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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艳阳天。
    烈日高悬。
    马金豆拎着一个布袋子走到了家门。
    布袋子里全是药,他从娘胎里带了毛病出来,从小到大一直吃药,所以得了个药袋子的绰号。
    站在门口他往外看。
    他想出去。
    但镇上新来的年轻道长给他下了禁足令,为了防止他多嘴说出埋伏水鬼的消息不准他出门,他顶多能站在家门口找人帮忙买点东西。
    此时他在门口荫凉处站定,然后看着外头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来往的人不少,尽管天气炎热,可是汉子们要养家糊口,哪怕热的满头大汗也得在街上忙活。
    他在门口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几个少年追赶着出现在街道上。
    见此他回过神来招手说道:“小孩,你们过来一下。”
    少年们站定,狐疑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调皮的冲他贼笑道:“药袋子,你是不是想要让我们去给你买药呀?”
    药袋子从腰里摸出一把铜元说道:“对,你们谁帮我买药呀?我给他五个铜元做奖钱!”
    一听这话少年们激动了,调皮少年抢上一步问道:“真的?五个铜元?”
    药袋子微笑着点点头。
    少年们彼此对视,调皮少年第一个冲了上去。
    药袋子说道:“行,你跟我进屋去拿药方子,就按照方子上写的来买。”
    其他少年不甘心,五个铜元的赏钱对他们这些常年裤兜比裤裆还干净的人来说堪称巨款。
    他们纷纷涌入院子,药袋子抱着手说道:“我只要一个人帮忙抓药,这么多人可用不上。”
    调皮少年很懂人情世故,他听到这话便说道:“弟兄们,等我拿了奖钱请大家伙去吃洋冰!”
    听到这话,少年们便怏怏不乐的停下脚步。
    药袋子关上大门带着调皮少年进屋,少年一进内门就叫道:“你家地上怎么这么多水?”
    “地上洒水能降温。”药袋子笑着说。
    屋子里光线不好,他的笑容阴沉沉的。
    少年没有多想,他第一次进药袋子家门,便好奇打量四周。
    屋子的地上东西杂乱,锅碗瓢盆和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家具却不多,只有床和桌椅这些零碎东西。
    这就是赌徒的家,家里值钱东西都变卖掉了。
    调皮少年随意而无聊的看着,结果好一会药袋子也没有给他药方子。
    这样他没耐心了,问道:“药袋子,你搞什么鬼?赶紧给我药方子,小爷还有事呢。”
    药袋子笑道:“我这不是在找吗?忘记把药方子放进哪个衣服口袋了。对了,你渴不渴?口渴了去水缸里喝口水吧。”
    调皮少年不耐道:“不渴,我渴了也不喝水,待会拿了钱我去买洋冰,那个又凉快又解渴。”
    “不渴?不渴?不渴?”药袋子喃喃几句后突然有些恼怒,“你怎么能不渴?不过不渴也没事,嘿嘿。”
    他的身体突然萎顿倒地,而影子则变得厚实凝重并站了起来。
    少年大惊叫道:“药袋子你怎么回事?你……”
    影子消失又从他身后水中冒出,一下子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拖着他往房间里的水缸走去。
    就在此时。
    一个冷幽幽的声音缓缓的出现在后窗处:
    “水鬼,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呀?”
    黑影震颤了一下猛地扭头看过去。
    半张脸贴在后窗上。
    有两只眼睛透过窗纸上两个洞往里直勾勾的看。
    接着这个声音从后窗传进屋子里:“大家伙可以爬窗来看了。”
    顿时,一面面窗户上出现了一颗颗脑袋,每一面窗户上都挤了好几个脑袋。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我草,药袋子真是水鬼?”
    “我明白了,难怪我大伯叫道长叫真人,原来是‘真的高人’之意啊!”
    “我尼玛,儿子!我儿子怎么在里面?”
    “高人竟是你儿子?”
    “老姚说的是水鬼手里那小子,那才是他儿子!”
    木窗棱接二连三被拍断,一张张或者震惊或者兴奋或者紧张的脸出现在外头。
    云松在大窗口位置,他三两下推开窗口钻了进来,喝道:“福生无上天尊,妖魔鬼祟还不束手就擒!”
    水鬼沉默的看着他,然后缓缓开口:“你怎么看出我身份来的?”
    云松傲然道:“小道日修道经、夜练真元,千锤百炼,早就炼出一双火眼金睛!”
    “你这小小妖魔,在小道面前的自作聪明简直是自取其辱!”
    水鬼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我是瞎子吗?你真火虚弱、阳气淡薄,修为极差,千锤百炼个屁,恐怕你连最基本的引气境都没有进入!”
    “告诉我实话,你怎么看出我身份的?说实话,否则我就掐死这个小子!你知道的,我要杀他,你拦不住!”
    云松大怒,说道:“你是吃了屎的老狗打哈欠,好大的口气!不过你如果想当个明白鬼,那小道心地善良,可以满足你心愿!”
    “这一切问题都出在你对阿光的指证上,当你指正的时候,小道就开始怀疑你了,否则小道怎么会单独允许你回家?”
