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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东西邪门,缥缈宗的领头师兄忍严大惊失色,捏了个闭气诀,扔出一把符箓做墙抵挡,蝴蝶们飞落到符箓上,与符箓一起慢慢溶解。
    蝴蝶的数量无法估量,多到几乎望不到天,整座城如同暗夜,这样下去,符箓迟早会被腐蚀殆尽,忍严心中发慌,余光一扫,大家都很是狼狈,唯独苍黎周身燃火,祸水回到手中,划地半周,火焰似水浪,烈烈烧灼。
    苍黎拨开黑暗,金瞳幽幽发亮,身后让清勉力挣扎消灭这些诡异蝴蝶,苍黎皱了下眉,抬袖扫去,结界撑开,也把让清圈了进去。
    犹豫了会儿,苍黎看了眼寂途,就没再展结界。
    让清得救,长呼口气,低头看身上沾了鳞屑的衣服,疑惑道:“这是什么?”
    苍黎却道:“沈湘丢了。”
    语气有些冷,看样子是生气了。
    仙门那边,寂途祭出法杖,佛光照亮了天穹,他一袭白色袈裟,闭目稳坐莲花,双手合十,又化怒目金刚喝声:“退!”
    蝴蝶霎时消散一半,其余的高高游飞盘旋,不敢近身来。
    寂途这时再去看地面上的情形,大家身上多少都沾的有这些蝴蝶的鳞屑,又相继阖上眼倒地。
    刚刚还能说话的让清,早已躺在地上,睡了过去。而苍黎站着,沾了鳞屑的发尾慢慢滑到身前,他微低着头,双目闭着,很安静。
    寂途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们太迟了。”这时有个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得意,“梦蝶已经孵化好,等我吸收了你们,就能破九重天茧,三界独尊了!”
    说话的,是个长着一对触须肉角的绿眼睛魔修,他从地缝中钻出来,悠悠围着这些沉睡的人看了一圈,背手喊道:“过来把他们搬到根须去!”
    一道身披甲胄的无脸鬼影慢慢走来,身体渐渐化实,步伐缓慢,像收拾战场的搬尸人,用铁链将他们一个个挪到地下。
    绿眼睛魔修嫌弃他慢,从身体后面放出数十根黏舌,像活的根触,将地面上这些仙魔一网捞尽,斥那铁甲鬼影:“笨手笨脚的,就这还是个将军,凡人就是蠢,怪不得败了!”
    他那根触黏到苍黎的衣袖,拉扯不动,便又放出了一条,盘住了苍黎的腰身。
    还是拉不动。
    绿眼睛魔修还在骂那鬼影:“把他们拉到地宫摆好了,还有你私藏起来的那个女的,最好乖乖交出来,虽然没修为,但我看她魂魄还挺圆。呵?装听不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好这口,但凡这个年纪这种身形的女人,你都要偷偷放走,怎么,老相好是这种瘦不拉几的丫头片子?!”
    黏舌又拽了拽苍黎,这下拽动了。
    绿眼睛魔把他们拉入地缝,深坠数丈,地下现出一完整的建筑,看上去像是个练兵场。
    正中央有座棺木,棺木上结了重重泥痂,像是活物,随着呼吸起伏,泥痂会忽闪着亮起绿色的魔光,变得透明。
    亮起来后,能看到泥痂中包裹的轮廓,乍一看像个团起的虫,再仔细看,又像人,背后似有翅膀,皱巴巴黏连在身体上,闭着眼睛还在熟睡。
    那些魔气蝴蝶们都飞了回来,栖息在墙壁上,黑压压一片。
    鬼影磨磨蹭蹭,把这些从地面上拉来的人都捆在了泥痂延伸出的根角末端。
    末端的根须化作吸盘,黏住了他们。
    绿眼睛魔打了个哈欠,对鬼影说道:“将他们摆好,把你藏在密室的那个女人也放到这里来。”
    鬼影似不大情愿。
    绿眼睛魔讥笑道:“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他摘掉腰间的半块黑色的虎符,说道:“你敢抗旨?”
