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刘承安慌张的要看赵殉后背的情况,楚定连忙叫住他。
别动
那把刀钳进了他的身体,贸然乱动会增大出血量也会扩大伤口。
楚定试探了一下,刀扎的不深,但防止被感染还是要尽快把刀弄出来,他摁着赵殉的肩膀说:忍一下。
说完他就把着刀柄将刺进去的刀拔了出来。
赵殉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刘承安死死地抱住他,眼睛都红了。
赵殉赵殉
那副慌张失措的样子真的要哭了。
赵殉擦了擦他的眼睛,他能感觉到鲜血透了出来,整个后背都变得湿漉漉,但他的心里很高兴,因为他来了这里保护了他。
不哭。
他亲亲小男朋友受伤的嘴角,想安慰他别怕,可刚一张口,后背就疼的他眉心一皱。
楚定看向楚意,脱下被鲜血沾湿的外套,匆忙的往外走:我先去把车开出来,你在这里看会儿刘姨。
楚意点点头,目光从被刘承安抱着的赵殉身上一掠而过,转而看向早就吓傻了的刘轻。
他走过去扶起对方,在她的耳边说:你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刘轻浑身一震,眼里交织着杂乱恍惚的情绪。
第33章
因为后背的伤赵殉只能趴在床上。
好在伤的不重, 只有前段尖锐的部分在肉里扎的有些深,不过如果换一个健康成年女人的力道,那就不一样了。
赵殉全程都是清醒着被处理伤口被缝针,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
反倒是刘承安惊惶不安,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紧交握的手都用力的骨节泛白。
与此同时,刘轻也被推进了医院。
以前的刘轻也是在生死边缘中徘徊, 可她的眼里还带着求生的火光,所以哪怕身体再糟糕, 她的精神和想要活下去的意念还很强。
可此时此刻才像一个真正病重的人, 苍白黯淡,好像随时都能够死去。
别想太多了。
楚意张了张嘴,却只能说出这句无力的话。
刘承安摩挲着有些碎裂的眼镜, 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楚意双手插兜,突然很想抽烟, 可他压下了这种欲,望, 心里更觉烦闷不堪。
赵总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注意不要感染,及时换药保持清洁,但还是要观察一下晚上会不会发烧, 精神不好是正常的,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楚定说的很细致,及时宽慰了刘承安焦灼的心。
说完之后,他有些犹豫的看着对方, 轻声道:比起赵总,你要不要先去看一下刘
话还没有说完,刘承安已经大步走进了赵殉的病房。
楚定叹了口气,但刘承安和刘轻之间的隔阂像宽阔的海,如今更是像一滩死水。
只是刘轻活一天是一天了,已经不是医疗手段能够救活的命,更何况他看对方的样子,能不能过了这两天还不好说。
他早就不是什么孩子了。
楚意搭上楚定的肩,目光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看进去。
楚定有些无奈:我知道,但还是有些心疼。
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正常且快乐的生活过。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心疼一样。
楚定瞥向楚意拿烟的手,不冷不热的说:医院禁止吸烟。
楚意一顿,烦躁的抓了下头发,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
艹,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越长大越没意思了。
楚定面不改色的忽略他报复性的行为,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也没比我大几岁,装什么大哥。
看着楚定离开的背影,楚意默默的在后面竖了个中指。
赵殉
刘承安有些犹豫的走向病床。
因为后背的伤,赵殉趴在床上光裸着上半身,白皙紧致的皮肤因为那点纱布和隐约透出来的红刺眼极了。
赵殉看着对方红通通的眼睛和不安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对方才二十岁的真实感。
他还以为对方会永远都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小刘
他伸出手,对方踌躇不前,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心里顿生不满,他爬起来就要去拉对方,却不小心扯疼了伤口,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承安顿时就急得不行,哪里还有什么复杂的情绪,立马抓住人的手心疼的说:你动什么,要是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
赵殉紧紧地扣住他,心里安定不少。
他喜欢对方偶尔的脆弱,却不希望对方在这份感情上有任何的犹豫不定。
因为他并不觉得对方做错了什么,反而是自己
对对不起。
他认真的道了歉。
刘承安愣了一下,皱着眉:你道什么歉。
他被他看到了他糟糕的家庭还有自己狼狈的一面,甚至对方还因为他受了伤。
他还没有道歉,对方为什么要道歉,无论是什么理由他都不接受这份道歉。
赵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牵着冰凉的手在唇边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我我没有保保护你。
赵殉很努力的一字一顿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刘承安彻底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
赵殉没有保护好他?
