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挂着笑容，只是眼神里一点儿温度也没有，似是要寒透人的心一般。
顾汉海心脏不由得颤了一下，脑子里猛然闪过一道白光，从她脸上，依稀看到了他大哥影子，意识到这一点，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也跟着出了冷汗。
一时间，他陡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回来，是为了给她父母报仇，一直都是。
他们猜到了这一点，但从来没有人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野丫头罢了，又昏迷了十六年，心性不过二十多岁而已，能成什么气候。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女儿居然会被柳家收养，他们还为了她，愿意做这些事情。
嗓间干涩得厉害，她如今出手，那是不是证明她已经找到什么证据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慌乱了起来。
医院里打着冷气，十分凉爽，然而他的额头上却生生沁出了汗珠，额头上的汗流到眼睛里，瞬间眼睛被激了一下，他猛地眨了眨眼，神色僵硬地 扯了扯嘴角，“小，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为了什么，咱们都还是一家人啊，顾氏是你爷爷一辈子的心血，他最疼你了，要是让他知道是你把顾氏弄倒的话，他该多伤心啊。”
“这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因为嘴上罩着氧气罩，他说出来的话并不清楚，也十分缓慢，但所有人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
顾汉海缓缓扭过头去，看着方才出声的老人，脸更加僵了，“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老爷子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今天的状态看着好了一些，眼睛比之前弯弯看到他的时候睁得大一些。
她看着他，顾老爷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软和了几分，艰难地抬了抬手。
弯弯会意，立刻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扭头看向顾馨月，顾馨月也走了过来。
两人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顾老爷子笑了一下，随即看向三儿子，眼神冷了下来，似乎是懒得跟他说话一般，他扭头看向顾馨月，说了两个字，“报警。”
顾馨月点头，“已经报了。”
闻言，顾老爷子点了点头。
听到这两个字，顾汉海后背的汗毛的竖了起来，失声道：“爸！”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爸你报警做什么，这是我们的家事，用不着警察掺和进来吧。”
顾老爷子看着他，目光淡淡，却让顾汉海后背的汗出得更多。
曾经叱咤商场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他发现，即便是他现在年纪已经大了，他依旧承受不住他眼里的压力。
意识到了什么，他更加紧张。
下一刻，猛地往外跑去。
这一幕看得顾思成目瞪口呆，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顾汉海彻底慌了，他不是傻子，看着他们的目光，再听他们说要报警，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而老爷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会放过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跑！
眼看着手落在了门把上，跑出这扇门，他就能有希望了，然而，在门打开的那一刻，腿弯忽然一痛，整个人猛地摔在地上，一点儿缓冲都没有，“哐”地一声整个人直直砸在地上。
“啊——”剧痛传来，顾汉海清楚听到了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
是他的下巴掉了。
周围有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傻眼了。
叶鸣缓缓收回手，随即再也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一样。
“爸！”最后还是顾思成反应过来，急匆匆跑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却不想这时候身后又有个人跑了过来，把他撞得一个踉跄，他看着她越过他，高跟鞋毫不犹豫地踩在顾汉海手上，不顾他的痛呼，狼狈逃跑。
他彻底傻了。
他爸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次叶鸣没有拦着，他看了眼手机，缓缓收了起来，看着弯弯和顾馨月，目光柔和。
顾思成刚把顾汉海扶起来，就见两个警察押着他妈回来了。
苗秀菊挣扎得厉害，但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她的手被紧紧钳制着，丝毫动弹不得。
顾思成看着他们，慌了。
警察看了眼地上的顾汉海，一人走过来把人拽了起来，下一刻，冰冷的手铐铐在了他手上。
顾汉海眼睛等大几分，看着他们，神色缓缓颓然下来。
他知道，今天他是跑不了了。
顾思成咽了口口水，忍不住慌乱道：“两位警官，麻烦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逮捕我爸和我妈？”
“顾汉海和苗秀菊涉嫌买凶杀人，我们现在依照程序对他们实施逮捕。”
杀，杀人？
顾思成傻了，磕磕巴巴道：“警，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警察看了他一眼，对于没有犯罪的人来说，他们的态度还算好，解释道：“我们有确凿的证据，证实他们买凶杀害顾文海夫妇的犯罪事实。”
顾文海？
顾思成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那是他大伯的名字，只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他没有见过他。
可是，大伯和大伯母不是车祸身亡的吗？
他嗓子有些干涩地看向顾汉海和苗秀菊，看着他们颓然绝望的眼神，陡然意识到这件事他们并没有冤枉他们。
所以，真的是他们害死了大伯和大伯母？
可是为什么啊？
这个念头一出，他自己都笑了，还能是因为什么啊，不就是因为这些年他们一直在争夺的家产吗？
太荒谬了。
为了钱，他们还真是什么是都能做得出来。
他怔怔看着他们，一时思绪万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是顾老爷子的专用律师，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平静道：“我来宣读顾老先生留下的遗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