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珠淡淡看着他:“原来父王也不是不明白。”
“为父听闻朝廷才拨了军饷,要不然……”
明玉珠冷笑:“擅动军饷,以权谋私?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后者咕嘟咽了口唾沫,他就知道不该跟女儿提这个。
“那,要不然让明泽想想办法?他手上应该有些银子……”
明玉珠叹了口气,看明厚恩的眼神已多了许多不屑:“父王真是贵人多忘事,禹城王府在京城的产业由谁把控还要我多说吗?我若不往京城去这一遭兴许还不知道。如今小弟才带了媳妇回来,父王便开始打他的算盘了?”
“都,都是周氏那个贱人欺上瞒下!为父根本不清楚,若为父知晓,怎么会叫我的嫡长子在京城受那个委屈!”
“这事,我和明泽不追究,也请父王不要再打他的主意,如今他已成家,父王伸手跟儿子儿媳讨要银子,也不嫌吃相难看。”
明厚恩又是老脸一红:“那,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若没主意,关外互市一事就全权交给明泽打理。”
明厚恩双眸一亮:“他有主意?若他有主意自是该为我分忧!”
“父王仔细听,我说的是全权,”明玉珠道:“不止西南互市,与周边小国,各处边境的互市,以后也都交由明泽安排。”
明厚恩脸色大变:“他才从京城归来,知道什么啊!不妥不妥!”
“行,那这事我不管了,您看着办吧。”
言罢转身要走,明厚恩又连忙叫住:“回来回来!”
明玉珠却不回头:“忘了跟您说了,那些老板说明日得不到回复便要叫上商会伙计一并前来向父王讨说法,您最好先想好说辞。”
这俨然是要闹事,胆小如明厚恩自是怕的要死。
“答应答应!我答应!以后互市就交由泽儿!你看行吗?”
明玉珠哼笑一声挥挥手,大步出了书房。
外间董天知正等着她:“王爷松口了?”
“嗯,师父,麻烦你跟小弟说说关外的情况,若他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董天知点点头,不过依旧有些放心不下:“世子初来禹城,什么都不明白,能行吗?”
“不是都来大半个月了吗?”明玉珠失笑:“怎么就不行了。”
“可……”
“师父,这大半个月,明泽可没闲着,”她勾唇笑道:“这可是禹城,未来是他的封地,他自是要尽心的。”
董天知点点头,虽对世子了解不多,但他相信,有这样如珠似玉的姐姐在前,弟弟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几日,明泽便摆平了这伙奸商,果然也没叫明玉珠失望。
不过正如顾飞扬说的,富贵险中求,这伙奸商趁着家国危难发大财虽然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但也是人家卖命换来的。
因而明泽的处理也很简单,那就是西南互市还交由他们把持,只不过,他又新增一块和乌兹贸易的互市之地。
禹城和乌兹原本就有互市,但因禹城关外丢了三郡,这互市也就此关停,此番明玉珠归来,乌兹互市重新提上议程,一众商贾也是皆大欢喜。
原本霸占着西南互市的那些商队听闻乌兹互市要重新开张,还有上赶着要来给世子好处的,怎么说也要分一杯羹去。
“世子的意思是,你们松口,我就松口。”
明玉珠听董天知如是一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他说了相当于没说。”
“不过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商贾便会松口,到时候便会心甘情愿的交出西南互市。”
明玉珠将腿翘在沙盘上,脚尖拨了两下,推倒几支王旗。
“什么时候交,取决于我什么时候把关外三郡收回来。这是世子殿下回禹城做的第一件大事,咱们可不能给他拖后腿,是不是啊师父。”
“嗯!”
明玉珠的目光落在沙盘上,有些账,是时候跟蚩然清算清算了!
镇西忠勇大将军再次带兵出征,哪怕她什么都没说,禹城百姓也无来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像是酝酿了一场许久未至的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三天后,禹城便传来郡主大捷的消息。
三天,仅用了三天的时间,明玉珠的兵马便如天神降临一般,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将蚩然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禹城成功抢下一郡,这一仗因为打的突然,叫蚩然毫无防备,快准狠的拿下。
剩下的就是两军对垒,长时间的消耗。
不过好在禹城的补给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如今的禹城补给十分充足,以前明玉珠最担心的问题现在反而成了最不担心的。
禹城将士们在横丘营安营扎寨,将横丘营内外修的牢不可破,而禹城的补给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无论明玉珠巡视多少遍,都好像觉得在做梦一样。
“像做梦一样,”跟在她身边的女将也笑的合不拢嘴:“早在三年前郡主就想修横丘营了,一直不得补给也修不了。”
“你也觉得像做梦?”明玉珠看着身边这个比她要高大许多的女人,军中人人都唤她铁娘子以为她是因为能扛能打才得了这么个称号。
不过人家本来就姓铁,但能扛能打也是真的。
蓝湖之战铁娘子也跟她一起去了,只是中途她让铁娘子领兵去了另一个方向这才躲过一劫。
“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郡主还活着,”铁娘子说着又红了鼻头:“郡主,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明玉珠笑着在她肩上拍了拍:“看来昨日的伤还不够疼。”
铁娘子立时笑了起来:“其实我做梦也不敢这么想,不敢想郡主能回来,也不敢想咱禹城能有不缺钱的一天!”
