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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好景不长,盐矿的事却被知府知道了。
    那日,知府派人来他们家的时候,幸亏他下了学堂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给旁人买糖葫芦了。
    人家说,定了亲是喜事,得给大家分享喜悦。
    糖葫芦,每人得买一串。
    可就因为晚了,他才躲过一劫。
    他回去的时候,看见知府的人,正往外拉着他们家人的尸体。
    每个人满身都是血,他还记得,母亲又有了身孕,父亲高兴了好些日子。
    可现在,他的弟弟或者妹妹,还没来得及看见外头一眼,便就这么没了。
    那时候,他想要冲出去,却被人给拦住了。
    是陶县令,知晓知府行凶后,过来查看,看见没有他之后,便一直让人在暗处守着,瞧见人后,便将他拦下来了。
    当时,他哭成个泪人,问陶县令为何会这样,这些日子,大人门常坐在一起聊这个事,说是知府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家,将盐矿让出去。
    虽说,同陶县令说好的还没到日子,不过这本就是公家的东西,早一日晚一日也都无所谓,便欣然同意了。甚至,家里头置办的烧盐用的家伙什都给了公家。
    只是,他们已经同意了,贾丛海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知府还要派人杀了他们。
    当时,陶县令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瞪着他,“想要活着,就要学会闭嘴。”
    他永远记得,那夜的风有多么的冷。
    陶县令没有告诉他原因,可却也没有将他带回家,只是让他走的越远越好。
    他还是个孩子,大晚上的,能去哪,若非被猎户救了,他都得被狼给吃了。
    小时候他不懂,为何陶县令放了他,却不派人将他送走。
    等到长大后才明白,有些人,或许还有那么些良心,所以他偶尔也会做一件好事,却没有做的彻底,不过是想,让恶事发生的时候,心安理得罢了。
    其实,陶县令原本也没想救他,或许是因为同他们家多少有些交情,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孩子去送死,多是心里也会有一些不安。
    可是,却也没有真的想要为那孩子求个未来,便将人打发走了,到了深山老林子,便会被狼狗吞食。
    虽说,逃不了死的命运,可没死在官差手上,在陶县令心中,他便是做了一件好事,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官。
    当然,再后来他也明白了,为何知府要杀人了,虽说他们家同意让出了盐矿又如何,知府又不想告知朝廷,既然要做私盐,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活人的嘴,自不会比死人的牢靠。
    所幸,老天垂怜,他活下来了,并且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若东家问罪于我,我无话可说,只是遗憾,没有亲眼瞧见那狗官人头落地!”贾丛海愤恨的说着。
    他不知道,知府与叶卓华暗自较劲的事,只瞧见了,帮凶陶县令落马了,那说明,叶卓华是要管平城的案子了。
    于叶卓华这样的大官,办一个知府,他觉得自然是说句话的事。
    听了贾丛海的话,顾夭夭点了点头,看他说的情真意切,自然是真的,“起来吧,知府知法犯法,贩卖私盐,这自是难逃死罪,至于你说的那个李家公子,那么小的孩子,如何能从林中逃生?”
    听了顾夭夭的话,贾丛海一怔,突然间反应过来,也就说,顾夭夭不会再追究他了。
    感激的跪了下来,“谢东家,不杀之恩。”
    “只是。”顾夭夭话锋一转,“我可以当不知道你的底细,可是我的铺子,却也无法再容你。”
    丑话,先放在前头。
    贾丛海到底是罪人之后,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日若是暴露出来,于顾夭夭自是有害的。
    当然,如果顾夭夭真心想护着贾丛海,为他隐姓埋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顾夭夭自觉得没个必要。
    听了顾夭夭的这个话,贾丛海眼里自然透过一丝失望,可随即却可以坦然的面对,抬头望着顾夭夭,“小人,都懂,东家放心,小人自然不会让东家为难。”
    顾夭夭既然当不知道他的事,便永远不会被人提起。
    等处置了知府大人,他便主动请辞,或是说生病,或是说云游四海。总之,不会再出现到顾夭夭的铺子里。
    听了贾丛海的话,顾夭夭点了点头。
    做她铺子的管事的,工钱自然也不少,同小时候不一样,离开了顾夭夭现在的贾丛海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他们的主仆情分,这般放开,也算得上,好聚好散了。
    同贾丛海说完后,顾夭夭看了二姑娘一眼。
    看见顾夭夭的视线,贾丛海突然转了过去,而后冲着二姑娘跪了下来。
    这一下,却将二姑娘给惊的站了起来。
    贾丛海与旁人不同,他是自己未婚的夫君,是自己的天,怎能下跪自己。
    “二姑娘,有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原本想要去扶人起来的手,似乎预感到什么,突然僵硬了起来,一时间,不再动弹。
    贾丛海自顾自的说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已经娶亲了。”
    这话说的简单,可于二姑娘而言,却如同的晴天霹雳。
    恍然间,想记得他们在街头重逢,他只是一句,“我回来了。”
    自己没问他,是怎么活下去的,他也没问自己,如何这般落魄。
    只庆幸,物非人依旧是。
    却没想到,所有的谋划,终于有了结果的时候,他却这般告诉自己。
    “成亲,这是喜事。”二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着说出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听后又要晕倒了,可却没有。
    心,突然空了,却没有悲伤的气息。
    分开这么多年,他成亲了,也是正常。
    是自己,一直没问。
    贾丛海微微的皱眉,时候没想到二姑娘会这么说,他原想说的你若不高兴,可以打我可以骂我的话,此刻自是不好再说出口的。
    沉默片刻,良久才说了句,“她是我恩人的女儿,我自不能背信弃义,她是个大度的人,我同她说了你的事,她愿意让我迎你做平妻。”
    以二姑娘现在的处境,能给贾丛海做平妻,已然是高攀了。
    二姑娘定定的看着贾丛海,“你们商量了?怎么,她也一早知晓了,你同我要做的事?”