    鬼影蔫巴巴,一步步走向旁边的石柱,拍开石柱上的暗锁,墙壁慢慢开启,露出一间小密室。
    沈湘就在里面,门开时,鬼影看见的就是她的一双无比清明的大眼睛,还慢慢眨了眨眼。
    “……阁下什么来路?”沈湘不用鬼影动手,自己走了出来。
    要睡觉的绿眼睛魔给惊吓到了,反问:“你是什么来路?为何不入梦?!”
    沈湘:“……”
    沈湘说:“可能我打小就不爱做梦吧。”
    绿眼睛魔试探了,不可思议道:“没有修为,也没结丹,几乎是个凡人,为何梦蝶对你没有作用?!”
    沈湘也很想知道。
    她看到了苍黎,苍黎闭着眼睛,但嘴角却微微的弯了起来。
    沈湘忽然发现,自己该死的熟悉苍黎。
    他这个表情,这个呼吸频率,她扫一眼就能看出,苍黎在装睡。
    沈湘就问那绿眼睛魔:“你怎么保证你那梦蝶,一定会让所有人入梦?我看这里除了你我他,起码还有一个是醒着的。”
    一旁闭目假寐的寂途,微微蹙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寂途:她怎么看出来的?
    沈湘:对不住,不是说你,我压根没看你,我怎么能知道你也在装睡?
    第27章 .虚空破庙 ·
    沈湘话说完, 寂途还要再观望,那边苍黎已经出手了。
    苍黎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什么事都是直截了当, 先做了再想,想不通也不要紧, 反正都已经做了, 谁还能把他怎么样?
    却不想,他这种直接动手不多讲话拉扯的风格,却能一路畅行无阻,大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魄。
    苍黎出手不灭那绿眼睛魔, 而是先烧中心的怪茧。他对战经验丰富, 看准了出手绝不给对方留后路。
    茧内的躯体挣扎起来, 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地宫墙壁上蛰伏的梦蝶发疯似的扑向苍黎,霎时灰茫茫鳞屑沉沉降下。
    惨叫声令众人纷纷捂紧耳朵,唯独苍黎却哈哈大笑, 越发疯魔,索性放开来,大开大合与那绿眼睛魔走了几个来回,出手灭魂,眼中金芒大亮,笑意猖狂。
    绿眼魔干瘪化灰后, 巨大的怪茧隐隐有破蛹而出的迹象。
    苍黎嘴唇微动, 汹涌离火周身燃起,更加肆虐,地宫火光一片如同火狱。
    此等混乱中, 铁甲鬼影伸出手臂想要圈抱住沈湘,被苍黎一袖子打飞出去。沈湘兜兜转转, 在无穷炽火中,又回到了苍黎的怀中。
    尚未烧死的那些梦蝶堆成巨大人形,不管不顾,向火中的众人吞噬而来,大有天塌地陷大家一起死的意思。
    混乱中,寂途也不敢再装睡,雪白袈裟罩住沈水柔和千山派弟子,顺便帮了把忍严,至于少阳派,他已经照料不到了。
    他心里清楚,少阳派的气运这些年也差不多要走到头了。二十年前的少阳,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仙魔比试会上,少阳崭露头角的弟子不在少数,仅仅是芈姓兄妹青枫和红月,十几岁就结丹筑基,千万里挑一的绝佳天赋,令众仙门艳羡不已,而像芈姓兄妹这样的人才,少阳派不在少数,风光一时无两。
    谁能想到,落月城后,一朝衰落,宗主坐化掌门师兄卷入情劫堪不破,推了个中规中矩的杨天卧继任掌门挑大梁,这些年只能跟着千山派蹭些气运,让门下弟子有历练的机会。
    这次少阳率先进城,再碰头时,领头的师兄都已不见了,弟子们没了庇护,也没经验,梦蝶出现后,这些年轻弟子们就被梦蝶吞噬掉魂魄,慢慢吸干了。
    魔尊那把火能肆意放出来,恐怕也是因为少阳派的那几个“茧”已经是死物了。
    寂途这边顺手拍醒了离他不远的缥缈宗师兄忍严,接着又点出去一杖,把六劫拍醒,让他阵前护法,之后全心全意给沈水柔输修为,助沈水柔早日梦醒。
