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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裁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朱辉看着上司打着石膏的手臂和缠着绷带的身体,内心感叹道。
    沈总,最近的报表和相关文件,都已放在盘中,现在帮您打开吗?
    特助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随着沈程在家里办公,朱辉的工作地点也相应改变,站在床前,随时辅助沈程。
    沈程刚回到家中,在护工的帮助下,在床上躺好,就立刻让朱辉打开电脑,调试了一遍。朱辉感叹总裁难当,又同时不由钦佩沈程的敬业。调试好后,便问出上面的问题,预备自己也辛苦一点,尽量让沈程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全程为他操作。
    沈程淡淡道:不用。辛苦了,你们都出去吧。
    朱辉与护工便离开卧室,走前只见沈程慢慢登录上电脑版社交软件,点开某个熟悉的头像。
    朱辉顿时了然。
    总裁敬业的光环瞬间碎了一地。
    好吧,总裁也是要恋爱的。
    你们也出去。沈程朝房中另外两人道。
    秦越与方木坐在沙发上,旁边桌上放着两人带来的超级夸张的大花篮和大果蓝,秦越挑眉:这是沈家的待客之道?不是吧?
    秦越早在沈程住院时便去看望过,方木极其讨厌医院,今天才第一次来探望。
    我有事,没空管你们,沈程冷漠道:请出去。
    不用管我们,秦越笑嘻嘻的:沈总,您有事您忙您的,我们保证不打扰。
    沈程冷冷看着秦越。
    要跟知乐讲电话是吗?秦越丝毫不受影响:你讲嘛。我们不出声,绝不会露馅儿。
    出,去。沈程眯了眯眼。
    有什么东西是你的发小,知乐的好友不能听的吗?要讲情话吗?你跟知乐天天聊,我又不是不晓得,听来听去就那些嘛,用不着避开。谁还没谈过恋爱,说过情话。都是男人,有啥好避开的,你说是吧,祖宗?
    方木无聊的掐了一朵花,在指间把玩,没理会,也没动弹。
    若目光能化成剑,秦越此刻估计已一剑透心,尸体横陈了。奈何现在沈程不能起床,连动手赶他们走,关上门都没办法做到,只好硬生生忍下来,当他们不存在。
    沈程手指滑动,发出视频通话请求。
    熟悉的铃声响起。
    沈程盯着屏幕,注视着按键,等待连接。
    房中一片静谧。
    祖宗,你说,此时此刻,他内心活动是什么?有没有心跳加快?秦越以房中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方木抬眼,瞥向沈程。
    沈程看起来面色如常,警告的瞪秦越一眼,示意安静。
    只是极短暂的一眼,立刻视线又回到屏幕上。怎么还不接?在干什么?难道没带手机?人不在手机旁?去忙什么了?现在临近中午,还出门?不怕中暑吗沈程薄唇微抿,时间过的很慢,心跳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快。
    喂,哥哥!
    视频接通,几乎同一时间,熟悉的声音立刻响起,画面显示出来。
    沈程眼角一跳,刹那松了口气,终于接了,然而紧接着,心跳却忽然大力搏动,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咦,人呢,知乐在画面里看镜头,目露疑惑:怎么,没有人。
    有。我在。沈程回答道。
    知乐的脸小,五官精致,几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穿了件白色短袖,大概刚从外面回来,脸晒的有点红,盘腿坐在竹椅上吹电风扇,一旁放着只盆,里头泡着只大西瓜。
    八天。
    整整八天,没有看到这个人了。
    沈程几乎目不转睛看着画面中的人,在自己家里,而且对方又看不到自己,因而不需要任何克制与压抑。至于房中的另外两人,已被当做空气屏蔽掉了。
    自从知乐闯入沈程的生命中来,他们每天都能见面,称得上朝夕相处。从来没有像这样分开过,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
    乍见到熟悉的面容,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这段时间住院的躁郁,身体上的疼痛,顷刻间得到治愈,不复存在。也在这一瞬间,真切明白了何为真正的想念。
    没卡知乐听到沈程的声音,便笑起来,旋即道:那怎么,看不到你啊。
    电脑上的隐藏摄像头没有打开,画面里黑乎乎一片。沈程眉骨上覆着雪白纱布,高高肿起,鼻梁附近几处玻璃划伤的血痕也仍旧形容可怖。
    沈程面不改色回答道:工作需要,封闭式办公。所以最近可能都没办法开这边视频。
    哦。知乐丝毫没有怀疑。
    那,哥哥,能看到我不?
