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掉了,还举着手机,他想了一会,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触怒了凌初夏。虽然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但这次她的心情格外不好。
正毫无头绪地思考着,凌初夏的电话打过来了。
是打给aimerlete的。
刚吵完,还被挂了电话,宋誉一时之间难以进入角色。
凌初夏其实是想倾诉一下,很多事情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子里闪,要跟一个陌生网友说明白不太容易,所以接通了电话,她只是闷闷地闲聊了几句。
aimerlete感知到了她的情绪,问: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aimerlete虽然对她有求必应,但总有一种随时能抽离的冷淡,他从不主动。这让凌初夏有一种他不想付出感情的认知。等她思考到这个问题,又觉得是自己糊涂了,网络上的情谊,实在是轻如鸿毛,只贪一时欢愉,她又求什么真呢?
她含糊地说:就是很讨厌的人,今天又让人讨厌了。
aimerlete那边突然有点电流麦,声音不清晰,凌初夏自顾自地继续说:其实这个人,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
aimerlete有点惊讶,从小一起长大,不应该感情很好吗?
凌初夏被他这种有点单纯的发言逗笑了,你肯定没有兄弟姐妹或者青梅竹马,人和人之间总会有摩擦的,我是很讨厌他,但也不妨碍我把他当家人。听起来有点矛盾……反正就是很复杂。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aimerlete似懂非懂。
凌初夏跟他聊了两句,心情略微好转,笑道: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青梅竹马有那么多种,我们可能前世有仇,今世就是最怪异的那一种吧。
aimerlete没再发问,他的声音低下去,仿佛心情也有点低落似的,接了她的话。
这样啊。
柳灵雨看好了叁家中介,一家大型,两家小型。
第二天见面她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凌初夏看,凌初夏翻着手机,你还说你没做决定?我看你今天就能把钱交上签约!
柳灵雨摸了摸鼻子,哪有那么夸张。
凌初夏没有聊中介的经验,充其量是陪柳灵雨壮个胆,两个人想得也全面一些。
最后一家,是个很温柔的年轻男老师,说话没有中介一贯的快和急,聊完柳灵雨的情况,他又闲聊一般地打听凌初夏的打算。
鬼使神差地,她了解了一天,也有点动心。与其说想继续学业,不如说她想逃避找工作,去国外再混两年日子。
聊了一会,柳灵雨捣她的胳膊,小声道:你可别因为美色昏了头啊。
凌初夏好笑地把她的胳膊挤回去,留了这位男老师的微信。
因为周叁有课,凌初夏跟柳灵雨回了学校,晚上难得在图书馆学了会习,打铃了才往回走,正走着,她妈给她打视频电话。
凌初夏看见爸爸在旁边探着头的样子,笑着回应,走路的步伐很轻快。
夏夏干什么呢?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学了叁个小时呢。
她讲了两句,忍不住说了自己陪柳灵雨去看中介的事情,试探性地问:我觉得,去国外读研究生挺好的,要不我也出去深造一下?
爸爸没否定,问她:那个外国的法是不是和咱们中国的不一样呀?我看人家出去都是读什么艺术类金融类的专业呀?
凌初夏没讲话,这个问题跟他们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她妈跟着说:你从小就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走之前你还跟我说一毕业就回家里来。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国外那么乱,我们怎么放心呀?
哎呀妈,你别被电影误导了,哪有那么危险啊?
凌爸说:我们当然支持你的决定,但是你妈妈考虑的对,我们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怎么舍得送那么远?
凌初夏没再往台阶上走,拐了个弯,到宿舍楼后面的花坛旁边,无视旁边黏糊的一对对情侣,站在路灯下面边看着自己的影子,边打电话。
谈话的内容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在回来的地铁上,凌初夏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说服爸妈,她肯继续读研究生不算件上进的事吗?这种想法多少也带着点报复宋誉的意思,他要打小报告,不想让她出国读书,她偏偏就不遂他的愿。
事实却是,她的父母,和宋誉一样,没有赞成。
这种反对让她一时之间如鲠在喉,连反驳的声音都轻微了起来。
研究生会选一个分支方向研究,到时候回国我就是法律双语人才……
夏夏,我表一下态,想读研是好事,你考国内的研究生不是一样读吗?宋誉学金融都没出国,他不是保研了吗?我看呀,国内读研就挺好的。她妈说。
凌爸跟着附和。
手机摄像头被她猛地反转,凌初夏紧紧握着手,突然感觉到脸颊上有点温热,眼眶发烫——原来她哭了。
耳机里传来爸妈焦急的呼喊:夏夏?卡了吗?夏夏?能听见吗?
凌初夏再也无法忍受似的挂掉了电话。
接下来她爸妈给她打了很多个微信电话和手机呼叫,凌初夏统统没接,她在花坛一侧蹲着喂了会蚊子,默默发泄了一阵情绪,感觉脚麻了才站起来。
再一看,凌爸凌妈已经在群里给她写小作文了,大意是没有不支持她的意思,只要她想,且安排妥当,想出去读书就出去读书。
本来擦干的泪痕再度被沾染,凌初夏跺了跺脚躲飞虫,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孝女,连爸妈的电话都挂。自己到底想不想留学心里清楚得很。她在心里再次默默给宋誉记了一笔,遇事不决就怪宋誉好了。
她给爸妈留了条语音,大意是她知道爸妈的考虑,今天心情不好,留学的事情以后再说。
凌爸吓得给她转了一万块钱,凌初夏这下彻底破涕为笑,收了钱转身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