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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他真没熬过去,也不晓得李春如怎么跟派出所交代的,张三有没有被抓住。
    真一和杜嘎子进了钱家,刚开了个头,钱家人自己就吵起来了。
    还差点打起来。
    “死就死了,还死得不干净,落了个拐子名声!让我们咋做人啊?”
    “他要是葬在村里,信不信今天埋下去,明天就被翠丫、二花他们家刨出来喂狗吃。”
    “老五是你们的弟弟!!!”
    “就是啊,三弟,你咋能那样说呢?”
    “你一泼出去的水没资格说话,反正被歧视的不是你呗。”
    “还有娘,你别老糊涂了,整个大队谁不知道咱们老钱家出了个挨千刀的畜生,居然拐了十几个女同志卖到外省山沟沟,其中两个还是队里的姑娘,老五咋下得了手?他拐卖妇女时咋不想想咱们一家还在队里生活?他事做得太绝,我也是没办法。”
    “我今天就放下话了,他不许葬在村里,就拖到火葬场烧了一了百了,骨灰随便埋哪都成。他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就别想着让几个孩子逢年过节祭拜他。”
    “老大,这是你做哥哥该说的话吗?”
    “……”
    随后又是一轮大争吵。
    真一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了,就在她快不耐烦时钱家人终于争论完了。
    根本不需要她和杜嘎子宣传火葬的种种好处,钱老五的八旬老娘抹着泪让他们去搬钱老五的尸体。
    钱老大为了早点跟这个恶贯满盈的弟弟划清界限,简直是一刻都不想让他在家里呆着碍眼,赶紧跑大队长那儿借了一辆牛车。
    直到回了火葬场,真一还觉得这事魔幻得很呢。
    他们一句话没说,就在那儿听了半天嘴仗。
    ……就这样,完成任务啦???
    熊炳云见二人回来,赞赏地看着真一,表扬道:“小祁啊,你果然是干这一行的人才,加油,好好干。”
    他了解阿旺,只会闷头干活,嘴巴笨得很。
    能这么快搞定钱家人,明显是小祁的功劳啊。
    没想到鬼干活的效率还挺高的。
    真一被夸得飘飘然,要是她有尾巴的话,此时尾巴肯定是一翘一翘的。
    “熊叔,我会的。”她眉眼弯弯的,露出八颗牙齿,然后打蛇上棍:“熊叔,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说。”
    熊炳云想也没想:“有什么事直接说。”
    真一:“就是上班的事,我可以只上晚班吗?我白天有别的事,特别特别重要。”
    她想好了,晚上到停尸间修炼;白天去给祁珍周围的人上眼药,破坏她的完美生活。
    再不济也能顺便攒攒功德。
    熊炳云怔了一下,答应得很爽快:“行,反正大伙儿都不愿意值夜,你愿意的话正好。”
    真一展颜笑道:“嗯嗯!”
    临近傍晚,盛景玚骑着单车站在火葬场大门口。
    这是他连续第四天过来了。
    “诶,盛同志,又来找小祁啊?”
    大旺两手在身上擦了几下,正想跟盛景玚握手,而后立马想起自己刚搬了尸体,没来得及洗手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尴尬地笑了两声:“小祁在休息室。”
    说着,还指了休息室的方向。
    盛景玚做出感谢的表情:“谢谢,我还真怕她今天又不在呢。”
    大旺一听,便知眼前的男同志似乎在追求小祁,看起来颇有决心的样子,他眼底闪过羡慕:“大家都觉得在这儿工作不吉利,别看他们嘴上不说,其实见了我们就躲得老远了,你当真不嫌小祁在这种地方上班啊?”
    他相了好几个姑娘,都嫌他身上沾了死人味儿。
    盛景玚摇头:“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为人民做贡献。”
    这话说得大旺心情复杂,他咋就遇不到不介意他在火葬场工作的对象呢?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是男的?
