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还不愿意走,是被张父生扯着离开。
“眼看着咱闺女就要吃亏了,咱们要是都走了连个能替她说话的人都没了。”上了马车,张母气的抱怨。
张父冷哼了一声,“妇人之见,你以为你在那,便能替她说话了?”
张母想起顾明慧当着顾大伯的面甩她脸子,只冷着脸表示自己的不满,却也反驳不得。
张父嘱咐马夫,让他赶的快点,好似顾府内有是什么洪水猛兽,只盼着离的越远越好。
待看不到顾府的大门,张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顾家的两个丫头在演戏呢,要是不赶紧走,再将我们也算计在里头。”
账本的事,就算顾明慧那丫头是善心,可顾夭夭呢,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呢,怕是早有准备。
听了张父的分析,张母也觉得后怕,原本是想缓和两家的关系,若是闹的更僵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刻离开,总归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另一边,两方的人还在僵持。
顾明慧心绪平稳,左右这父爱这么些年也没有过,总不能因为近来说了两句好话,她便难舍难分了。
顾明慧走到了顾夭夭跟前,拉住了顾夭夭的手,“夭夭妹妹,这事我也认了,如今不想再追究谁了,只盼的我的婚事能平安顺遂便好。”
顾大伯一听顾明慧这般说,立马点头,心里觉得这才是他的好姑娘。
原本,姐妹俩四目相对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笑意,只是待转头看向顾大伯的时候,却挂上了一脸的惆怅。
“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是最心善的,可此事,妹妹我万万不能依你。”
顾夭夭态度依旧坚决,“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却得不到惩戒,以后行事必然乖张,就算姐姐的婚事得以顺利进行,那妹妹的呢?”
顾夭夭担心自然有理有据,毕竟大伯母之前就害过顾夭夭。
顾夭夭目前的状况,亲事原本就难成,若是再出点意外,这辈子也就完了。
顾夭夭能这么想,顾父肯定也会这么想,这事绝不可能轻飘飘掀过。
顾大伯微微叹息,此刻只能说一个,“查。”
顾夭夭那边的人,说是已经问出来,是胡氏给顾伯母送的信,此刻就看顾伯母院子能不能搜到可疑的东西了。
“老爷,夫人已然这般凄惨,如今连话都说不得了,您真的准备要她的命吗?”怀嬷嬷此刻老泪纵横,爬在顾大伯的脚下,苦苦哀求。
如今她心里已然清楚,这是着了道了。
前些日子,偶然听到下头人讨论顾明慧与小冯将军准备定亲的消息,她们只当是府里的人太过于得意才背地里讨论,从未想过,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耳边是怀嬷嬷凄惨的哭叫声,眼前是顾伯母惨白的脸,以及久久不开的口。
顾大伯垂下眼,突然犹豫了起来。
顾大伯的神色,顾夭夭自然收在眼底,她此刻不慌不忙的将视线放在怀嬷嬷的身上,“既然大伯母不愿意说话,那么有件事情只能请教嬷嬷了,我过来的事情,瞧着窗下挂满了白芬芬的纸鸢,不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纸鸢,自然是用来的放。
顾伯父的心里,很自然的回答了句。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刚来的时候,只注意到顾伯母憔悴的神色来,却没有关心,为何所有的纸鸢只单纯的画了墨色,无一点彩色。
若说只是为了,心底的那一点惆怅,画便画了,何必为纸鸢绑上绳子。
在那一瞬间,顾伯父脑子突然闪现了一幕,前头院子是喜气洋洋的冯家人来迎亲,而后头突然飘来了一片,白色的纸鸢,就像是办丧事一般,着实不吉利的很。
此刻,怀嬷嬷脸白的没一点血色,“老爷,都是老奴,是老奴求着夫人画纸鸢,只想单纯的想给夫人寻个事做,免得夫人日日像个活死人一般,只懂得抬头看这,方寸之天。”
就是此刻,怀嬷嬷也不忘了卖惨。
这次,顾大伯没有犹豫,那一个查字格外的坚定。
毕竟,他冒不得险,冯家毕竟不是胡家,若是出了丑事,冯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怀嬷嬷颓然的坐在地上,只望着顾伯母不停的掉眼泪。
顾伯母依旧不吱声,只拿了帕子,默默的帮着她擦着眼泪。
顾夭夭垂头看着眼前这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当真是讽刺的很。
着实没想到,心狠如顾伯母竟有真心相待的人。
今日,自都在顾夭夭的算计之中,顾明慧快要定亲的消息是她让人故意泄露出去的,就顾伯母的性格,绝对不会想让是顾明慧好的,终归是要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顾伯母绝不让人省心,就算自己做不得旁的,也得做这纸鸢,寻顾明慧的晦气,用这般的法子诅咒她。
自然,顾夭夭能想到张家来人,顾伯母也能算到,若不是顾夭夭早有准备,她在这卖个惨,不定又重新获得了顾大伯的心。
至于这信件,原是上次顾夭夭去看胡氏,让她帮着准备的。
胡氏既然要反抗,对那个继母肯定也了解,便临摹了几个字,信件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将火烧在胡家继母身上,终归她以前做的事是真真的在的,只要有心,必然能查出来。
另一边,搜院的人也回来了,说是在大伯母妆奁盒子下面发现了一封信,以及在后院里,发现了还没有处理的药渣。
