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又射了出去,明玉珠活动了一下手腕。
王府侍卫道:“那行吧,若有什么大事属下再来跟郡主说。”
“嗯,去吧,我留你们是听他俩差遣的,不是叫你们主动惹事的,都给我机灵点。”
“是!”
明玉珠练了一天的弓箭,最后还是决定换个轻便些的,为了练好这重弓把胳膊废了实在不值。
如今营中已经多了不少女兵,除了那些被罢黜的女兵官复原职,还有远近各地听闻郡主回来的百姓,也都自发前来投军,短短几天的功夫,禹城的守城将士已远超二十万。
明玉珠虽然每日都有不一样的忙碌,但唯有一样不变,那就是顾飞的信每天都会雷打不动的动的送到军中。
‘阿姐,这靖平吃东西真是清淡,不过甜食多,你应该会喜欢。’
‘郡主,你睡了吗,我要睡了,兴许能在梦里见。’
‘今日我去军中,那些将领刁难我,爷爷也不帮我说话,还在一旁呵呵傻笑,这老头!’
‘早杏熟了,给你留了一树。’
‘早杏熟了,很甜,给你留了一片杏林。’
‘阿姐,你在做什么啊?今日我还要应付那些文官和武将。’
‘爷爷说我又长高了,我却并未觉得,等见面的时候阿姐看看。’
‘听闻大将军打了胜仗,既欢喜又牵挂,大将军务必照顾好自己。’
‘我才知东南有个神秘的寨子,寨子里的女人都擅巫蛊之术,好在他们跟我靖平交好,不然小爷再被他们蛊去做压寨相公就大大不妙了。’
‘早上吃了三五块蒸糕,腻得慌。’
‘梦里抱着你睡觉,晨起湿了被褥,不是哭湿的。’
明玉珠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这个顾飞扬,真是芝麻大的小事都要跟她说,也无怪乎每日一封信都不带间断的。
她将信收入柜中,已经有了厚厚一沓。
提笔想给他回信,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又不知该如何倾诉,索性放下笔杆子,拿起铠甲重新穿戴齐整。
今日她要带兵出关,要去会会蚩然新的大军首领——图索。
图索在城外叫嚣多日,如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算起来今日就要攻城。
这几日她也没闲着,命人打造了新的机弩和投石机,只待图索攻城之时好好会会他。
步出军营,大军已经整装待发,城关之上,将士们也都肃穆而立。
城外,图索的人马还在叫骂,非要逼着她出城不可。
“大将军,都准备好了。”袁珂见她来了,迎上她道:“现在就能干死这伙兔崽子!”
明玉珠道:“不急。”
她登上城墙,极目远眺。
蚩然大军举着手上的兵器乌泱泱一片,喊杀震天。
而在她背后,一人也正快马加鞭的赶向城关的方向。
“吁——”董天知收紧缰绳,冲城墙上的人高声说道:“大将军!京城的粮草军饷悉数运到!”
明玉珠勾唇而笑,看向袁珂。
后者立时会意,振臂呼喊:“将士们!京城的粮草军饷已经运到了!打赢这场胜仗!咱们分军饷!”
“好!”
“好!”
一时间,群情激奋,摩拳擦掌。
明玉珠一声令下,城郭之上,箭矢流星直入敌方军中,两厢交战,瞬间点燃。
图索收到开战的信号,刻不容缓,驱使着攻城车和爬墙梯直奔着禹城关而来。
“活捉明玉珠!重重有赏!”
明玉珠听到蚩然将士间高喊的这句口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主儿,能活捉她的人还没出生呢。
“上重弩,投石机!”
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弩车和投石机尽数投入作战,巨大的石块抛投出去,将蚩然大军打的七零八落,四处奔逃。
待时机成熟,禹城关大门洞开,大将军银甲披身,率先带着英勇的禹城将士冲杀出去。
相较于一片混乱的蚩然大军,禹城将士训练有所,阵法多变,时而冲锋陷阵,时而退守自保!
几乎是在天黑之前,便将蚩然大军打的丢盔卸甲,四散奔逃。
“将军!好机会!”袁珂浑身浴血,一边跟在明玉珠身边追逐散兵,一边请命:“属下请兵五万追击图索!”
“不必!”
“将军是怕有埋伏?”
明玉珠却呸的吐出嘴里的一口血沫,一双漆黑的眸子恍如破碎的星子,明亮又不失锋利。
“若此刻将他擒获,蚩然的头领喀其南势必会把格鲁尔调回来。”
袁珂恍然大悟,格鲁尔对关外战场的地形和气候再熟悉不过,跟郡主作战多年也经验丰富。
若是格鲁尔回守三郡,收复关外三郡还需时日。
但如果是骄傲自满的图索,收复三郡却是指日可待!