明明这身伤就是因为他受的,什么叫没保护好他。
赵殉知道小男朋友还有些没想清楚,因为对方总是这样,仿佛天塌了也比不上他重要,更何况自己的事他更是从来不在意。
他憋红了脸,抓着对方的手忍不住用力收紧,困难却努力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你你很好,我我不够好,我想想保保护你,你
赵殉的眼睛渐渐红了,他有些难过:怎怎么办
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也害怕对方听不懂。
对对对不起。
他再一次痛恨自己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刘承安看着赵殉急的快哭出来的样子,恨不得看进他的心里。
怎么能让赵殉和他说对不起呢,怎么能说对不起呢,他恨不得把自己血淋淋的心捧给他,赵殉又怎么会做错呢。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他的赵先生真的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那么可爱,那么真诚,那么善良。
第一次见他就能毫不吝啬的给予他善意,哪怕五年后的再次见面还是这样的宽容。
相反他自己就像棵腐烂的树根,没有幸福完整的家庭,有的只是一个像污点一样的家族和像条水蛭一样无法丢开却糟糕至极的亲情。
连他自己也烂的不像话,无数个阴暗可怖的想法被藏了起来,只能用温和谦逊的外表欺骗对方,欺骗那么单纯又率真的人。
赵殉抬起手摸摸对方的头。
明明在说没关系,却更像在说对不起。
他知道,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还存在着一些无法打破的东西,但彼此之间的爱意却那么赤诚。
所以没关系。
他的小男朋友真的很好,至少在他的眼里,对方看着他的眼神无时无刻都在说我爱你。
所以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呢。
他搂住对方的脖子,额头抵上他的额头,认真又坚定的说:小刘最最最棒了。
刘承安被对方一本正经哄孩子的语气逗笑了。
他眨了眨眼睛,忍住了即将要溢出来的湿润,将手里有裂痕的眼镜拿给他看。
摔碎了。
带着一点失落的语气简直挠人心,赵殉恨不得自己拥有万能的魔法。
买。
一副眼镜又算什么,如果对方喜欢,他可以送他个百八十副,各种款式各种颜色,天天不重样的戴。
可这是你送的第一件礼物。
赵殉愣了一下,所以对方是这样认为的吗。
他抓住对方的手,认真的说:修好,保存。
永远的放在那里,只要他高兴。
好。
刘承安笑起来,凑过去吻了吻赵殉失血的唇,只是比起对方,反而他更加的苍白。
赵殉顺势搂住他的脖子,摸了摸他的头。
不怕不怕
他在这里呢,不要害怕也不要难过。
刘承安眼睛一热,将脸埋得更深了一点,闷闷的说:嗯。
真好啊,这样好的人是他的。
两人抱一抱亲一亲的腻歪了很久,直到刘承安的体温有所回升,脸色也不再白得吓人,赵殉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最开始看到对方的时候,他还以为对方的魂丢了。
不过平静下来之后,刘承安的理智回笼,他要去看一看刘轻。
赵殉当下就绷紧了身体,纠结又挣扎的看着他。
他想陪在对方的身边,可又怕一起出现刺激到刘轻,激起对方更疯狂的举动。
说来他其实有些愧疚,因为他总觉得今天是自己贸然出现才让事情发展的这么糟糕。
刘承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温柔的摸着他的脸颊说:我总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任何事情,因为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也担心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糟糕,但我很高兴你来了并且一直陪在我的身边,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幸好你今天在这里。
赵殉被安抚了,心里的自责立马散的干干净净。
同时他也有些气馁,因为对方总是瞬间就能窥到他的内心并解决掉他的忧虑,和对方相处的时候,他时常舒服的感觉不到任何的负担。
而他也想给对方这样的感觉。
两个人的相处不应当只有一方的付出。
不过如果对方需要他成为相对弱势的那一个,那么他也可以,他希望对方开心且幸福。
嗯。
他认真的点点头,脸上不再担心,而是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被他这样看着,刘承安反倒不舍得离开了。
起身的时候凑过去狠狠的亲了他一口,看着他听话又乖顺的赵宝宝,一颗心都暖化了。
我很快就来陪你。
嗯!
赵殉用力的应了一声。
刘承安带着没有阴霾的笑走出了他的病房。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赵殉眼里的忧心冒了出来。
门外的刘承安沉下笑容,眼里一片阴郁。
总要解决的,总要舍弃的。
他欠刘轻什么吗,除了欠她这条命什么都不欠。
想起房里正在等他的赵殉,阴暗的眼里闪过一片暖流。
他将眼镜小心的放进口袋,抬脚走进了刘轻的病房。
赵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后背的伤没之前疼,人却有些没精神。
他想说话,一张口却觉得嗓子干涩的厉害。
看了眼时间,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刘承安还没有回来。
他放不下心里的担心,撑着身体站起来,后背的伤口被扯得一痛,让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头脑有些昏沉,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有些发热。
心里叹了口气,他扶着墙走向旁边的病房。
其实他并不知道刘轻在哪里,他已经打着主意一间一间的找,只是刚走了一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心里一喜,随即猛地看向那人不停淌血的指尖。
对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血淋淋的水果刀丢在地上,寂静的室内诡异的有些骇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刘承安一脸平静。
仍谁也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争吵。
刘轻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因为怒火在浑身颤抖。
你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
他双目无神,越过病床上的人看着窗外,外面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单薄的月光却更显凄凉。
我没想让你死,可你好像想让我死。
手心还在不停的淌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他能怎么办呢,与刘轻的关系就像个解不开的谜,明明想狠心的放下,可那点道德感与良知就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关系。
放不下却又拿不起。
他是真的想让对方给他一刀算了,至少这样他的心里会好受一点,不会因为自己身为儿子而欠她什么。
刘承安,我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就算你怪我小时候没有关心你,可我也让你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没有跟着我受苦,你还想怎么样,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想!
心里变得麻木不仁,好像连血都是冷的。
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口口声声的为他好,却根本不关心他真正的需求是什么,到头来只有无尽的指责,反而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用力的攥紧手心,疼痛让他有了一瞬间活着的真实感。
床上的刘轻干瘪的就像一具尸体,她真的活不长了。
狠心决然的话涌到了嗓子眼,变成了锐利的刀片,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好反复的折磨自己。
承安,你再最后听我一次话好不好,离开那个男人,你去找谁都可以,可对方曾经是楚亚喜欢的人啊,现在因为他,你父亲成为了别人的笑柄,你就当看我快死了,满足我这个愿望,回到你父亲身边一心一意的帮助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