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一尘不染,一朵朵白云翻滚变幻,急速前行,留下地上一团团悠然前行的阴影。淡白的三圈半弧挤满了小半个天空,其上隐隐绰绰,似虚似实,让人浮想联翩,一欲将其探个究竟。
事实上,此时就有人对着它们翘首观察了好几个时辰。
标枪般笔直的身影稳稳地插在宽广平坦的城墙之上,一身铠甲披满全身,散发着淡淡的青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尽显战场的杀伐之意。
身影没有佩戴盔胄,一头乌黑的长发被紧紧束于脑后,然是如此,在乱风的吹拂之下,鬓边的细发早已脱离束缚,高高飘起,随风而动。
微仰的头颅一动不动,盯着那一片天空,久久不语,也未曾移动过一下脚步。
“少将倒真是好雅致!”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却有沉稳厚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前边的身影依旧未动,也不曾转身,依旧盯着那一片天空。
“归少将,你说上面究竟有什么?”前边的身影缓缓问道。
后方的人慢慢走到前边,与前边的身影并列,随着前方那人的目光望向那一角天空。
“依照古书上记载,上面荒凉一片,渺无人烟。”
“那人们如何才能上去上面?古人又是如何知道上面荒无人烟?”
“这倒是一个问题,少将可难倒为兄了。不过,话说回来,少将又何必关心这些无聊又飘渺的事?这是那些老学究才会关心的事。少将何不将眼光放在脚下的大好河山之上?”
“归少将说得也有道理。”终于,前边的身影将目光收了回来,微微转过身子望向遥远的天际。
只见那遥远的天际,一道淡淡的黑线若隐若现,几不可察。黑线起起伏伏,向两边蜿蜒漫行,无始无终。
“归少将可曾去过成都?”
“成都?倒也去过,战前随军去过几次,有时候去东边也会经过成都。”
“少将想必是没有进过成都?”
“确实如此!”
“其实,成都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事实上,成都与风都十分相似。当初两都同时开建,又彼此之间相聚不远,差别不是太大。”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来到两名少将身前。
“沐少将,萧帅有请。”传令兵对着沐易躬身道。
“能得萧帅青睐,少将果是出彩。”归云长少将在一边道。
“归兄过奖了,萧帅应该是有新的计划了。”沐易道。
风雨岁月的痕迹刻满了风都的大街小巷,空旷寂寥的街道几无一条人影,临街的一家家商铺大都关门谢客,偶见一家开门做生意的也只有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假寐。
战争已经持续多年,该走的人都早已走光,不愿意走的人也是有的,毕竟祖祖辈辈居于此,生于斯,长于斯,乡土的人情总是让人难以割舍。
不过,居于此也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战争虽是残酷,但也无法波及到都城之内,唯一需要担心的往往还是城内的驻军,但这也不是多大问题;军令严明的驻军还是值得信任的,偶有宵小之徒,最终还是被依规处置的。
沐易策马行走在街道之上,环顾左右尽是萧条之景。偶然能够看到一队队兵士急匆匆的向前奔行。
身后跟着沐易的是几骑亲卫营将领,风都之内,一般是不需要防备敌方的刺杀,当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都帅府位于风都的城中偏西之处,沐易一行策马奔行了小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帅府前门。
翻身下马,沐易抬腿走向帅府。
都帅府并不是多么宏大,即使相比城中有些建筑也往往不及。一座占地并不大的青石建筑,青石与建都所用的石材一样,与风都一样方方正正的一座帅府,高有两层之多,勉强能够称其为一座小城。
虽是一座小城,但也不是等闲军队可以攻下的。
帅府四面墙上满是机弩射孔,整个帅府四周一片空旷,但有风吹草动,必是弩箭漫天,没有重甲,休想靠近帅府百丈之内。
帅府的上层与四周同样站满了一名名卫士,将整个帅府打造的有如铜墙铁壁一般。
已经来过帅府无数次的沐易,自然行进府内。守门卫兵也只是简单的盘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进到府内,穿过内墙。沐易径直来到都帅的书房门前。都帅平常与众将士商讨军情往往在大厅之内,但是,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都帅一般都会呆在自己的书房之内。
“属下沐易求见萧帅。”沐易站在门外毕恭毕敬道。
“进来吧!”一道平和而又有点懒散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轻轻推开门,沐易走进书房之内。
只见案前,一名年近五旬身穿蓝布长袍的文士样的人正坐在案前,低头捧着一本书在认真的读着。
沐易瞥见书名是《钧天志》,书已被翻过半数之厚。
