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诚感觉到了三位师兄离去时那不无嫉恨的目光,有些不解,到底少年心中藏不住事情,于是问道:“师父,为何在指点我的时候要让三位师兄回避呢?”
清虚道:“玄门心法传承,最讲缘法,向来是有缘者得之。你的这四个师兄,除了离火,都是资质平平,虽有一定的机缘进到了我门下,却是难以领悟上乘心法,若存了非分之想,勉强修习,非走火入魔不可。”
“徒儿,”清虚又接着说:“你资质出众,太清师叔给你诊脉当日就察觉到了,要知道,拥有灵根是能够修真的先决条件。而你拥有的五行灵根乃是土灵根,并且这土系单一灵根属性是全满的,这种情况是极其罕见的,多数人身具属性过得去的双灵根就算资质极好了,就算三灵根也都算是小天才了,属性甚低的单灵根都非常少见,在百万有灵根的人中能这样的也屈指可数,而你这种单一的满灵根更不用说,数千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人能如此,我们修真之人称之为天灵根,极为难得。当然世上还有四种变异的灵根,分别是金水灵根结合生成的雷灵根、水木结合成的冰灵根、木火结合的风灵根以及土金结合成的暗灵根,这些异灵根非常罕见,若是属性也是全满的自不必说,若是不满的话却也及不上你的天灵根。所以师父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得证大道,光我门派。”
梁诚听了这番话,心中似喜似忧,喜则是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资质,忧则是这样一来,想离开道观回到父母身边怕是更不容易了。
清虚似是看出了梁诚的一番心思,眉头微皱了一下,道:“徒儿,我知道你想家,但你要知道,尘世就这么几十年光阴,虽有荣华富贵,上承高堂父母,下抚美妻娇儿,却总是要分崩离析,归于尘埃的,终究是一场虚幻。一边是大道,一边是虚幻,你要自己拿定主意,为师也是难于勉强你的。”看梁诚在低头思考,清虚道:“好了,尚有一年时间可以考虑,你也不必着急。在此期间你好好修炼吐纳之法,打好基础。只有断了尘缘,才可修习上乘心法。否则道心不坚,无缘正果。”
第六章 离火归来
梁诚回到了药园,想着师父刚才的话,心中有些苦闷。没法拿定主意,也无心修炼吐纳之法,于是就去看阿参侍弄药材。只见阿参手持药锄,水瓢等物,忙着培土,浇水,施肥,除虫,干得不亦乐乎。
梁诚正没事,于是就学着弄起来。阿参见有了伙伴,也很高兴,嘴里呱嗒呱嗒说个不停:“诚哥,你看这一株是黄芪,那一株是旱半夏,那边是……”从栽种要领到药效如数家珍,说个没完。
梁诚在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这些事情,看到阿参年纪不大,却知道那么多,心里很佩服,同时对药材医术这些事情大感兴趣,听的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问阿参一两个关于药材医术的问题,这一下搔到阿参的痒处,更是滔滔不绝起来,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恨不能一下把自己所知道的药理医术全部掏出来灌进梁诚耳朵里。
就这样,两个少年越来越投缘,梁诚每天除了早起修习练气心法,有不懂的地方就到观里请师父指点之外,成天都泡在园子里和阿参侍弄药材,学习医术。太清老道所藏医书极为丰富,什么《灵枢》、《素问》,《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神农本草经》,《肘后备急方》,满书架都是医书,琳琅满目,蔚为壮观。梁诚每天手不释卷,学得入迷。不觉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过去八个多月了。梁诚因为心有寄托,想回家的心思,却不太强了。在此期间,梁诚的练气心法在清虚指点下,也进入了练气期第八层境界,这个速度,堪称恐怖,因为在梁诚其他四个师兄弟中,除了未层谋面的大师兄离火已是练气期十层外,修为最高的老三元静也不过练气期第六层而已,与梁诚修炼的速度相比,完全无法望其项背。梁诚这天灵根的优越,算是彰显无遗。
这大半年中父亲来探望过梁诚四次,就连母亲也跟着来了一次。看到儿子精神饱满,体质渐渐强壮。几乎忍不住要将他带回去。后听清虚解释说病症并未痊愈,只是丹药暂时压制,太清老道出门采药将回来医治这些话,才勉强让儿子留下来。