顾大伯打开一一查看,这信跟顾夭夭手里的一样,简简单单,只有两个字,“放心。”
而另一边的药渣,顾大伯记得在账本上,库房里并没有送什么药,唯一一次领过的,还是之前怀嬷嬷受伤,不说时日长了,就那普通的跌打药膏,也用不着把药渣处理掉。
便让人寻了府医去查看里头的成分。
不过此刻,顾大伯看顾伯母的眼神已然发冷了。
库房那种地方,怀嬷嬷一直把持着,想顾伯母的屋子,也不该是寻常的人能近的。
此刻,怀嬷嬷也不敢多言,只等着结果。
这药渣子也不难认,很快便得了结果,说是都是较为名贵的补药,譬如人参什么的。
因为这补药的药劲大,一些贵人怕身子受不住,只做了汤喝。
这样的结果,自是出人意料。
“你还想说什么?”顾伯父怒瞪着怀嬷嬷。
一张嘴便说出不得门,如今这莫名多出来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地方来的。
“老爷,冤枉,冤枉啊。”怀嬷嬷就算心知这事是被陷害的,却也反驳不得。
毕竟平日里她防的这些人的很,根本就不知道会是谁有这般,挨天杀的心思。
“既然冤枉,那便查。”顾大伯抬手,让人将院子里所有伺候的都拉下去,就在院子里打,他便不信了,真有歹人还撬不开她的嘴。
“慢着!”顾夭夭突然出声阻止。
顾伯父冷冷的斜了顾夭夭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伯父,似乎忘了一个人。”说完,顾夭夭便收藏功与名,做出一副看戏的状态。
经得顾夭夭提醒,顾伯父的视线放在怀嬷嬷的身上。
是啊,她说冤枉就冤枉,这事谁知道,既是下定主意查出真相,自要彻底。
手慢慢的抬起,顾伯母再次挡在了怀嬷嬷跟前,“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因着许久没有说话,顾伯母的声音,哑的难听。
顾伯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一声,什么再难开口,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能对自己说话。
瞧她一心一意只护着刁奴,自己刚才的怜惜,原只是一场笑话。
“夫人。”怀嬷嬷拽着顾伯母的胳膊,着急的喊到,“老奴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只怕这次应下了,顾伯母却是没法翻身了。
顾伯母却不以为意的摇头,左右她如今也是什么都没有,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了。
顾伯父看着顾伯母这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准备马车,本官要亲自去一趟胡府。”这般一说,便是下定主意要查清事情的真相了。
而后目光定定的看着顾伯母,“你德行有亏,若让你百年之后受我顾家子孙拜奉,我心难安,一会儿便修书与张家,我顾府再无张夫人。”
而后慢慢的弯下腰来,一字一句,“张姨娘。”
顾伯母瞳孔猛的颤动,“你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你若是想要休书,我亦可以成全你!”顾大伯面无表情的站直了身子,却连一个眼神都给她。
一个尚且能回娘家的人,被休弃之后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张家这边,根本就没打算要她。
妻为妾原是很荒唐的事,可在此刻却那么理所应当。
不说旁的,只一个无后便能让她翻不了身。
顾伯母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终是眼泪都流了下来。
顾大伯却没再看顾伯母一眼,而后吩咐转身对顾明慧说道,“近来太忙了,马上成亲了嫁妆也得备上了,张氏的铺子还是她,爹会拿出私库的一半,让你风光嫁人。”
说完拍了拍顾明慧的肩膀,准备起身去胡家。
顾大伯这话,听得顾伯母身子有些无力跪坐在地上。
“好,好一个风光嫁人。”嘴里喃喃自语,如此,她在顾府是彻底的完了。
顾大伯要将他的产业一半都给了顾明慧,剩下的一半不用说定是给顾明辰了。
顾伯母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娘家没多少东西,陪嫁很少,这些年她都是管着顾家大房的铺子,管着管着便将那些个东西,看成是她自己的。
如今,忙碌了半辈子,不过是给旁人做嫁衣,如何甘心?抬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能听到滴血的声音。
忙碌半生,人没有,财没有,名没有,倒真能称之为孑然一身。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不,绝不可能,顾家大郎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今日我的下场,便是你们来日的下场!”顾伯母伸着脖子,冲着顾明慧她们喊了起来。
顾明慧与顾夭夭斜了顾伯母一眼,却没人搭理她。
如今,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至于顾大伯伪君子,原就有数的。
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关心,她们心里自是清楚。
顾明慧眼看着便要成亲了,手底下没有私产,顾大伯这么久不开口,光靠着老太太的嫁妆,能有多少?
毕竟老太太就算一点不留,也得公平的分成三份呀。
今日闹的这一出,其实就是变相的与顾大伯要东西,若不是因为出事,估计顾大伯也不会给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