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坐轮车便是顾夫人的兄长?”临安公主小声的问了句。
那日自是该见过的,不过因着临安公主的眼里,只有叶卓华,便隐约记得,好像有个坐轮车的人。
旁边的宫婢轻轻点头,“这正是顾大人,写了那篇治世的顾大人,亦是慈夫人的夫。”
她们得了皇帝的吩咐,一定要引导好临安公主,莫要让她起什么荒唐的念头。
一听临安公主竟然先问的是顾明辰,下头的人赶紧在旁边提了一句。
旁人都可以起心思,就顾明辰万万不能的。
要知道,便是连突厥公主也都是好不容易才抬了正,毕竟是公主。
若是临安公主也瞧上了,顾明辰愿不愿意也得另说,若是不愿意,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岂不是让临安公主脸上难看。
再则说了,就算愿意了,临安公主过去了,也依旧是个妾。
丢尽,皇家的脸面。
宫婢越想越觉得心惊,若是临安公主对顾明辰起了什么心思,闹出丑闻来,她们哪里还能活命。
看临安公主不吱声,宫婢接着又说道,“殿下,奴婢瞧着,这位顾子皿公子是不错的。”
长相清秀,又有才,将来定然是个温柔懂得疼爱妻子的人。
临安公主扫了一眼顾明辰,而后便将视线放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难得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看他。
越看,自是越欢喜。
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听着耳边宫婢聒噪的很,不由的说了句,“你若是喜欢,那让皇兄给你赐婚便是。”
宫婢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临安公主哼了一声,而后便又将视线,放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瞧瞧他有时微微皱眉,有时候又抿着嘴,人群中,便就只有叶卓华,让人望而欢喜。
这些日子,临安公主害怕皇帝反悔让自己观看殿试,便老实了好一阵子了,加上太后嘱咐,让她避着点皇后,她做的自是绝,便是连门都不出了。
这般,倒是得到了太后同皇帝的怜惜,太后的赏赐那就跟流水一样入了自己殿中,而皇帝更是特意摆了这屏风,让她能看的真切些。
叶卓华的眉头皱的愈来愈紧,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是依旧找不到,这大殿里头究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最后,却也只能放弃,不再寻找。
临安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示意左右的人扶着自己,离开。
心中,已经有了衡量。
放榜那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众位学子,都在翘首以盼,盼望着,自己能榜上有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顾家的人今日也齐聚一堂,只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怎么这么漫长,打发出去的小厮,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手中,拨动着念珠,原本顾父还说了句,“母亲放心,辰哥儿定能高中。”
可是老太太不吱声,顾父摸了一下鼻尖,便就没了话。
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喜,大喜啊!”直到,院子里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我听着是喜?”
而后颤颤巍巍的看向顾父,“我没听岔吧?”
顾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都说武将粗俗,世人都喜欢文官清流,顾父其实心中也是羡慕文官的,所以现在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娘,是在报喜,在报喜。”
紧接着,外头便传来了炮仗的声音。
那报喜的声音,似乎被压住了。
老太太赶紧让顾父扶着自己出门,众人跟在老太太身后,一同出了院子。
报喜的小厮颠颠撞撞的跑了进来,高兴的似有些语无伦次,“少爷,少爷中了,中了!”