明玉珠负手,站在一处正在修筑的烽火台下面仰头去看。
戈壁的日光十分刺目,耀的人有些发晕,而入夜之后,这里又会温度骤降,几十个人窝在一起也还是瑟瑟发抖。
“银子,总会有花完的一天,也不能事事都指望朝廷,朝廷也有朝廷的花销。”
铁娘子急了:“那咱们不得省着点用?近日我看兄弟伙的肉可以少吃点了!”
明玉珠失笑:“虽不能指望朝廷,咱们还可以指望别人。”
铁娘子大惊:“原来他们说郡主出卖色相给靖平世子竟然是真的!”
“胡说什么呢!他就算给,咱也不能要啊!”
“当然不能!那咱们从哪弄银子?”
明玉珠跳上一块巨石,远眺禹城的方向,她指着那远处看不见的城郭。
“当然是指望咱们禹城自己的世子了!我来的时候世子跟我说了,务必让将士们吃饱穿暖,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他既回了禹城,断然不会亏待了将士们!”
不光铁娘子听了振奋,其他众人听了也都精神百倍,纷纷叫好!
明玉珠这话并非信口开河,没错,她出征之前明泽也确实是这么跟她说的。
明泽比她更加清楚,若叫禹城一切都指望朝廷将会变得十分被动。
更何况,他和柳轻言这段时间也亲眼看到了禹城的不易。
禹城的难不仅难在有外敌,还有内忧。
禹城的七郡十八府都是片不毛之地,在这片土地生活的百姓,祖祖辈辈都在与天争,与人斗。
就算当年禹城郡主夺回失地,将禹城守的固若金汤,百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所以早在京城的时候明泽就在和柳轻言商量,该如何让禹城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纵然天灾不可逆,但在天灾之下,更好的生活应该不难。
柳轻言为此还翻阅不少书籍,每日晨起就叫下人将书搬到院中光线好的地方翻阅,一边看还一边随手记录。
而禹城二公子明淳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她了,但不知为何,纵然他已经见过柳轻言无数次,可每次再见还是犹如初次见面时一般惊艳。
这样的美人从未在他的人生中出现过,纵然和富家子弟胡闹,去品尝所谓京城来的官奴,他也从未见过像柳轻言这样出淤泥而不染,天生自带一股神圣之光的女子。
像最甜蜜的胡瓜,光是让人看一眼就想品尝那鲜嫩多|汁的滋味。
“二公子!”
侍女一声呼唤,叫明淳一个激灵。
院中风亭下,柳轻言抬首,蹙眉道:“二弟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明淳嘿嘿一笑,快步走了过去,双手奉上自己带来的礼物:“我叫人做的果仁糖,嫂嫂在京城应该没吃过吧?尝尝看,特别甜!”
明淳继承了明厚恩的容貌,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有几分憨厚。
但柳轻言却无来由不太喜欢他,示意婢女将糖接了过去。
“有劳二弟,若没旁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还要看书。”
“嫂嫂看什么书呢?”明淳一把将书抢了过去,在看到《农耕要术》的时候不由有些惊讶。
“嫂嫂还看这种书呢?嫂嫂难道不知道,咱们禹城最不适宜农耕,也是种什么死什么,因而这粮食啊,特别昂贵!”
柳轻言冷哼道:“怪不得这几日只给锦松园送番薯,竟是连米面也无,原来是这米面已经贵到王府都吃不起了,那百姓的日子又该多么艰难。”
“嫂嫂没米面吃了吗?”明淳问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柳轻言反问:“怎么,二弟这几日吃的难道不是番薯?”
明淳忙道:“是!我,我怎么给忘了呢!不过嫂嫂放心,嫂嫂是有身子的人,我就算拿私房钱,也给嫂嫂买米面过来!”
柳轻言冷声道:“不必,你大哥哥已经去查了,想来,是这王府有人不欢迎我们吧,郡主一出城便叫我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