    他们这些人中,要说沈水柔的修为不低,起码能跟缥缈宗的忍严一个水准。可她入梦却深,表情痛苦又不甘,却偏偏要自虐一般,不忍出梦。
    无奈寂途只好唤魂,化点修为进去拉一拉。
    忍严醒来后,并没有救助他门下弟子的意思,而是不露声色退入寂途的这个护阵中,眼睁睁看着他的师弟们在睡梦中,一个个被梦蝶巨浪席卷吞噬。
    寂途微怔。在他看来,忍严完全有能力将缥缈宗的其余师弟们护进来,可他竟然选择了隐藏实力躲入他的护阵。
    此时此刻一片混乱,好似除了寂途,没人注意到这种细节。
    沈水柔嘤咛一声,似是要转醒。
    寂途趁这个间隙望了眼苍黎那边的情形,这一看,倒是把性子淡薄的寂途给看愣了。
    魔尊烧了那大茧,极其拉仇恨,梦蝶主要扑的就是他,所以那边战况尤为激烈。可苍黎看起来比那些梦蝶还要疯,而且招招都不留绝路,每一下都像与那些梦蝶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打完就要一同去死似的。
    有意思的是,苍黎一边疯,还一边责骂让清,说她结界稀碎,废得不堪入目,连个沈湘都不如。笨手笨脚拖他后腿,他护住沈湘还要护她。
    “沈湘是我夫人,你又是我的谁?你也敢如此废物来拖本座的后腿?”
    让清生生给气哭了,虽然哭,也还在帮苍黎打下手,狼狈但倔强。
    被梦蝶的邪祟之气侵蚀虚弱的沈湘成了那个劝架的,这种时候还讲道理:“苍黎,过分了些。让清她跟你一样,只会攻,守差一些。”
    “无稽之谈!”寂途只听苍黎冷斥道,“本座可攻亦可守,她呢?守不行,攻也是废的,本座说她说的有错吗?她何必哭哭啼啼?!有本事让本座闭嘴!”
    沈湘:“那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这里最厚脸皮的?攻守都不行,还要你们护着。”
    “你不一样!”苍黎甩出祸水剑,火光映亮了他的双眸,他理所当然道,“你本就是个废物,你我她都知道,本座早有觉悟,知道打起来要如何护你,且你有自知之明,我说你废物你也不会否认。她呢?我说她废,她为什么哭?还不是她自己不想承认吗?”
    沈湘:“苍黎,有一说一,你这说话的本事,好似长进了不少啊,文雅之词用得越来越多了。”
    说罢,沈湘小声对让清道:“他没读过书,你不跟他一般见识。”
    寂途忽然觉得,魔界这三个人,蛮有意思的。
    只是他还没开口搭话,那烈焰中烧不透的人形虫茧突然荡出浩荡魔气,地宫轰然爆裂,又向下沉陷了数丈,落入一片无垠虚空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沈湘。
    她道:“此处……像个洞府?”
    忍严刚要说,哪家洞府长成这样,余光却扫到了高高拔起的一扇门。
    像个庙宇,空旷无人,幽静昏暗,庙内似乎有个东西,他的修为也探不出死活来,就觉得隐隐压着天灵盖,是个神秘又“厉害”的存在。
    连寂途那个秃头和尚都惊讶了,他手握禅杖,先捏了个诀试探,却如泥菩萨沉海,被那庙宇吞掉,温温吞吞,也不凶狠,也不绵软,让人摸不清底细。
    “这是何处?”沈水柔醒了过来,先跟着惊愣,而后清点了在场的人,已是两只手能数过来了。
    少阳派不见一人,缥缈宗只剩忍严一个,而他们千山派也只剩下她、了梦、寂途与六劫,还有六劫的小师弟。
    “沈湘呢?!”沈水柔先是一喜,这种情形之下,沈湘那种纸糊似的凡人废物,早死了吧?
    寂途道:“夫人莫担忧。”
    他手掌尖指向苍黎的方向。
    苍黎搂着沈湘远远站在另一头,还在奚落让清修为差劲。
    而沈水柔也看到了裹着苍黎的红色外衫,从他怀里钻出一个脑袋的沈湘。
    沈水柔默然了许久。
    她一时间有些失神,再回想起刚刚的梦,脸上的杀意险些没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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