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顾明辰迎人,布珍公主便在内院,同内眷们说话。
等着,外头传来了,说是太子良娣的话来,布珍公主便领着众人起身。
等见了着人,也就行了个平礼,全了礼数便是。
这太子良娣是孟家女,是被太子钦定的,虽说太子宠爱那个男妃,可在大家眼里,这男妃又不能传宗接代,太子日后迟早是会知道女子的好。
再则说了,这孟良娣若是争气,诞下长子,太子继位之后,怕是得封个贵妃。
若是,太子迟迟不纳太子妃,这孟良娣不定是将来的皇后,是以,她的位置自然是高的。
等见完了礼,便被大家众星捧月似的,往主位上让。
“到底是宫里养人,良娣娘娘的气色,可比臣下们好的多。”左右的人,自然是说的中听的话。
孟良娣满脸的笑容,孟相在世的时候,只华夫人一人风光。如今,孟相死了,孟家其他人才得以出头。
现在,她倒是理解,为何华夫人不帮衬兄弟了,这一人独大的感觉是真的好。
她抬手轻轻的碰着步摇,“其实也不养人,宫里头事多,整日里都得惦记着,生怕出了岔子。”
按道理说,东宫没有太子妃,这大小事该是都交给孟良娣的。
只是男妃得宠,其实,除了孟良娣自个宫里,并没有其他可以管事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孟良娣出生低,在她眼里,即便只管她一个所住的宫殿,也都有许多个事,便也值得拿来炫耀。
大家姑娘因为不想得罪孟良娣,得想着话来夸孟良娣。
周围都是称赞的声音,只有布珍公主一人,低着头只管饮茶。
孟良娣突然来了兴致要争个高低,在娘家的时候,母亲常常念叨,生的好不如嫁的好,瞧瞧她,便就因为嫁的好,才处处高人一等。
可瞧瞧布珍公主,原是突厥最尊贵之人,却自甘为妾。
啧啧了两声,才又说道,“慈夫人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这顾家太小,比不得你们突厥皇宫?”
原是想说,在突厥的时候,布珍公主管着那么多人,在顾家却只是一个妾,处处低人一等。
听得孟良娣说着宫里的事,许是觉得说到了布珍的伤心处,孟良娣后头还又加了句,“慈夫人莫要难受,日后你扶正了,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这一说完,左右人神色各异。一时间,屋子里头格外安静。
京城里谁人不知,布珍公主即便为妾,那也是掌管整个顾家。而且,顾家二房姑娘出嫁,平日里也都是布珍操持。
这么大的顾家,还能比不上她一个宫殿?
只是,身份在这放着,旁人自也不能说透了。
便是此刻,布珍公主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声,“良娣说的是。”
许是布珍公主表情温和,又或者孟良娣憋了太久,总之她的话说的多。
此刻凑到布珍公主跟前小声的说了句,“慈夫人为何要收养个孩子?你这般年轻,总是能生的。”
听了孟良娣的话,布珍公主手慢慢的握紧。
左右的人,原本还想巴结孟良娣,此刻听她的话,一个个都觉得后背上都是汗,只想着离她远些。
当初顾明辰多么不愿意迎娶布珍公主,满京城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要孩子这般容易,谁愿意给旁人养?
尽说些个不着调的,废话!
布珍公主的手握紧,又慢慢的松开,面上始终的挂着浅浅的笑容。
大约成长便就是,将身上所有的刺,一根根的拔掉。而后,光滑是的没有任何棱角。
“这要孩子,讲究个缘分,急不得。”低声,寻了个说辞。
孟良娣啧啧了两声,随即又说了句,“慈夫人你就是心太大了,这是大佑毕竟不是你突厥,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会眼巴巴的送在你的跟前,你得自己去争取。”
说完,看布珍公主不懂,这才继续说道,“你瞧瞧,那叶夫人好手段。”
抬了抬下巴,指向外头,跟在钱嬷嬷身后忙碌的二姑娘。
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顾家,这些日子钱嬷嬷带着二姑娘见世面,大家自然也认得了顾家这位,凭空出现的二娘。
“你说,她留个大姑娘在顾家做什么?都已经嫁人了,还巴望着娘家,瞧瞧,这就是手段。”孟良娣一说话,便不由的撇了撇嘴。
布珍公主看了一眼二姑娘,她的身世顾夭夭一早便同顾家上下讲了,因为怜惜她,所以留在跟前,等着以后做个管事的。
说白了,也就是个下人,布珍公主再如何,也还不至于到了,将下人放在眼里的地步。
莫说,顾夭夭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怀这种心思,这不是破坏他们兄妹的感情?
