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离墨,一脸的事不关已样,就晓得他大王爷出门大概是从来不带钱两的了。
“自讨苦吃了吧?”离墨忍不住要挖苦她两句,“都叫你不要上那些小骗子的当了。”
叶阑静白他:“你又知道了,人家脸上写‘骗子’两字了么?”
离墨不屑一哼:“你当隐京是什么地方,隐京暗巷里这样混日子的人多了,他们会饿死?只怕他们一转眼吃的比你还好!”
叶阑静瞧他一副尽知天下事的模样,很是鄙夷道:“给这么点钱难道要了你堂堂王爷的小命了?瞧你那小气吧啦的劲。”
离墨被她说得一口气窒了好久,才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愚善!你这不是帮人,是害人。”
叶阑静凉凉地瞧他一眼,缓缓道:“谁说我在行善?谁说我在帮人了?”
“好人被逼到绝境也会变恶,恶人受到感化也许会变善。我给他们银子,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多的选择,选择变恶或者变善的,是他们自己,与我无关。”
离墨被她稀奇古怪的论调说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她甩开她大踏步向前走了才回过神来。
嘿,她还跟他说着说着说上火了?
急急忙忙跟上了,哄她开心的话还没出口,却先看见她和一个男摊贩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
“王……墨,快来哦,这个摊主说要送我一个河灯哟!”
叶阑静笑着回头向他打招呼,还差点把“王爷”喊出了口,显然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了。
“无功不受禄。”离墨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打量着那个摊贩。
说来这个人也很奇怪,相貌很是平庸,肤色微黑,却偶尔有些迫人的气势。年龄不大的样子,脸上却有着历经沧桑似的沉淀。
只见他笑靥淡淡,目光炯炯地看着叶阑静:“这位夫人的话教云扬受益良多,就当我感谢夫人的教诲,这灯我也卖不久了,夫人若喜欢只管拿吧。”
“诶?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叶阑静果真还应景地红了红小脸,只是那手上挑花灯的动作,可没一点显出什么不好意思来。
可是离墨却为这话皱起了眉头。
他与叶阑静说话离这儿有些距离,这青年男子的耳力倒是不错!
何况,瞧他那一副沉稳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简单的摊贩。
叶阑静倒不疑有他,接过那男子给的笔墨,就画起画来。
据说,这河灯,要把祈愿的对象画下来,再放到回城河里,祝福就能如愿。
“阁下很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离墨目光犀利,看着那个青年摊主的眼神很是不快。
叶阑静一听,边画着也边好奇地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
那男子闻言似乎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样子,却也不难发现,至此,他才正视离墨的目光。
“南荒为怀谷一战,三王爷谋略过人,用兵如神,在下很是佩服。”
离墨一听身份都被看破了,不禁扬起了眉,“你是本王的旧部?”
青年摇头,淡淡苦笑,“是与不是早已不重要,马革裹尸的日子在下再不会也不想有了。”
离墨面色凛然,叶阑静晓得他的疑心病又犯了。她对这个摊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听他的话似乎不愿意回首往事,就顺手碰翻了砚台,惊声一叫,引开了离墨的注意力。
“晕啊,全是墨渍了,”叶阑静一脸沮丧地看了看晕染到墨汁的画和衣袍,自我宽慰着,“还好画完了。”
“毛手毛脚的。”离墨瞪了她一眼,她也只好嘿嘿赔笑,拉着离墨赶紧离开摊子,免得他再为难别人。
回头看了一眼,青年摊主也是会心地朝她报以一笑。
“看够了没?”离墨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够了,呵呵”叶阑静干笑着。
“连个陌生男子你也要护着?”
叶阑静看着他阴沉沉的脸色真是又可爱又搞笑,忍不住就捏了一把,“王爷该不是吃醋了吧,人家可是个女的。”
“女的?”离墨也不禁愣了一下。
“是啊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么着急把你拉开干嘛,还不是怕你被勾了魂去。”叶阑静促狭地笑着,难得换她调戏某王爷一把,自然很是不客气。
“一派胡言。”离墨冷嗤一声,嘴角却有疑似微扬的弧度,“那小子身上有战场的痕迹,我能感觉到。”
“咦,是吗?不对啊,明明是女的。”叶阑静也有点疑惑了。
“你怎么确定?”
“气味。”叶阑静虽然失去了些记忆,醉心灵敏的嗅觉却是天生的继承了下来,“虽然她身上阳气很重,可绝对是个女子。”
离墨闻言沉默了半晌,表情有些严肃。
叶阑静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凝重,不由问了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离墨见她起了疑心,知道也瞒不过,苦笑一声:“近日,后陈军队驻扎在与我离隐交界的边陲之地,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啊!”
“要打仗了?”叶阑静这一听,吃惊不小。
战争永远是大事,可笑她身在墨王府,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离墨……自从那日醒来以后,就好像将她包在茧子里似的,什么琉璃宫,什么六王,什么战争,通通都与她隔绝了起来。
真正是为了保护她吧?
完完全全将她挡在了他身后。
心里说不出是复杂还是感动。
“形势并不乐观。”离墨沉重地说。
最近,他为了这档子事,也没有少操心。
虽然表面上,皇帝还没有命他插手此事。
“可是这跟刚才那个女子有什么关系?”叶阑静疑惑,“难道……你怀疑她是敌国的奸细?”
离墨不置可否。
“你的话,倒教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缓缓地说,似在回忆,“三年前为怀谷一战,曾经俘虏过一个女子。那女子是男扮女装混在军队里的。后来被我发现,又见她性格刚烈坚忍,就留了她一命,放走了。现在想想,居然和刚才那个摊贩有几成相似……”
“呀,奇女子!”叶阑静惊叹道。不知道她会不会刚好叫花木兰?
健忘的某人,早已忘了刚才人家一上来就自报过家门了。
“不过那人也说了,不想再过马革裹尸的日子了,说不定人家在离隐成家生子落地生根了也不一定。”叶阑静安慰道,想了想,又坏坏一笑,“倒是你们离隐国,内忧外患的,只怕后头日子不好过哦!”
离墨狠狠一瞪眼,轻轻在她头上又是一敲:“嫁夫从夫,夫君家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心里更是愤懑,这个坏姑娘,真是一点归属感也没有。不知道自己现在也算是离隐国民了么?
叶阑静嘻嘻一笑,也不恼:“若那女子真是奸细,早不该引起咱们注意,她还送我花灯,一定不是坏人。走,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咱们放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