    说不上为何,二姑娘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
    贾丛海微微的皱着眉头,倒是坦然的说了句,“是。”
    听了贾丛海的话,二姑娘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出来,“那,她还真是大度。”
    明知道,夫君要与先头未婚妻,时常见面,还乐意成全,这份大度确实是她没有的。
    二姑娘微微的低头,她想,大约真的是因为出生不好,她自认绝没有这般大度。
    娶妻娶贤,她,着实不配。
    “那,愿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想了想,似乎只能说这般话,让自己还能体面些。
    只是说到这,二姑娘不由的看向顾夭夭,她说今日要为自己做主。那么,便是让自己有底气拒绝。
    或者,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分。
    贾丛海似乎没想到二姑娘会拒绝,一时间僵持在那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说了句,“我,不能不仁不义!”
    陶县令可以不管不顾他,可是,他既与二姑娘合作,若非有二姑娘不管不顾的豁出命去,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如今二姑娘没有容身之所,他自然应该做能为二姑娘提供庇护的人。
    “多谢公子好意,我父母皆不在,这亲事便由我自个说了算。今日,让夫人为我们见证,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你娶我嫁,再不相干!”
    二姑娘觉得,说这种话的时候,该有些底气,是以,声音不由的抬高了些。
    “二姑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贾丛海不赞同的皱眉,“你切莫用这般法子同我赌气,我答应,你虽我平妻,可在我眼里,与原配并无不同,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在我心中,你依旧是清风霁月的君子,这话,以后莫要再提。”二姑娘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贾丛海起来。
    可伸出手来,又觉得不妥的很,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关系,而后只是虚扶一下,“你也莫要愧疚。”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贾丛海的眉间,已经皱起了川字。
    看着贾丛海这般固执,二姑娘的面上却已经冷了,“你凭何认为我不会委屈?你让我妻变妾,天上地下,这般区别怎么称不上委屈?”
    平妻如何,在正妻面前,就始终是个妾。
    自己的出生是不好,可却也是两家长辈亲口允下的婚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应该是妻,凭什么要不明不白的跟了这个男人做妾。
    甚至,还要感激正妻的大度?
    贾丛海一直怨恨,陶县令是伪君子,那他现在的做法,又正直到了哪里去?
    看贾丛海还要说话,二姑娘不耐烦的又说了句,“我不想对你,恶言相向。”
    无论如何,贾丛海都是她,灰暗生活里的一丝光明,是自己活着的勇气。
    所以,希望在自己的印象里,莫要变成一句,不值得。
    看二姑娘主意已定,贾丛海便站了起来,“罢了,日后若有需要,我必会全力以赴。”
    终归,欠了她的恩情。
    与二姑娘的事交代好了,贾丛海便退了出去。
    顾夭夭看着发愣的二姑娘,不由的问了句,“可恨他?”
    二姑娘手慢慢的挪到心口的位置,恨吗,她也不清楚,只是现在,她能清楚的感觉,心,如此平缓。
    良久才说了句,“父亲,长姐都会离我而去,更何况是旁人。”
    说完,自己恍然大悟,是呀,那个贾丛海不过就只是一个旁人罢了。
    慢慢的转过身去,突然问了句,“夫人,早就知道?”
    “只是偶然碰到了罢了。”顾夭夭轻轻点头。
    便提了句,上次在成衣铺子里遇见了贾丛海的事。
    二姑娘应了一声,那个铺子她自然听说过,从前,大姑娘便喜欢那间铺子,只是那里的衣服很贵,便是县令府也不能全穿她家的。
    从母亲去了后,她还一次没穿过那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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