    这么一想,大旺心里酸溜溜的,没滋味得很。
    “小啾恃洸祁挺好一姑娘,做事认真能吃苦,一点都不抱怨,你可别欺负她啊。”
    好歹是他们场子里唯一的女同志,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她娘家人。
    咋说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盛景玚点头,神情认真:“不会欺负她。”
    他照着大旺指的方向走,休息室里,只有祈真一一人。
    她像没骨头似的趴在桌上,懒洋洋的,腰扭成了s形,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本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盛景玚站在窗外看着她侧脸好一会儿,才曲起食指在窗户上敲了两下。
    真一回头,一张俊脸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她一眼就对上盛景玚深邃的眼睛。
    他脸上没太大的表情,但眼睛里的戏谑和得意压根儿没打算藏。
    仿佛在说:看,你不告诉我你在哪儿上班,我还是找到了。
    “开门。”
    盛景玚对上真一白净清丽的脸,不得不说,这具身体远比她本来的要美丽。
    原本的祈真一娇小玲珑,五官清秀,皮肤比一般的乡下姑娘白但远远不到现在这样白得发光,而这具身体的肌肤除了缺乏血色,再也没有别的瑕疵。
    五官跟从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又好像长开了的感觉。
    两人对视着,气氛不自觉地变得旖旎暧昧。
    “看傻了?”
    盛景玚再次开口,将这种奇怪的氛围打破。
    真一恍然回神,耳尖悄悄红了,她拉开门,没看盛景玚便转身回到桌子前坐下。
    盛景玚迈着长腿走进来,在真一对面的椅子坐下,而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说说,那天跑什么?你就这么不想承认咱们的关系?”
    这话问得真一哑口无言。
    心里怪别扭的。
    啥叫不想承认他们的关系啊?
    怎么有种自己成了负心人的感觉?
    真一眼神闪烁,看桌子、看书上的字、看地上,就是不看盛景玚的眼睛。
    “你干嘛这种口气,我不都是为了你好吗?咱们的事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我没赖你你该开心才是嘛。”
    真一凶巴巴地说着,其实心里虚得很。
    她也知道自个儿不占理,什么“为你好”之类的话,都是放屁。
    她就是觉得两人这情况吧,没啥前途,藕断丝连挺浪费彼此的时间,更不想花精力去维护这样一段犹如空中楼阁的关系。
    找对象呢,特别影响她办正事。
    尤其是跟盛景玚谈对象。
    真一承认自己怂,也知道自己没啥自控能力,盛景玚稍微靠她近一点,她就满脑子只想跟人家腻歪说情话,一点儿也不想干正事。
    这样一来,她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变回人啊。
    盛景玚就是毒药,得离得远远的才行。
    盛景玚表情倏地变严肃:“祈真一,是不是你主动追我的?”
    真一:……
    “是。”
    她摸着鼻尖,声如蚊蝇。
    盛景玚又问:“咱俩是不是没说过分手?”
    真一:“是,不过——”
    那是没来得及分啊!!
    盛景玚直接打断她的解释之词:“谈对象是你主动的,咱们也没说分手,你说,我俩不是一对是什么?难道你说喜欢我,咬我嘴巴不是想跟我处对象,而是只想跟我做朋友?”
    真一脸腾地一下红了。
    好在这是具假身体,只是浮上了淡淡的粉色,若是换成真的,此时恐怕已经被臊成关公,浑身冒烟了。
    他怎么能提她吃他嘴巴的事呢?
    好尴尬。
    尴尬到脚趾都蜷缩在一块了。
    真一恼羞成怒地瞪了盛景玚一眼,闭着眼睛狡辩:“七年前我还小还不懂事呢,我,我就是好奇……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忘了吗?”
    盛景玚似笑非笑:“是吗?可惜不能,如果你不承认我是你对象,那你当初就是耍流氓。”
    “女流氓。”
    真一:“……”
    说不过,她干脆闭口不言,采取消极抵抗政策,不回答不配合。
    逼对方知难而退。
    盛景玚眼底闪过无奈,看着她倔着小脸打定主意耍赖,知道逼也无用,便故意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还记得这幸运绳吗?”
    真一噎住,她当然记得。
    就是因为记得,她才不好做得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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