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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离着约有三百步远,对面散开的十骑,左右分开,加速疾驰包抄过来。
    黑脸老卒抢先指挥吼道:“稳住!一伍随什长转向防右,二伍随我防左,箭头瞄准马头上方略高位置!二伍听我号令,搭弓准备!”
    黑老鳖是二伍的伍长,急速布置完毕,他手中箭上了弦,弓满开,瘦峋峋的上半身绷直,微偏脑袋,眼睛半眯,额上的皱纹挤得愈发深沉,箭头随着左侧敌骑迂回而随之转动,默算着敌骑的距离。
    “射!”
    一声令下,“嗖嗖嗖”,箭矢破空,参差射去。
    另一边的穆双全也大吼着发令:“射!”
    对面穿皮甲褐色号服的敌骑高速驰骋,侧转身拉弓与这边对射。
    “噗噗”声中,双方都有人惨叫着中箭,更多的箭矢射在空处。
    一支箭矢擦着常思过左胳膊险险过去,射入身后地面,箭尾嗡嗡颤动,使得常思过瞳孔一缩,他从迷惑中彻底激醒!
    常思过使劲摇晃一下脑袋,意识到目前境况极其危险。
    翻身爬起半蹲,颤抖的左手抄起浅坑外放着的角弓,一股异常熟悉,仿若本能的感觉涌上心头,右手探去抓住箭壶,随手把长箭抖落地上,再捻箭搭弓,一气呵成,动作纯熟。
    这弓,这箭,他似是了若指掌!
    敌骑斜掠如风,呼啸着奔出了弓箭的有效射程。
    刚才一轮对射,蹲步不动的步卒一方吃了大亏,一卒脑袋中箭当场身亡,三卒受伤倒地,而敌骑仅一伤一人坠马。
    “兄弟们,想活命的,都给老子爬起来!快起来!”
    穆双全急红了眼,大吼大叫,要不是敌骑开始驱马回跑,他都恨不得跳将过去,把射翻在地的伤卒拽起来。
    北戎贼擅长骑射,恶狼一样,从侧面迂回射箭攻击,三轮下来,己方哪有活路?
    必须趁早激发手下拼死之心,或有一线生机,否则必死无疑。
    黑脸老卒厉声大吼:“所有人,弓箭准备!瞄准!”
    射中肩膀和腰肋的伤卒挣扎着爬起,脸孔因痛苦而扭曲,双手几难开弓。
    疾驰而来的敌骑,眼看着又近了,常思过紧张得牙关咯咯作响,他一介现代文明人,哪经历过用弓箭对射的血腥残酷阵仗?
    这境况下,只能赶鸭子上架。
    那马蹄践踏黄土的隆隆声响,显得格外凶煞沉重,压得常思过有些喘不过气,而他双手,弯弓搭箭,却稳如磐石,心底居然有一丝奇怪的兴奋、雀跃。
    箭头瞄准马背上那高低起伏的敌骑身躯,常思过刹那进入战斗状态,浑然不觉中,忘记了紧张害怕。
    “射!”
    在黑脸老卒吼叫前半息,常思过拉开满弓,一箭对着疾驰的敌骑身前射去,什么提前量,什么风力阻力的计算,统统化作这本能的一箭,敌骑应箭从马背上抛落空中。
    弓弦还在嗡嗡颤弹,常思过右手一探,快速抓取第二支长箭再次搭弦,不及瞄准,凭感觉对着飞驰的最后一骑射去,箭矢在空中略划弧形轨迹,疾去如影。
    那一骑发现常思过射中前面同伴,赶紧偏转身体,弯弓转向,朝常思过射来。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展开生死对射。
    一种异乎危险的心悸感觉,使常思过射出手中箭后,身体下意识朝前扑去。
    “啾”,破空啸声惊心,箭矢擦着头顶发丝,咄,一下射入他身后两米远处的土坎,激起黄土四溅。
    常思过吓出一身冷汗,他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箭若是躲不及时,正好是射中他的胸口位置,险到了极处!
    能在高速奔跑的马背上,射出如此精准的一箭,对方绝对是骑射高手,常思过小心抬头前看,那奔跑的马背上已是空空如也,后方扬尘地上,翻滚着一具中箭的躯体。
    常思过吐出一口浊气,他占据的这具身体,很有些杀人本事,这让他稍稍宽心。
    黑脸老卒就在前方左近,刚刚也射落一骑。
    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谁接连两箭立功,黑脸老卒大喜叫道:“黑娃,好样的!干掉了俩个!回头赏你大碗肉吃!”
    黑脸老卒对黑娃的箭术,比他自己还有信心,谁叫人家一根筋呢,整个队列中就黑娃的箭术练得最好。
    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指导黑娃杀人的本事。
    只要有饭吃,黑娃练什么都专心,从来不会偷奸耍滑。
    可惜,黑娃脑子不太灵光,打仗听令,往往慢人一拍,不会主动寻找战机。
    像刚才,瞬息间连发两箭干掉两敌,是非常罕见的惊艳举动。
    穆双全回头一扫,见己方还剩四人完好,而敌骑马背上也只剩五人,这一轮对射赚大了,让他看到活下去的一线希望,听说黑娃刚才大发神威,居然一口气射落两骑,他哈哈大笑:
    “傻大个,等下再干掉两个,老子回头请你吃肉喝酒。”
    又鼓舞士气叫道:“兄弟们,坚持住!还能动的都爬起来,成败在此一举!”
    常思过有些郁闷,他鸠占鹊巢的这具身体前主人……是个二愣子!
    听口气,两人把他当傻子哄了。
    很多状况还搞不清楚,此时也不是追根问底时候。
    常思过含糊哼哈一声,没有多话,又顺手捻一支长箭在手,嗅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看着身前身后的同伴惨状,他没有半分不适,想来,是这身体久经战阵的缘故。
    黑脸老卒见远处的敌骑抽出战刀,一人牵一匹空马,列成一排,他眼角直跳,叫道:“准备!敌骑冲阵,最多两箭机会!听我号令,射马,射人,自行决定!”
    穆双全大吼:“能动的,都给老子爬起来,给老子散开点,顶住!”
    三百步外,九匹完好战马在骑士的驱使下,正对着这边发力奔来,看那狂暴气势,势必是想一举用铁蹄把这边仅剩的数人碾压成渣。
    常思过搭着弓箭,他发现,低伏在马背上躲藏的骑士,起伏颠簸,一时让他找不到射箭的最佳角度,当机立断,把箭头对准了正面而来的战马头颅。
    “两百步……百五十步……百步,射!”
    黑脸老卒口中计算着距离,声声催命般让士卒们额头冒汗,最后一声大吼,七支利箭射出,其中三支是伤卒咬牙射出,至于准头和力道,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常思过一箭正中高速奔跑的战马眼睛,“嘭”,刹不住蹄的战马,腾空往前狠狠摔翻,把双足套在马镫不及跳下的骑士砸在地上碾压过去,另外一匹空马受惊斜刺里跑了。
    解决正面威胁,常思过冷静无比,再次快速捻箭拉弓,稍一瞄准。
    “嗖”,左侧又一马摔翻,马上的骑士却身手矫捷,一个空翻落到地上,踉跄几步稳住,举握战刀,朝这边快速冲来。
    “弃弓!用刀,杀!”
    黑脸老卒吼道,拔刀出鞘,站起来矮身朝前方迎去。
    瘦小干瘪的身躯,与狂野奔来的马匹行列,形成强烈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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