一日傍晚,梁诚和阿参在园子里边侍弄草药边探讨医术,梁诚问道:“阿参,你说园子里这么多药材,为何师叔祖还要进山采药呢?”阿参笑道:“诚哥你有所不知,这园子里的药材,都只是一些寻常药,有些珍希药材,是无法人工种植的。况且就是同一种药,野生和人工种植的药效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主人常常去深山老林采药,一去就是数月,有时整整一年都在山里采药。”
“并且呀,”阿参有些神秘地说道:“你现在所知道的,只是些凡间药材,只能治疗凡病。在一些山泽湖泊,灵气浓郁之处,或者仙家密境,因为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会长出一些奇花异草,那些才是珍稀之物,对修真之人大有益处,一般人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梁诚不由得感叹,原来学了这几个月的医术,自己还是一只井底之蛙。阿参道:“诚哥,你也不必小看自己,我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聪明的人,学得这样快,你现在所学的医术,除了真正的看病经验全无之外,已经可以挂牌行医了,世间有些所谓的名医,未必比你强多少。”
正说间,忽然有人在园外叫道:“明诚师弟,师父叫你现在随我过去。”
梁诚抬头一看,原来是四师兄静明,于是笑道:“是四师兄啊,好的,我马上过去。”于是起身洗净了手,就和静明一起往观里走去。
两人并肩走着,梁诚问道:“四师兄,你知道师父为何叫我过去吗?”静明道:“是大师兄今天回来了,你们还没有见过,因此师父叫你过去。”
“哦,是这样啊。”梁诚听说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大师兄回来了,也有些好奇,于是二人加快脚步,往观里走去。
进到观里,只见几个师兄都在,师父正和一个高个子的人说话。一见梁诚进来,清虚笑道:“明诚,过来见过你大师兄。”
梁诚赶紧上前先给师父请安,然后向大师兄施礼:“明诚拜见大师兄!”大师兄离火笑挽着梁诚的手,道:“你好,五师弟,咱们自家师兄弟,不必拘礼。呵呵。师弟啊,你是师父的关门弟子,这么快就炼到炼气期八层了,果然天资超群。师父可是很器重你哦,我回来后师父和我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倒有七八次提到了你。哈哈。”
梁诚这才抬眼看了看大师兄,只见他年纪大概三十左右,身材高大,长得眉清目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嘴边天生两道笑纹,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不由得心生好感。
又说了一会子话,离火把这次出门历练的情况向师父禀报完毕,师兄弟几个就告退了。出来之后,元静提议几个师弟给大师兄接风,于是一起来到了斋堂。
原来元静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一桌素宴,看上去还很丰盛,还放着一大壶酒。于是谦逊几下,各自入座,离火被推上首席,梁诚敬陪末座。
火元拿起桌上酒壶,给大家斟满了酒,举起杯来,道:“今天一来是咱们师兄弟团聚,二来给大师兄接风,恭贺大师兄历练归来,来,干一杯。”说完“咕嘟”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接着几个师弟一一给大师兄敬酒,一时间往来敬酒,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梁诚因为年纪小酒量浅,两杯酒下去,就脸红心跳,晕乎乎的。
老三元静今天显得特别高兴,频频举杯劝酒,嗓门显得特别嘹亮,喷着酒气对梁诚说道:“小师弟啊,你不知道,咱们大师兄可不得了,天资超群,法力高强。这不,师父才叫他下山历练,整整两年啊,现在想必更是阅历大增,咱们几个师弟无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呀,大师兄,这两年历练,都遇上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啊,给大伙儿讲讲吧!”
“五师弟,”离火却未理会元静,转头对梁诚问道:“听说为了给你治病,师叔祖给了你一些秘制丹药,师兄我向来对医术十分感兴趣,能给我看看开一开眼界么?”