明知道顾明辰心里只有胡氏一人,看不上自己这个公主,就能看上一个下人了?感情,顾明辰喜欢的,是登不上台面的女子?
只是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布珍公主也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良娣提点。”
而后将头转到一边,同旁边的姑娘闲聊几句。
孟良娣还想说话,可却插不上嘴,只讪讪的转头,寻旁人闲聊。
妇人们聚在一起,少不得聊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便就聊起了冯知微的亲事来。
毕竟,在这大佑,恭王是除了太子,便就最尊贵的人了。
冯家出了个王妃,也算是一门荣耀了。
“也不知道,这恭王殿下,会不会纳侧妃。”不知道是谁突然提了一句。
毕竟,冯知微同顾家俩姐妹的关系最好,人家那姐妹俩的夫君,都已经表明了,此生绝不纳妾。
听了这话,孟良娣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皇家,哪能如市井之家那般随意!”
说白了,顾家冯家都可以无后,可皇家不成。
恭王殿下,那是有王位需要继承的。
听了孟良娣的话,妇人们连连点头,想想也是,这种事,就算恭王自个愿意也不成,上头还有贤妃和皇帝呢。
若是冯知微肚子争气还好,若是肚子不争气,难不成还让人王爷绝了后?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原本,京城的妇人都羡慕顾家姐妹,总算是从冯知微身上找到了安慰。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都开始说,顾家姐妹善妒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越说声音越大。
布珍公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今日也算是喜日子,不宜动怒,可这些话说的,着实是难听。
砰!
布珍公主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听见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的动静,左右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布珍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茶水不好,若是不合诸位夫人的口味,我便让人给换了。”布珍公主也学会了拐弯,开口便以顾家为先。
坐在顾家,喝着顾家人送上的茶水,还编排人家顾家姑娘,怎么什么事都让这些人个占了。
一众夫人一瞧瞧我,我瞧瞧你,也都闭嘴不吱声了。
只有孟良娣突然笑了,“慈夫人这是做什么,大家不过说几句戏言,如何这般当真?”
紧跟着又说了句,“慈夫人不在大佑长大,自分不清楚,何为戏言。”
这般言语,分明是说了人家坏话后,还倒打一耙。
布珍公主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大约装猫装的久了,便会让人忘了,曾经她也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
正想着发怒,便瞧着一个满头金闪闪的女子过来,远远的便开口,“孟良娣,你笑话讲的,一点都不好笑!”
声音懒懒的,带着几分的轻视。
“华夫人。”跟前的人念了一句。
随即赶紧摇头,京城的人都知道,华夫人如今缠绵病榻,哪里还能出来参宴。
待人走近了一瞧,竟是如韵郡主。
她,还跟往常一样,喜欢将头上安上许多金簪,不,该是比从前更甚。
此刻她一身华衣,虽说还是京城去年流行的样式,可只要,簪子带的多,也就没人注意这些细节。
左右,跟了八位婢女,这架势,便是比孟良娣还要大。
自从华夫人出事后,除了如韵郡主成亲,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露脸。
待人进了屋子,只觉得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有个妇人,都没控制自个,打了个喷嚏。
如韵郡主微微的抬头,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郡主。
一步步的走向孟良娣,却在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后转头,看向众人,“怎么,都傻了?”
她这一侧身,那被领子挡住的脖子,露出来了一小块,浅浅的红色。
在场多是成了亲的妇人,自是明白,这一抹红色代表了什么,一个个直摇头,看来这郡主同郡马的关系很好。
不过,有这痕迹,多是妾氏的姿态,哪家夫人会这般的,不知轻重?
便是顾家姐妹,夫君那般宠着,也从未见过她们这般失态。
不过,大家也都觉得,如韵郡主许是被太子殿下刺激的太狠了,所以失了分寸。
无论如韵郡主表现的多么不堪,可太子始终保留了她郡主的身份,所以大家,也都得要起身,同她问好。
如韵郡主始终抬着下颚,而后慢慢的转身看向了孟良娣。
原本,两人该见了平礼的,可谁人也没有先低头的意思,便就这般僵持着。
良久,还是如韵郡主先往前迈了一步,孟良娣轻轻的咳了一声,想着要不要端一下架子,虽说从前每次见如韵郡主,都是她眼巴巴的上前,讨好的唤一声郡主表姐。
可现在,到底是风水轮流转,今时不同往日里,自不该她先说话。
却不想,如韵郡主只是走在她跟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听闻顾家添人,我亦算是顾家人,特意过来,讨杯酒吃,慈夫人该不会同我计较吧?”如韵郡主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布珍公主。
她这么一提,大家也都反应过来,这郡主乃是顾家养子。所以,如韵郡主过来自然是合礼数的。
布珍公主轻轻点头,“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