断驱使小部落凑出来的人上去拼消耗,而且不在其它方向攻城,为的就是要让杨遂瞧不起城外的越联军,认为越人毫无军事常识,越是轻视越好。为了达到欺骗的目的,阮水泽亮明明可以在车轮战的时候避免己方的伤亡,可是他不但没有避免甚至有意无意地在交战的时候该增援不增援,该撤退不撤退。对于小部落的死伤达到一定程度的溃败,也是使用高压的手段进行屠杀惩罚。
    野蛮。没有人性,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到无可救药,阮水泽亮认为楚国人既然是抱着这样的态度越人,那么就必定会加深沅县守将对于这些事情的印象。
    很无赖的想法,也是很无赖的方式。就像正义英雄指责坏人对手,坏人却不觉得羞耻,反而口口声声:老子就是无耻卑鄙下流肮脏邪恶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还要杀你全家杀你爹妈惹得你暴跳如雷怒火冲天。天底下所有脏事丑事坏事烂事统统都是老子一个人干的。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是啊!我就是要自曝底线,你又能把我怎样?
    说实话,经过连续多天的交战,杨遂对于每天越人在阵前残杀楚国百姓然后挑衅守军出战,再然后就是在城外进行一场楚军暴怒,紧接着越人死伤甚重,但己方伤亡却不是太大的这种战事,时间久了的话,真的是产生了一种看不起对手的鄙夷和傲慢心态。对于什么阮水泽亮什么阮青石方什么阮陈黑虎,杨遂心里那种油然而生的轻视感觉也是变得越来越重。要不是杨天鸿曾经无比严肃交代过他,哪怕是有着绝对的优势,首要任务也是把守好城池,将越人大军牢牢拖在沅县的话,杨遂他难保不会在如此看不起和轻视的心态下,直接调出大部分军队攻打越人的城寨,一举战胜城外的越人。
    对手实在太弱了,而且显然是智商有问题。是的,“智商”这个词,也是杨遂从自家公爷那里学来。越人的智商应该在平均线以下,而且简直低得可怜。天知道这些穿戴得就跟叫花子没什么区别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每天都要主动跑到沅县城墙下面送死。而且还一个个傻不拉几的跟吃了激素似得。天知道它们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也许,对于楚人的富庶,对于楚人拥有的一切,越人鬼子都觉得眼红,也就不会把伤痛和死亡放在心上。正应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那句话————这些狗杂种什么也没有,也就是烂命一条。
    连续几天的交战,沅县城南城外的地面上,单单用一片狼藉来形容,其实完全不够。每天,这片土地上都会产生新的尸体,战死受伤所流的血液早就将土地染得变了颜色。现在,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死尸。南方气候炎热,尸体早已开始腐烂。因为玄火军这边是防守的一方,所以很难,也几乎不可能出城收拾战死者的遗体。对于玄火军战死的同袍,当然要在第一时间把遗体抢回来。甚至还因此爆发过几十次小规模的战斗。反观越人那边,则是根本没有为死人收尸的习惯。以至于站在沅县城南的城楼向外观看,一眼看去满地都是已经腐烂或者新鲜的死尸。
    越人的习俗就是如此。在越国,包括国王在内,大大小小的贵族手下都拥有数量不等的奴隶。逢年过节,奴隶就成为了越人贵族们用作庆典的物质基础。据说,这是从上古时代越人祖先那里流传至今的一种传统。那是贵族们把家中奴隶集合起来,从中挑选出较为肥胖的家伙,视当天家中的客人数量而定,少则五、六个,多则几十上百,然后把这些奴隶统统杀死,放血,然后切成小块扔进汤锅里熬煮,然后就是主人与客人们一起分享。这种野蛮的行径在越人族群里已经成为传统。若是讲究些的越人贵族,还会把奴隶的指甲和头发活活扒光,然后用特殊调配过的药物将其灌下,让奴隶在短时间内自行排干净体内的粪便,然后切开身体清洗内脏,然后在胃肠里塞进各种调料,再把事先准备好的野猪、山鸡、野兔等等猎物与处理好的奴隶尸体一起炖煮。据说,这种吃法因为过程复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也渐渐成为了越国贵族们争相追捧,也特别喜欢的一种人肉宴席。
