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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沐左手捏着一张土系卷轴,右手则是手起镰刀落,将巨蛛浑圆的腹部极快地切割开。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腹腔被切开的瞬间,里面滚落出无数小蜘蛛和蜘蛛卵,但只一瞬,土系魔法便凝成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将巨蛛的尸体和其余的恶心物重重包裹住,没有露出哪怕一个虫卵。
    时沐控制着土系空间不断压缩,直到把内里的东西压到极致,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然后把这团土球扔到火系魔法点起的火堆中。
    直到统子哥说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异能量,所有的子蛛都被杀灭后,时沐才动身返回古寺。
    虽然不漏掉母蛛体内的任何一只子蛛,已经非常考验时沐对魔法的控制能力,但是接下来的任务远比这难得多。
    不管是系统还是狗狗藤,它们只能检测到变异能量,而不能精准地辨别出什么能量对应什么变异生物。
    之前系统能精准地寻找到侵入者放出的寄生兽,是因为它们的本源能量和时沐世界的本源能量完全不同。
    可变异蜘蛛和其余变异生物的本源能量,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即便是杀灭了巨蛛和大部分的子蛛,时沐奔跑返回的一路上,依然紧紧地蹙着眉头,不断思考着有什么方法能剿灭其他剩余的子蛛。
    其中最坏的打算,就是用药物吊住白豹的命,将他体内的成熟的虫卵排出控制住,喂养出一只强悍的子蛛,等着其他子蛛自己找上门。
    但是只这样一想,时沐就觉得不忍心,她根本无法想象,在这期间内白豹会过得多么痛苦。
    回到古寺的时候,白豹周身的茧层已经被路禹完全烧掉了,烧化的一部分蛛丝黏到了他的身上,显得十分狼狈。
    胡椒给狗狗藤加了一层木盾,让它隔着元素盾,在接触不到蛛丝粘液的情况下,用层层藤条把白豹牢牢捆住。
    即便是以白豹的能力,被以坚韧著称的藤条紧紧缠起好多圈,并不断收紧挤压他的力量和身体,也会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狗狗藤蔫着耳朵,把白豹举到空中,让他接触不到地面,进一步空空消耗掉他的力量。
    白豹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如野兽一般低低地嘶吼着,凶狠地呲着牙齿,双目通红,含着恨意和杀意瞪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他。
    高莎完全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又惊又吓又难过,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胡椒静静地望着多年的战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泪止不住地流。
    路禹的衣服在战斗时划破了一些口子,他也没有在意,愣愣地看着之前在车上安慰过他的白豹,情绪是肉眼可见的哀伤。
    白豹的右手露在外面,被一团火不远不近地烧灼着。
    这不可避免带给白豹一些痛苦,也让他的皮肤有一些损伤,可是只有这样做,蛛丝才会在一探头的时候就会被融化掉,已经是路禹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时队。”
    路禹敏锐地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见是时沐,立刻熄灭了掌心的火团。
    他有些难受地吸了吸鼻子:“白豹哥……还有救吗?”
    没等时沐回答,他就自言自语地接话:“肯定还有救的。我当初那样,基地的专家们都把我救回来了……程队也好起来了……白豹哥肯定有救的。”
    路禹不知道,他和程越的命都是用系统给予的可以救命的药换回来的。
    时沐其实并没有救人性命的能力,所以她用药救回了两个人性命的事情,除了龚老、磊哥和童沧外,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一个生命的逝去很容易,但是挽回一个几乎必死的生命,就是在和世界的既定规则做斗争,更别说神明的力量和时沐他们世界的本源力量,其实并不相同。
    消耗神明的力量给时沐他们进行强化,帮助这个世界度过文明晋升的难关,不会引起世界本源的注意,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扭转世界的规则,要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只有等真正的神明醒来才能做到。
    系统只继承了神明的一小部分力量,而且只能在一个既定的规则内实施,能搞来那些药物,是因为时沐击退了侵入者,已经是破例为之。
    它很委婉地表达过,那种药,短时间内很难再有了。
    目前能救白豹的,只有统子哥之前所说的方法。
    时沐看着白豹的模样,鼻子也是忍不住一酸,忙撇开头忍下来。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只有行动才能让他少受点罪。
    时沐把子母蜘蛛的关系讲给众人听,果不其然,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现在还是深夜,本就适合藏匿,子蛛的体型又小,随便往花花草草丛中一躲,就几乎不可能被寻到。
    母蛛日常躲在寺外,如果子蛛也同它一样呢?
    但是没有人说什么丧气话,而是立刻行动起来,就连高莎都在努力提供帮助,列举了一些末世前蜘蛛们可能喜欢接近的植物。
    *路禹头一个跑回主殿内,人命关天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信仰不信仰的,冲着佛像拜了拜,然后用力掀起它,果然在底座上看到一个洞。
    一些正在打架的子蛛见状不妙要逃跑,被路禹一团大火烧过去,直接烧死在中空的铜像中。
    子蛛的尸体们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路禹把佛像轻放回原位置,又向它躬了躬身,然后才跑回到庭院内。*
    时沐别无他法,采用了地毯式搜索的笨法子,一小块地一小块地搜索过去,希望能碰大运,多端掉几窝子蛛。
    好在母蛛死后,子蛛们的隐藏本能转变成了争斗,开始为了争夺母蛛的身份地位而厮杀,即便是被人类找上了门,也得先决出个胜负再说。
    因为它们此时的内讧,时沐等人的笨方法也不是没有收获,但是显然是很难再短时间内肃清所有的子蛛的。
    白豹嘶吼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的精神都肉眼可见地萎靡了,显然生命力流失了极多,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了。
    时沐转头望向他的模样,心头十分焦急。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荒谬的念头忽然涌上她的心头。
    时沐深吸一口气,大步向着古树的方向走去。
    古树依然是那副参天又懒洋洋的模样,对于一个渺小的人类逐渐走向自己根系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时沐把小鹦鹉从高莎那里接过来,揣着瑟瑟发抖的它走到古树粗壮的树干旁,轻轻地伸手摸向那沧桑的树皮纹路。
    “……叽!”