    嗯,可以。
    虽然看不到沈程,知乐却很满足,仍旧高高兴兴的。
    沈程:刚刚去哪里了?
    知乐:去村长家,拿西瓜了。
    知乐告诉沈程,村长家自种了几十亩西瓜,每年成熟之际,第一拨都会先分给村民。这次知乐和江善原不在家,回来后村长给补上,他今天才去拿。
    村长家的瓜,超甜,超甜。
    沈程耐心的听完,眼睛始终未离开知乐,知乐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都尽数落入眼中,他说超甜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沈程不由自主一笑。
    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沈程仔细端详知乐的脸庞:是不是瘦了?
    胖了呢!知乐说:昨天村里有人,卖猪崽,我也称称了,胖了两斤!给你看,肚子。
    秦越差点笑出声来,与方木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一起看画面。两人很想打趣几句,奈何现在的情景设置中,沈程在国外,他们不太可能忽然出现,只好安静的旁观。
    知乐说着就要掀开衣服,展示他的腹部,沈程马上制止了他,并向秦越与方木投去危险的眼神,示意他们滚远点。
    秦越耸耸肩,拉着方木走开。
    天气太热,就少出门,以免中暑。沈程说。
    知乐听话的答应,说,哥哥也,一样。
    两人天天都有联系,真要说,其实也没有太多可谈的,无非是些日常琐碎。但本身交谈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随时能看见,听见对方,就像一直在身旁一样。
    聊了片刻,护工在外面探头,到换药的时间了,于是不得不结束通话。
    原来小沈总谈起恋爱来,也跟我等凡人一样酸腐呢。秦越可以开口了,顿时开始口嗨: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瘦了。天气太热少出门,哈哈哈哈。
    沈程关掉通话后,立刻变了一副面孔,温柔退散,又是那副冷峻的霸总气场,正好刘姐前来送果盘,当即毫不留情下指示:送客。
    刘姐呵呵笑,对他们朋友间的相处模式已习惯,知道只是开玩笑,端了果盘过去,两位吃点水果。又放了一份到床边桌上。
    秦越道:没有西瓜吗?我觉得今天小沈总应该会想吃西瓜。
    护工边换药边提醒道:西瓜凉性,现在最好别吃哦。
    秦越:啧啧啧,真可怜呢。
    护工又道:实在想吃,少量也是可以的。
    秦越:哦刘姐,还不赶紧去
    沈程:滚!
    秦越哈哈大笑,上次马场被虐,事后找到原因,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小沈总竟那般小心眼,外加丧心病狂,害的他好长一段时间提到马就有心理阴影。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报仇雪恨,痛快!
    护工换好药,离开。秦越也心满意足带着方木走了。
    沈程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了片刻,待伤口被新药刺激的疼痛暂缓,睁开眼,取水杯喝水。
    水杯旁仍放着那只果盘。
    沈程目光从盘上划过。紧接着,按下内部连线。
    刘姐,送块西瓜过来。一小块就行。
    那头,知乐则与江善原一人一半,分吃了整个大西瓜。
    外头阳光炽烈,知了在树间鸣叫,中午时分,气温升高,十分炎热,知乐却觉得心情很愉悦。电风扇吹来凉爽的风,西瓜多汁甜美,还跟沈程视频聊天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不知为何,刚刚接通视频的刹那,知乐竟然莫名有点小害羞。好久好久没跟哥哥视频了。
    只可惜,看不到沈程。
    这之后的每次视频通话,都只能单向显示,最开始知乐有点不习惯,但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他清楚的知道对面是沈程,很快便找回了在沈家随时随地视频的熟悉感。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看见自己,这也带来了不一样的新鲜感。
    这么热还出去?沈程的声音略带不满。
    知乐戴着只大草帽,顶着太阳走在田野中,背着只老式军用大水壶,微微气喘。
    他去给在地里干活的王叔送水,王叔家人都不在身边,今天天太热,江善原注意到早上从门前经过的王叔只带了一小瓶水,算算时间,估摸着这时候已喝的差不多了,便让知乐跑一趟。
    不远。马上就回来。知乐手里拿着自拍杆,照着前面的路。
    摄像头对着你。沈程说。
    好吧。知乐乖乖切换视角。
    嗯,乖。
    哥哥你看!