    是的,它们喜欢吃人。不仅仅是自己的敌人,也包括它们自己的族人。在吃人这个问题上,越人似乎从来就没有产生过任何负疚感和罪恶感。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反正,死人和活人都有着相同点,那就是身上都有肉。至于区别嘛……最多也就是因为死者的死法不同,是不是能吃而已。
    杨遂和沅县的楚军很是幸运,最近一段时间气候不是很热,也临近了冬天。在这个蚊虫不易滋生的寒冷季节里,战死者不被收敛,仅仅是散发出令人难闻的恶臭而已。要是换在炎热的夏季,这样的场景早该就是一副蚊虫满天飞的情景,很可能连带着瘟疫也已经迅速蔓延起来。
    越人竟然不为战死者收敛遗体。这种事情实在是令沅县守军感到惊讶。从某一方面,也加深了楚军官兵们对越人野蛮无知的印象,再有就是连续多天以来,己方只是战死了不到一千人、轻重伤凑起来不足两千,而越人那边至少是在战斗中失去十万人以上的力量。诸多因素累加起来,沅县守军上至杨遂,下到普通士卒,每一个人的内心里,都对越人的轻视已经累积到一个无比危险,也是前所未有的地步。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就好像屠户每天都在杀猪。刚开始的时候,屠户还是个生手,对于即将被自己下刀子宰杀的生猪必定会感到紧张,甚至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畏惧。虽然是猪,可它毕竟也是一头活物。感到死亡临近,猪也会不要命的惨叫哀嚎。所以生手屠户在刚开始的时候不可避免会犯下一些错误。比如拿不稳刀子,比如在捅刀子的过程中被惨痛不已的猪撞倒碾翻,又比如是杀猪刀因为紧张硬生生的被猪骨头别断等等……总之,新手屠户的惊慌失措完全可以理解。但只要一段时间以后,杀得猪多了,屠户也就变得经验丰富,知道猪最后的拼命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掌握了其中诀窍,也就不可能再发现之前的错误。
    猪,毕竟还是猪。
    沅县守军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经验丰富,常年杀猪的屠户。至于城外的那些野蛮人,在玄火军官兵和杨遂等将领看来,就是一群长着人形,用两只脚走路的猪。
    杨遂每天都在询问关于安州那边的消息,今天也不例外:“公爷的后续部队什么时候会到来?有消息了吗?”
    杨林负责统领骑兵,也是沅县所有斥候军士的总领将官:昨天刚刚过来的消息,蔡县那边的海军陆战队,也就是安州第一特殊军团的五万人,被公爷临时抽调开始南下。他们行军的路线是从东侧方向迂回。两天前,已经挺近到距离沅县百里之外的河流上游。按照脚程,现在该是继续迂回南下,在河道周边的密林里隐蔽吧。”
    杨遂略微点点头,脸上的担忧之色稍微松缓了那么一点点。他又继续问道:“那么,之前公爷安排绕行到越人后方的进攻主力,如今又到了哪里?”
    杨林回答道:“主力此前从安州城出发,因为越人那边已经察觉到主力部队的行军路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公爷临时下令,让主力军团改道,选择翻越京山,然后再进入越国境内的那条隐蔽路线。”
    当然不能打草惊蛇,既然原定路线已经被越人的探子察觉,所以绕路也就成了必然。
    即便是在另外一个世界,以那种先进的科技水平为基础,大规模调运兵力也很难瞒住有心的探子。差别就在于一个时间差,说起来,对此,杨天鸿也觉得很是无奈。沅县以南的地形复杂,道路很少。想要按照之前的预定计划完美执行,跟本不可能做到。如今,主力军团正在加快速度,可若是想要达到围歼越人大军的战略目的,沅县还必须在这里牢牢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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