“第,第几?”饶是都上惯战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父,说话都有些结巴。
“头名,状元。”
当小厮说完,府里的人也都进来,恭喜顾明辰高中状元。
老太太激动的直掉眼泪,“好,好,好。”
被张氏蹉跎了那么些年,还能有今日,这孩子是有志气的。
看老太太一时激动忘了说旁的了,顾夭夭赶紧给夏柳使眼色,给传信的打赏,倒也不是巴结,就是为了图个吉利,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
转头看见顾明慧也跟着掉眼泪,顾夭夭拿了帕子为她擦拭眼角,“姐,你现在可不能掉泪。”
肚子里还有一个,莫要惊了胎。
顾明慧紧紧的握住顾夭夭的手,“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些个,一眼能看见死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顾明辰让人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而后跪在了顾父跟前。
顾明慧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也跟着跪了下来。
顾父看着左边腿脚不好的侄子,又看着右边挺着个大肚子的侄女,都不知道该扶谁好了,只焦急的说,“快些起来,这俩孩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冯泽在旁边,心疼顾明慧,刚往前迈了一步,可却又将脚收了回来。
顾明辰同顾明慧齐声说了句,“谢谢,叔父。”
是顾家二房给了她们新生,没有顾家二房,就没有她们今日。
如今,一个国舅夫人,一个是头名状元,突厥驸马,吏部尚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黑暗之中,拉了他们一把。
“行了,都是一家人,以后莫要说这两家话。”还是老太太开口,让人将他们扶起来,“今日,设宴,你们男人们都喝点。”
而后交代下去,顾家上下皆有赏。
进门的时候,冯泽一把扶住了顾明慧,顾明慧瞧着冯泽脸色不好,小心的在旁边说了句,“我,是真的高兴。”
冯泽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后,看了一眼顾明慧的肚子,“以后,可莫要再这般了。”
知道顾父对她们兄妹的恩情,可诚如老太太说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来顾父也不会真的愿意,让这个大肚子的,跪在他的面前。
而后头跟着的叶卓华,也拉着顾夭夭的手,故意落了下几步,而后在顾夭夭的耳边,小声的问了句,“我今日,还要饮酒吗?”
叶卓华这些日子,也真是按照大夫说的,吃食上很注意,要将吃的那些药留在身子里的毒素,全都清走。
而且,大夫也说了,男人不饮酒对于孩子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叶卓华近来真的没有饮酒。
顾夭夭知道他的意思,只抬脚踩了一下他的脚尖,小声的嘀咕了句,“不要脸。”
长辈都在前头呢,什么都敢往外说。
叶卓华疼的吸了口凉气,“你这个女人真狠。”
话虽这么说,可该饮酒的时候,总是要饮上几口的。
席上,老太太看着一众人,个个都是朝廷重臣,这若是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孩子们都好,便是她做老人的心愿。
因着今日高兴,夏柳同周生也上了桌,夏柳到底认在了顾家名下。
便就这个义女,寻的夫婿也是官爷。
可以真的说,顾家一门显赫。
最后,视线放在了顾瑾身上,“等你长大,也同你父亲一样,给老祖母拿个状元如何?”
顾瑾原是坐着的,听了老太太的话,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做辑,“谨记老祖母训示。”
看着这顾瑾像个小大人的样子,老太太笑的越发的浓了。
不知为何,眼前突然闪过了画面,她病卧在床,跟前却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耳边是一声声的叹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太太赶紧摇了摇头,面前的顾家,是花团锦簇,该是人人羡慕的大家。
她想,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想的多了,这才有这般的画面。
因为今个高兴,男人都喝了不少,半道上,下头人在夏柳耳边低语,夏柳得了消息,便送到了顾夭夭跟前。
那顾子皿,竟得了榜眼。
顾夭夭笑着点头,上辈子顾子皿自不会这么顺利的参加科举。
不过,等着风头过了,天下大定,他那时候可是中的状元。
因着是孟家出生,仕途顺利,可是他却厌恶孟家的人,自成一派。
而如今,顾夭夭给了他顾姓,他便就是顾家人,为顾家考量。
顾夭夭心里清楚,一个家族要想长远,断不能只有靠一人,比如说孟家便是如此,一个大家族,最重要的便是,枝繁叶茂。
当然,对于顾子皿能高中,顾夭夭一点都不意外,他的身份估摸皇帝已经知晓,揭穿也只是时间长短。
无论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在天下读书人眼中,那便就是千古难遇的贤相。
于江山而言,有这样的人其实大有益处,让天下学子的心都往一处去。
当然,顾子皿乃外室之子的消息自然也不会传开,估摸就说是孟家哪房在意外中丢了孩子,而后被顾家所救。
其实对于学子们,孟家哪个人上位并不重要,重要的孟家有那么一个让人仰望的人物,延续着孟家的传奇,从而无愧于是大家奋斗的目标就成。
顾子皿一上来,就废太子提上来的那孟家两个废物,完全可以扔在一边了。
不出意外,顾子皿定会被安顿在翰林院。
因着吃的差不多了,顾夭夭让夏柳替自己准备一份贺礼,送到客栈。
看着男人们还在闲聊,顾夭夭便扶着顾明慧起身,在外头坐坐透透风。
顾明慧坐在亭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想起了靖王,那个,已经自己人生中,彻底消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