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随着母亲一声轻咳传来,张文济赶紧回过神来,端正的站好,悬臂宣纸之上,手中毛笔在纸上滑动着,写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小楷出来。
站在一旁的母亲看着张文济乖乖写字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继续织着手中毛衣。
张文济的母亲姓陈,名雪,是张则在抗大的同学。两人同是抗大太行分校的学生。在太岳分校没待几个月,日本就投降了,太行分校也与太岳分校、抗大总校一部合并成为晋冀鲁豫军区军事政治大学。
当时,张则二十岁,陈雪十九岁。
如今,这陈雪在黑龙江一处苏联援建的大型拖拉机厂内担任支书,离军区大院不远,乘坐汽车不到半个小时便可到家。
每日一大早,陈雪便在张文济跑步完成之后布置一堆今天的作业,像什么背书、抄书之类的,每天天黑便会检查,若是没有完成,陈雪便会对张文济加以责罚。在周末或是节假日,陈雪便会守在张文济,监督他的作业情况。
而在陈雪出去之后,照顾张文济的任务便落在了徐二狗和张猛头上。
此时张文济已经五岁了,正是小孩子调皮的时候,每当他完成了母亲布置的作业之后,便会和大院内的几个同龄人四处玩闹。其间也倒是出了不少的事情,像什么打破人家玻璃、偷吃农夫的果子等等事情,每隔十天半月便会发生一次。而这时候,出来替张文济擦屁股的便是徐二狗了。
徐二狗也住在军区大院里,就在张猛家隔壁,闲暇之时,便会上张猛家与他喝上两杯酒。平时则是负责军中侦察团的训练。
徐二狗完全将张文济当着自己的子侄来对待。每天一大早,便将尚在睡梦中的张文济拖出来,开始在军区大院内跑步了。平时总会买些零碎杂食给张文济吃。当陈雪提出不满的时候,徐二狗总是呵呵一笑:“呵呵,小家伙就是要多吃点东西,以后才长得壮实!”
日子就这样过着,一晃之间,五年过去。
如今张文济已经十岁了。然而在过去的几年中,整个东北却是极不太平。
苏联总书记赫鲁晓夫上台之后,与中国关系逐步恶化,开始召回了那些在东北的苏联专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猛破口大骂:“这些该死的老毛子,老子就知道那些王八蛋一个个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到我们中国,一个个他娘的趾高气昂,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如今很多东西眼看就要完成了,他们就撤走了!谁他娘的拿他当回事啊!”
虽然口中这样说,但是,张猛看着很多项目被迫中止,心头还是非常的疼。
这五年里,张文济的身高明显高了老长一截,比起同龄人来要高出大半个脑袋。在七岁那年,他开始上学了。
上学之后,张文济依旧每天在徐二狗的带领在进行着身体素质的锻炼。所以,他长得比同龄人要高,要壮,力气也要大上不少。
徐二狗曾经想在他十岁的时候,将自己从苏联教官那里学来的本事教给张文济,然而,当他在查看了一下张文济的身体素质之后,发现如今的他还是承受不起那种训练强度,只好减少了训练量,开始逐步训练张文济。
张文济除了学习和训练,最大的兴趣爱好便是听徐二狗讲述当年的故事。无论是抗战时期,还是内战时期。
张猛太严肃了。经年的杀伐和久居上位培养出来的气势,让张文济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而自己老爹张则有长期不在家中,所幸的是,有个二狗叔叔可以讲故事给自己听。
每当徐二狗讲起自己和一些警卫兵、侦察兵深入敌后,进行侦察、破坏的时候,这张文济眼中总是冒出阵阵光芒来。
看到张文济对侦察兵如此感兴趣,徐二狗便灵机一动,因势利导,教了他一些基本的战术动作。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张文济跟着自己学习,定能学得一身本领。于是,张文济便让徐二狗如此拐了去。
这时候,明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徐二狗在一起训练,张则也是无可奈何了。况且此时他正忙着照顾出生不久的二儿子。
东北地区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苏联不断增兵远东,对中国东北形成了严重的威胁。东北地区进入到战备状态。
已经上了中专的张文济也辍学了,不过在张猛的逼迫之下,没有加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而是进入到了军队,跟着徐二狗接受侦察兵的训练。
随着文革的进行,全国陷入到了一片动乱之中。而张猛领导的军队驻守黑龙江,直面苏联大军,其辖区内反倒是无事。因为那些人知道,在面对苏联的时候,张猛比他们更有用。
那一次,已经成为一名合格士兵的张文济作为第一批支援部队参加了战斗,接受了铁与火的考验。此战,他击毙两人。
从战场回来的张文济带着一股子肃杀。短短数月,他便成熟了不少,仿佛过去了几年一样。
回来之后,张文济主动的摆下酒席和徐二狗喝了一晚上的酒,二人都喝得烂醉如泥。
当张文济从徐二狗这里学完了侦察兵的作战之后,整个东北已经没什么战事了。所以,他决定,向沈阳军区提出调职请求,而调去的地方却是成都军区。
从1974年开始,越南边不断在中越边界及南中国海制造冲突,那里的火药味渐渐浓郁。所以,张文济想要去那里一展身手。
对于张文济的这个决定,张猛和张则不置可否,徐二狗极力赞成。而陈雪则是哭哭啼啼的伤心了还几天。
不过在调去之前,他还是代表了沈阳军区参加了全国比武大赛,并且拿到了第一。
调令没多久便下来了。临行之前,张文济再次摆下酒宴,和徐二狗好好的喝了一晚上的酒。
张文济走的那天,天空下着雨。徐二狗和张猛一家人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看着那长长的绿皮火车渐渐从眼前行驶过去,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车站之外,雨水如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