“回城!”
明玉珠一声令下,号角吹响,大军得胜而归!
回到城中,明玉珠如当初承诺的一般,连夜开始犒赏三军。
待看到师父呈给她的军饷清单,她着实吓了一跳:“这么多!?”
中军营中的诸位将军也顾不上换洗,迫不及待的去看她那清单,看过之后也都惊掉了下巴。
“郡主!这,这老皇帝莫不是把亏欠咱禹城多年的都补上了?”
董天知却道:“这都是二皇子尽量争取的,但国库里也没这么多可用的银子,其中……靖平出了大半。”
话音落,众人沉默不语,皆看向明玉珠。
她反而一头雾水,尤其是这些人有的甲胄破损,有的满脸是血,有的还灰头土脸,弄的气氛还有些悲伤。
“怎么个意思?”
其中一位小将还委屈上了:“就算咱禹城再穷,也,也不能叫大将军出卖色相……”
“就是,咱禹城不缺他靖平的银子!”
“我说呢!我堂堂禹城郡主岂会看上一个小白脸!原来!原来郡主竟是为了,为了……”
话没说完,这英勇无畏的汉子竟嚎啕起来。
明玉珠却忍俊不禁,指着那人问董天知:“像子丑吧?”
“咳,”董天知无奈:“郡主严肃点。”
“好好好,”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再说一遍,我和靖平世子虽是夫妻,但也从未要过他一分一厘……不对,要过五万两银子,但那是我凭本事挣的!这军饷是靖平出给朝廷的,朝廷给谁不是给!难不成给了旁人,旁人也得对靖平世子以身相许?没这个说法!”
“那,那郡主真不是被那小白脸胁迫的?”
明玉珠失笑:“你们听谁说我是被胁迫的?”
众将军面面相觑,异口同声:“水清。”
“水溶。”
“……”
看来以后顾飞扬的信不能再给这俩人看了,世子爷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
“不是不是,今晚高兴,你们快去吃点喝点,完了各营来领军饷和犒赏,旁的事先不用管!就算明儿那靖平世子来强抢你们大将军,你们也得记住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听到了吗!”
“是!”
众将士这才散了,董天知则带着几位师爷连夜核算粮草军饷该如何分配。
明玉珠抱着那长长一本清单看的眉眼弯弯,她,明玉珠,也终于能够大方一回了。
有钱真好,有个有钱的夫君更是好上加好!
禹城关外,蚩然吃了败仗正夹着尾巴逃窜。
禹城关内,明玉珠犒赏三军,正热闹非凡。
董天知用了好几天才把军饷粮草分派清楚,明玉珠本想舒坦两日,就听闻禹城的商队出了问题。
她赶回王府的时候,却见不少商会老板正围堵在禹城王府的大门口。
众人见她来了,都冲上去向她讨说法。
“当初可是王爷收了我们的银子,并向我们保证,东南互市交给我们!怎么还出尔反尔?”
“眼看着一年年的赋税我们都要交不起了啊!”
“早年动|乱的时候,我们商会七十八人,三十匹马都死在了关外,这说法哪里讨要?”
“哪能因着日子太平了就翻脸不认账了呢?”
明玉珠好半天才搞明白,原是禹城关外不太平的时候,中原和西域的互市取消了一部分。
可有些商人秉持富贵险中求的理念,非要继续互市贸易,这才给了禹城王府银子,叫禹城派兵保护他们东南互市。
禹城王府既收了银子,自会许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因而那些没给银子的小商小贩连出关的机会都没有,乱世之中,这些人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但如今关外收复了几座营地,蚩然缩头不出,东南互市又热闹起来,其他商贩尽数出动,分了他们这些人的利益,众人不满,还想独占互市,这才来找明厚恩讨说法。
“眼下就算你把银子吐出来,他们也不会同意。”明玉珠坐在书房之内看着这个缩头缩脑的父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银子早就被你弄去别处了吧?”
后者不敢吱声,虽说当年弃城出逃沦为千夫所指,但他依旧无时无刻不给自己留后路。
也正因如此,事关粮草军饷的事情明玉珠也从来不敢让他插手。
“方才我和他们谈过了,他们的意思是,要么双倍退还银钱,要么西南互市依旧由他们把持,不让旁人加入。”
明厚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父王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