    水鬼冷笑道:“不可能,我对阿光的指正没有任何问题!”
    “当时阿光与药袋子在一起,我当时虽然是看准了药袋子,但笑容也是对上了阿光,阿光都没有怀疑我的说法,你为什么怀疑?”
    云松说道:“福生无上天尊,小道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小道以前有个师兄喜欢看黄书,结果有一次他把书忘在饭桌上被我师傅捡到了,我师傅便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然后问这本书是谁的。”
    “我师兄第一个站出来指证我,说这本书是我的!”
    这件事不是云松杜撰的,他只是把事件中的同学改成了师兄、把班主任改成了师傅。
    当年他被污蔑一次后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真正有问题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问题,他们会第一时间将问题推到无关人员身上。
    像是昨天王蒙进入水缸之前就惊动了一群人,这些人一起来拉他,当时场面肯定很混乱,这种情况下正常人怎么会注意王蒙冲着谁笑了?
    云松提出这问题的时候做好了得不到答案的准备,结果药袋子却第一时间给出了答案,这怎么能让他不怀疑?
    还有一点他没有说。
    目前已经确定死在水鬼手下的三个人分别是少年李二狗、李大狗和瘦弱的王蒙——寻真子的真正死因还不能归咎于水鬼。
    所以云松总结了水鬼害人的经验,就是它只能害阳气不足的人。
    而阿光是个强壮青年,并不符合水鬼害人的规律。
    被水鬼害了的人会浑身冰凉,他摸过阿光肩膀,很温热。
    与之相反的就是药袋子。
    他从娘胎里就带着毛病,一脸的肾虚相,一看就是体格虚弱、阳气淡薄的样子——这是云松的经验之谈。
    他在这方面太有经验了,绝不可能看走眼。
    当时他就怀疑上了药袋子,并趁着叮嘱的机会去拍了拍药袋子肩膀。
    药袋子肩膀冰凉!
    他那会已经被害了——水鬼冲谁笑,就是已经害了谁,所以它才会得意的笑!
    这样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云松没有立马就动手,而是先退避三舍等待证据。
    至于在阿光家的部署?那自然都是障眼法。
    那叫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少女少妇熟妇也!
    水鬼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理解他的话。
    云松冷笑一声,又说道:“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水鬼缓缓抬起头,问道:“这首诗又跟看出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云松坦诚的说道:“没有关系,小道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两句诗,于是便念了出来。”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水鬼意料之外。
    它问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吃定了我?所以才会轻松的调侃我?”
    云松抽出桃木剑说道:“不错,小道确实自认吃定你了!你投降吧,外面全是我的人!”
    水鬼听到这话突兀的大笑,不见它张开嘴,只听笑声响亮而猖狂:
    “外面全是你的人?外面?你也知道他们在外面?你也知道这是在里面?”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水鬼发出狂妄大笑,随着它笑声越来越响,屋子里的水缸盖子忽然被顶飞。
    有水柱如龙一样往外喷涌,好像水缸连通了一条大河,澎湃的大水源源不断喷溅。
    水柱直冲后窗而去,趴在后窗的众人吓得惨叫一声落窗而逃。
    一个个屁滚尿流!
    水柱其实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将打开的门窗给拍的关闭了起来。
    一个密室出现!
    这样随着水缸喷水屋子里的地上积水更多了,水鬼扔掉手中调皮少年往里一钻随即出现在云松身后。
    但云松反应也很快,水鬼身影消逝他立马冲向调皮少年。
    接着有冰凉的手抓住了他脚腕。
    水鬼从水中露出头来冲他狞笑:“小道士,你倒是菩萨心肠,但你——呃?”
    云松抓住调皮少年将他一头给撞在墙壁上。
    少年连哀嚎声都没有发出,就白眼一翻晕倒了。
    水鬼话说到半截就看到了这一幕,这把它给看傻了:小道士在搞什么鬼?
    小道士将少年撞墙撞晕,随即往手中吐了口血唾沫。
    接着小道士的头飞了起来!
    水鬼看傻眼了。
    这都什么鬼?
    它开始怀疑鬼生!
    小道士的头在屋子里迅速飞了一圈,接着以狂风席卷之势飞到了它跟前,张开嘴咬住它的肩膀往外拖。
    水鬼震惊之下没反应过来,被从地上的积水里给拖了出来,被拖的在水里一个劲的往外滑溜,一下子就拖到了门口。
    日上中天,阳光炽烈。
    金黄的光芒透过门上窗户纸照进来,依然有些猛烈。
    水鬼明白对方意图,叫道:“你想把我带到外面去?休想!”
    它使出所有力气往水里钻。
    可就在这时候后头那具没头的身躯忽然出现在小道士脑袋下面,并一把抱住它将它给扛了起来!
    就此。
    水鬼与地面的积水隔绝开了。
    它离开水后终于惊慌起来,叫道:“你干什么?你困不住我!”
    小道士的脑袋又从身躯上飞了出去。
    这次直接穿过大门飞到了院子里。
    接着它的身躯扛着水鬼瞬移到院子里又接上了这颗脑袋……
    水鬼懵逼了。
    它的鬼生被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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