    知乐手里提着几支枇杷,果粒不大,却熟的金灿灿的。
    刚刚走到目的地后,知乐便切断了视频。这串枇杷不知从何而来。
    王叔田头上的,那棵枇杷树,黄了。
    你自己摘的?这是沈程的关注点。
    知乐啊了声。
    沈程的声音顿时沉下来:以后不要随便爬树,摔下来怎么办?
    不会啊
    江知乐。
    知乐便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才说:树,不高的。
    那也不行。沈程顿了顿,说:以后我不在时,禁止爬树,以及其他任何具有危险的行为。
    知乐揉了揉鼻子,盯着镜头,不太明显的撇撇嘴角。
    你好像,在说小孩儿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程那边静了静,说:我比你大,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儿。大人管小孩儿,管自己的爱人,天经地义。
    沈程并非管制知乐,相反,很愿意知乐多去尝试任何事,只要知乐喜欢,知乐开心。但前提是在确保安全的情况。在沈程身边时,知乐做什么都可以,一旦不在身边,便没有办法不担心。
    并非真的将他当小孩儿,只是如同所有真正相爱的情侣与爱人间一样,一旦分隔两地,因为不在身边,无法随时保护,便心中挂念,会担忧,一点小危险也会被思绪无限放大。
    知乐听了这话,便笑起来,耀眼的阳光跳跃在知乐的大草帽上,映出他明亮而快乐的眉眼,知乐笑眯眯说:那你管吧。我再不爬了。
    夜晚,清风轻拂,树影婆娑。
    哥哥,你那边,好安静啊。
    知乐坐在窗前,窗户打开,对着小院的夜空,伏案写日记。
    沈程那边,则半靠在床头,用电脑办公。
    两人跟从前在C城沈程白天工作时一样,不用刻意一直说话,屏幕开着,各干各的事,随时抬眼一瞥,知道对方在干什么即可。如今知乐看不到沈程,只能听到偶尔的键盘声和鼠标点击声。
    稍等。
    片刻后,沈程那边传来音乐声。
    空灵和缓的轻音乐轻轻流淌,伴随着知乐这边池塘里的蛙鸣,远处偶尔的狗吠,人声,犹如动漫中的夏日画卷。
    两人的窗前都能看到月亮。
    风吹来,纱帘飘扬,月光在不同的两个地方,用同样的温柔覆照着年轻的男人,与他的少年。
    夜深了,窗户半掩。
    上床了?
    躺好了呢。
    知乐盖着张薄毯,洗过澡,呈大字型躺在凉席上。这几个月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人,回到家中,陡然独睡,顿觉空落落的,好些天了,仍有些不太适应。还是跟人一起睡舒服。
    沈程陪着知乐讲了会儿睡前闲话,知乐耳朵有点红红的,还不想睡,在床上滚来滚去。
    哥哥,你的声音,好好听啊。
    晚上特别,好听。
    看不到人,声音的感观顿时放大,知乐晚上戴着耳机,沈程的声音响在耳畔,有种成年男人的清冽从容,又有种说不出的温和,常让知乐感觉耳朵发麻。
    才发现?沈程淡淡道,看看时间,再次道:时间不早了,睡。
    声音好听归好听,一旦严肃起来,仍带着些许威严。
    哥哥,晚安。梦里见。
    晚安。
    知乐盖着薄被,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沈程等了一会儿,隔着屏幕,伸手摸了摸知乐的脸颊,轻声道:梦里见。
    随即关掉电脑,熄灯。
    知乐回家后仍旧每天读书写字,村里的学生们陆续放暑假,江善原也给他放暑假,每天的任务量减少一半,多出来的时间则用来做做其他的事。
    这天江善原接到一个快递,打开来,里头是上次匆忙收拾,遗忘在沈家的知乐的一些东西,主要是读书写字的练习册,笔记本,游戏机,以及知乐的另外一本日记本。
    我可以看吗?
    江善原这才知道知乐记录日记的习惯有所改变,他想了想,先征求知乐的意见。毕竟以前看他的日记只是为了查看检错而已,这次的目的却跟从以前不一样。
    可以啊。知乐毫不犹豫。
    江善原戴着老花镜,用一天的时间看完了这本粉皮日记。这本日记明显比那本蓝色的内容更多。
    知乐。
    江善原沉默坐了会儿,低头,眼镜挂在鼻梁上,从镜片上方看着知乐,在沈家过的很开心啊。
    知乐从书本里抬起头,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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