而读书之人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风都帅萧随了,只是萧随如此装扮却与平时战场之上运筹帷幄的雄姿英发相差甚远。
沐易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等待萧随将书的一章读完。
良久之后。
“沐少将修为又有所涨,实是本帅生平所仅见的练武奇才。”萧随将手中的书缓缓合上,慢慢抬起头道。
“萧帅过誉了,这也只是在上次大战,于战阵之中,与人厮杀偶有所得。”沐易道。
“你哪方面都好,就是太过谦虚了,年轻人需要意气风发,勇猛精进。太过谦虚也不一定是好事。”萧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道。
“属下谨记萧帅的教诲。”沐易躬身道。
“算了,说了也没多大用,也许正是你这样的性子,才容易领会武道的精髓。若是过于激进,你也许达不到如今的成就。”萧随道。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任务需要你去做。上次大战过后,两都短时间内都不会有大的会战,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战事。”萧随又道。
“然而,王上需要知道最近所有的战况,以便统筹布局,为将来的战事做打算。所以,你这次的任务是回到姊都,接受质询;并为风都驻军补充兵员粮草。”萧随接着道。
“属下明白。”沐易道。
“还有一件事,是我私人的事。”萧随一边说道一边转身从自己桌上抽出一封密封的信件。
“这是给我老友姊都帅的信,务必亲手交到他的手中。”萧随将手中的信放到沐易手中道。
走出帅府,沐易心中依旧很是迷惑,想想刚才萧随将信放到自己手中时的表情,很是让人费解。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将脑中的所有疑惑抛掉,沐易抬头看看正当日中的太阳,翻身上马,向着城北驰去。
停下疾驰的角马,沐易再次下马,向着眼前的军需处走去。
风都周边战场一应兵器甲胄均由军需营制造发放,故此,所谓的军需处也不只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要知道,整个风都几百万军队的所有兵器甲胄皆出于此地,故整个军需处也是占地极为庞大,即使在整个风都之内,除了几大军营驻地,就属军需处最为庞大。
穿过城门,经过检查,沐易走入了这个热火朝天的地方。
一队队兵士或是运送已经完工的兵器,或是运入一车车燃料原矿,整个大街之上,随处都是奔走的兵士。
临街两边,赤膊的工匠挥汗如雨,一道道吆喝之声夹杂着震耳的敲击声,传遍了大街内外。
虽然看着混乱,实际上,整个工序是秩序井然的,检矿送石,进炉冶炼,淬水定型,各司其职,各个工匠部井井有条的布置在沿街两边,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输送线,兵器甲胄源源不绝的输出配送。
沐易没有在大街上停留,径直走向另一栋防卫森严的建筑。
刚一进去,一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迎向沐易。老人面庞黝黑,又稍显黑红,明显是在炉火边上熏烤炙热,长年累月之下才会如此。
“沐少将可是来取自己的兵刃?昨夜刚刚进炉重冶,此时刚好冷却!”老人笑的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处。
“如此就多谢斐大师了。”沐易诚挚感谢道。
“沐少将不必客气,老朽有幸能够冶炼铸造如此之大的一块青金石,实是一大乐事。”老人领着沐易一边向里走去一边说道,“只是想到如此一块金石,被人糟蹋成那副模样,想想就让人生气。”
老人明显是对糟蹋金石的人恨之入骨,恨不得揪来揍一顿消消气。
沐易当下一阵汗颜,当然他不敢对老人直说,糟蹋金石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如果他这样做了,依老人火爆的脾气,即使不揍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如此,沐易无言以对,只得默不作声。
很快,老人带着沐易七转八转的进入一间冶炼室。
这间冶炼室是老人独有的,是专门冶炼珍贵矿石的地方。
走到冶炼炉边上的水槽边上,沐易发现这个水槽中的水是流动的,应该是从某一条暗河或泉眼引上来的水。
而在水中则插着一把刀。
“沐少将请试!”老人伸手指着刀道。
握住刀柄,没有丝毫波澜,沐易将刀抽出水面。
只见满室尽是点点蓝光,如梦似幻,洒下一片蓝色的光华。
沐易再一细看,只见刀身长有一米有余,与一般的军中制式刀不同的是,此刀全身细长,只比普通的剑宽一点,刀尖自然弯曲,两面刀身之上满是纵横的沟槽,乍看之下,仿佛镂空一样。
而在刀刃之上,细看则会发现有淡淡血色略过。
整个刀拿在手中,并不显得有多么沉重。
“此刀刀身由沐少将提供的青金刀熔炼重铸而成,刀刃掺有萧帅赏赐的赤金;普天之下,能够熔铸此刀的仅仅只有老朽与另一人。”一边的老人带着满脸自傲的笑容向沐易介绍道。
拿着手中的刀,沐易越看越是喜欢。转身向旁边的老人深深鞠躬道,
“还请大师赐名。”
“好,此刀名为青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