    小鹦鹉似乎向阻止她,又一时急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母语。
    时沐的手触在古树的身上,没有激起什么动静。
    她想了半天该如何称呼,最后道:“……您能帮帮我们吗?”
    意料之中,没有反应。
    时沐不甘心地反复呼叫了它几声。
    “没有用的,时队。”高莎在一旁轻声劝道,“我们不是同一物种,立场都完全不同。”
    她的表情中含着一丝怅然,用另一种时沐能听懂的,但是非荣国话的通用语言道:“我们越来越注重保护动植物,其实是因为我们人类之前几百年发展得过于快了,引起了原本不应该发生的灾难,导致了很多本不应该的灭绝。”
    “除了一些必然的自然原因外,人为因素占了近百年生物灭绝原因的绝大多数。我们努力挽回这一切,是担心生态崩溃,也是赎罪。”
    “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如果一些珍惜保护生物拥有了智慧,可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向挤压了它们栖息地,导致了种群大范围灭绝的人类复仇吧。”
    土生土长的荣国古树自然是听不懂这一串叽里咕噜的话,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时沐听完高莎的话,静了一会儿,然后从身侧的腰包中取出了一支晶核精粹液。
    她沿着树根把这支精粹液细细灌溉了进去。
    立在时沐肩头的小鹦鹉忽然浑身一僵。
    它歪了歪头,结结巴巴地开口:“它……它说……还想要。”
    时沐把腰包扯开,展示了一下里面罗列的晶莹剔透的药剂瓶。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您的覆盖范围广,肯定能感知到领域内一些变异蜘蛛所处的位置。您帮我们找出它们,我把这些都给您。”
    古树静静的,小鹦鹉也并没有开口翻译什么。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古树的树冠上猛地弹射出无数的叶片,片片都像是要直取人性命的利刃,伴随着风的呼啸声,席卷到整个庭院内,甚至蔓延向古寺外。
    高莎以为古树向他们发起了进攻,迅速地捂住脸蹲下身,把自己的要害部位包裹起来,争取不给时沐添麻烦,等她做出反击,有时间后再来救自己。
    但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胡椒和路禹的声音也从古寺内的不同方向响起:“发生了什么?”
    时沐掏出一张高级火系卷轴,几乎下一秒就要丢到古树身上了,却发现狂风和利叶都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无数片树叶漫无章法地乱射向各个位置,有的极其远,几乎远到了长长的台阶之下,有的则极近,就插在时沐身前不远的一小块土壤内。
    狂风拉扯着狗狗藤的藤条,把环在白豹手掌处的那小团火焰给彻底吹熄了,然后便归于无形。
    但是蜘蛛丝没有再弹出来。
    逆着风势急急赶过来的路禹和胡椒都愣在了原地,望着白豹不断滴着血珠,却没再有其他异样的右手。
    狗狗藤十分坚挺地撑住了那阵狂风,整个编织成的身体又松散了一些,几乎不成狗样了。
    时沐含着泪跑过去抱住它的头:“乖狗狗,乖狗狗,把他放下来吧,去找胡椒要些吃的,养养身子。”
    她敢说把所有的精粹液都拿来和古树做交易,底气其实就是,胡椒那里也有一些备用的,不会饿了狗狗藤。
    白豹被缓缓放到了地面上。
    他先是静静地平躺了几秒钟,整个人仿若一具尸体一般,然后忽然猛烈地向上拱起了身子。
    他扭转过身,大口大口地开始呕吐,吐出来的全都是粘结的蛛丝团。
    吐了一会儿后,他开始呕血。
    鲜红的血色混着蛛丝,在白豹的身下缓缓蔓延开。
    众人想凑过去,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接近,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的担忧和心疼,眉头皱得极紧。
    时沐十分焦急地在脑海中呼唤统子哥。
    “统子哥!白豹体内的虫卵失活了吗?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再吐下去他会死的!”
    系统早就在狂风撤去的第一时间,主动地扫描了白豹的身体。
    [别担心别担心,等他吐完这些脏东西,把祛毒药和恢复药一块儿喂给他。]
    [死不了的,救过来了!]
    白豹的呕吐没有持续多久,在呕出一团颜色近乎发黑的团状物后,他立刻虚弱地往旁边撤了撤,手脚并用也要爬离那里。
    路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他从血污中搬了出来。
    白豹有这么一个代号,一大原因就是因为他皮肤天生白,怎么晒都不黑,此时更是惨白得像一张一碰就碎的白纸。
    他的手脚还在控制不住地颤动着,却拧出了张臭脸。
    “老子……这辈子……最讨厌……山和……虫子了……”白豹竭尽全力挤出恶狠狠的语气,“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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