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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上跟内侍问了一句六皇女近日来的情况。
    四皇女就站在书案前,八风不动,像是没听见,也不催促皇上批手里的公文。
    内侍轻声回,“说是六皇女最近读书极为用功,晨起去太学院都无须皇贵君请鸡毛掸子了呢。”
    皇上缓声道:“还是时鞠有法子,若换成陈太傅,只知道来朕这儿抱怨。”
    时清就在边上,听到这儿也是好奇。
    六皇女天不怕地不怕,一个敢顶着文臣唾沫对李芸庆用板子的人,怎么就这么怕她娘呢?
    没等时清想明白,就听皇上又说,“既然老六刻苦,便把这个赏给她吧。”
    指的是手边的冰碗。
    内侍上前捧过冰碗,“是。”
    要说刻苦,皇女中最为刻苦的应该是四皇女了。
    她不仅功课优秀,功夫更是不差,可谓是文武双全。
    当年大皇女出征,四皇女便因为六皇女的出生而选择远去边疆历练,几年下来,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口。
    就这,也没得到一份冰碗。
    如今六皇女不过是完成她分内的功课,便可以拥有夸奖跟赏赐。
    这事别说放在四皇女身上,就是放在谁身上,不得说一声母亲偏心、做事不公?
    四皇女却是眼睫落下,安静地站着,面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动。
    皇上抬头看她,顺势把手里的公文递过去,“去吧。”
    四皇女双手接过,行礼退下,声音平稳没有半分波动,“是。”
    没有半句抱怨,或是不满,只做自己分内之事,至于别的好像从不多看多想。
    等四皇女退下,皇上放下朱笔端过茶盏,看向时清,“若刚才是你,你会如何想,如何做?”
    时清茫然,视线朝四皇女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反手指自己,“皇上的意思是,如果刚才臣是四皇女,会怎么做对吗?”
    皇上抿着茶盏微微颔首,语气放松,“大胆说,朕不生气。”
    时清挑眉,“既然您不生气,那我可就说实话了。”
    “别的我不说,但这要是我娘敢当着我的面把冰碗送给我堂姐时喜……”
    时清呵了一声,“我非得两步冲上去,一把掀了这个碗!”
    她表示,“我没有的,她也别想得到!”
    还喝冰碗,喝凉水去吧你!
    “……”
    皇上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这是时清能干出来的事儿。
    就连旁边的内侍都在憋笑。
    不得不说,小时大人的做法很真实,丝毫没提谦让跟大度的事儿。
    皇上放下茶盏,故意道:“老四跟你不同,她这是大的让着小的。”
    时清摇头,不赞同这种说法,“再大也是母父的女儿,再懂事也不应该承受这份不公。”
    要么都有,要么都没有。
    我愿意谦让是我大度,但你帮我谦让那就是不公平了。
    人啊,最忌讳的就是不公。
    尤其是皇家这种家大业大孩子又多的大家庭。
    “朕就喜欢你这份敢言跟率真。”
    时清这种反应才最真实,老四虽然年龄长,但再年长在她面前也是个孩子,心里不可能不难受,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皇上笑了一下,示意时清到御书房门口去看。
    时清疑惑地走过去朝外瞧,就望见不远处朝宫门方向走的四皇女手里多了一把伞。
    颜色虽不是明黄色,但很明显不像是四皇女进宫时会自己带进来的。
    给六皇女的是解暑的冰碗,给四皇女的是炎日下的遮阳伞。
    四皇女如果是真的聪慧,她应该懂此举其中的深意。
    时清看着那把伞,联想起时鞠那日告诉自己,皇上点了沈媛做主考官,四皇女跟六皇女的人做了副考官,瞬间明白了。
    冰碗像是抛出去的一个饵,在等上钩的鱼儿。
    唯有这把不起眼的伞,才是母亲对女儿的期望与提点。
    “对了,你随朕一同去后宫,朕找你跟云执有点事儿。”皇上起身。
    时清好奇的跟在后面,下意识的问,“什么事情啊?”
    比自家小辈还像个小辈。
    皇上已经在后悔了,后悔为何时清娶的不是沈郁,不然时清可真就是自家人了。
    皇上侧眸看她,丹凤眼里带着清浅的揶揄神色,“你猜。”
    这还需要猜?
    左右不过是秋闱一事。
    之所以把谈话地点选在君后的栖凤宫,则是为了避人耳目。
    毕竟君后喜欢云执的绣工,这事人人都知道,今个闲下来召他进宫也不显眼。
    谈完事情,云执从君后那里得了个镯子。
    走在御花园里,云执没忍住拿起镯子侧身对着太阳看。
    通透的羊脂玉在阳光下细腻如羊油般,像是随时会化开。
    “喜欢吗?”时清跟在旁边问他。
    这镯子可来之不易。
    是云执在君后那里生生耗了一个时辰才得到的。
    君后喜欢云执的绣工,但也不能第一次见面就让人刺绣,两人只得话家常。
    可是云执没有这方面闲聊的经验在,逼到最后,差点主动跟君后说,“我给您表演个徒手掰针吧……”
    只要不聊天,他就是胸口碎大石也不是不能商量。
    就在云执考虑给君后玩个杂耍的时候,时清可算来了。
    云执坐在绣墩上扭头朝外看见她的那一刻,就跟狗子终于看见主人一样,耳朵竖起来尾巴疯狂甩动,就连眼睛都是亮的。
    若不是有外人在,云执肯定快步朝时清走过来。
    救星可算是来了。
    皇上还小声问君后,“都聊什么呢?”
    君后轻声回,“就聊些男子家的事情。”
    他以为的万能话题,谁知道到云执这儿不管用了。
    时清讪讪笑,拉住云执的手轻轻捏了捏,主动跟皇上和君后说,“还是聊正事吧。”
    跟云执聊家常,就跟让云执绣花一样,满脸痛苦。
    聊完事情后,君后从手腕上褪下来一支镯子,递到云执手上,表示对他的真心喜欢。
    这会儿阳光下,云执放下手臂,把玩镯子,回道:“挺喜欢的,摸着很舒服。”
    他对首饰没什么概念,但觉得应该很值钱。
    云执看了眼镯子,又看了眼身旁时清在阳光下显得更为白皙通透的皮肤,眸光闪了闪。
    他快走一步,拦在时清面前,试探着问,“这个戴上好不好看?”
    云执皮肤白,虽然气质清爽适合翠玉,但戴上温润的羊脂玉应该也不差。
    时清点头,“好看。”
    云执舒了口气,将镯子递过去,“好看就给你戴。”
    没有半分犹豫跟不舍。
    时清微怔,“给我?”
    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云执摸着鼻子,含糊着说,“我好像也没送你过什么东西。”
    他穷啊。
    市面上凡是时清能看上的东西,把云执卖了都不够买。
    时清垂眸看着面前的羊脂玉镯,笑了,“这是君后送你的。”
    她把镯子拿过来,牵起云执的手,把镯子套在他腕子上,“轻易可不能送人。”
    “再说,谁说你没送我过东西。你我初遇时,你不就送过我一支上上签吗?”时清挑眉看云执。
    小骗子,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她手里!
    “……”
    不能提这事,提这事云执就心梗。
    虽然当时他想骗时清钱财是不干人事,但时清的做法是真的狗。
    给第一次摆摊做生意的云执留下了难以抹灭的阴影。
    “对了,我还送了你一窝兔子。”云执想起什么,格外骄傲。
    小白云跟灰兔子相处极好,院里比较懂的老人说,过不了多久就会多上一窝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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