梁诚也不疑有他,摸出了那个装着“化梦青蝇”的瓷瓶递了过去。离火接过去打开塞子,把剩下的四粒丹药倒在手里细细观看,又嗅了一嗅,口里啧啧赞叹,道:“师叔祖当年炼制这些“化梦青蝇”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这药专门克制幻术心魔,一共炼制了五十多粒,听说一下就给了你十二粒,真是太大方了,当初我想看看他也是不给看的,唉,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啊。”
说完把手中的丹药倒回瓷瓶,还给了梁诚。转而谈论起这次下山历练遇到的种种奇人异事,原来离火谈锋甚健,口才又好,种种离奇的经历趣闻讲得生动有趣,把大家听的是如醉如痴,悠然神往。
推杯换盏中,梁诚喝得大醉。眼看他撑不住了,四师兄静明起身送他回药园,一路上梁诚踉踉跄跄,高一脚低一脚,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阿参忙把他扶上楼,和衣睡在了床上。
且说梁诚离席之后,元静酸溜溜地说道:“大师兄,你不知道师父有多看重这新来的这小子,明天师父要是知道我们把他灌醉了,非责骂我们不可。”
离火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三师弟,不要这样说话嘛,人家五师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还身患重病,也不知能不能治好,哎,也怪可怜的。”
说着轻轻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怀里,元静喝得面红耳赤也没注意。倒是那火元眼尖,看见了好像是四粒黑色的丹药,心中一动,觉得那好像是刚才看到的“化梦青蝇”。
却说梁诚醉得昏天黑地,倒在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心烦欲呕,耳中嗡嗡乱响,明明困得要命,却偏偏睡不着觉。心里想:“原来醉酒这样难受,怪不得爹从来不准我喝酒。”只觉得床都在左右颠簸,梁诚生怕自己从床上掉下去,双手死死抓住床沿不放。
这时阿参煮了醒酒汤端上来,笑道:“诚哥,这下你知道杯中物的厉害了吧。”然后慢慢地喂梁诚喝了一小碗,这才感到好了些,只是依然头晕脑胀,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折腾到二更天,这才昏昏然睡去。梦中只觉得鬼影重重,一片一片黑色的碎片似在慢慢聚拢,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隐隐发出阵阵嘶吼。
第七章 梦中惊变
第二天早上梁诚醒过来,还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想起昨晚的梦境,心中很不安。算了算日子,明明第八粒“化梦青蝇”的药效应该还没过去,为什么那恶梦却像快要重现的样子了呢?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吧,梁诚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仅剩的四粒丹药捧在手里看了看,心里希望太清师叔祖快快回来,真是再也不愿重回到那恶梦中去了。要是近期恶梦有重现的迹象,没奈何只好再服一粒“化梦青蝇”了。可是药吃完师叔祖还是没回来怎么办啊?梁诚打了个冷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梁诚小心地一粒一粒地把丹药收回到瓷瓶中,就像在收拾自己余下的生命那样专心,可是年少的他却并没有发现丹药与平常相比有什么不同。
梁诚出了屋,在园子里打坐练气,可是始终有些心神不定。下午和阿参一起照料园子里的药材时也是无精打采的。阿参认为梁诚还是有些宿醉,劝他回屋休息一会。梁诚回屋才假寐了一会就在恶梦中惊呼,幸亏阿参进屋来把他叫醒,梁诚浑身冷汗淋淋地想,今晚无论如何得服食一粒丹药了。
到了晚上,梁诚吃了一粒丹药就睡下了,可是躺了一会,不但睡不着反而越来越兴奋,丹田里似乎有一股热气突突地往脑袋里窜。脑海里乱成一锅粥,各种思绪如同涨潮一般此起彼伏,耳朵“嗡嗡”乱响,似乎听到许多像是垂死的惨呼,又像是嚎叫呼救的声音。只觉得身上又热又胀,皮肤像撕裂一般疼痛,浑身汗如雨下。
梁诚扯开衣服一看,吃了一惊,只见自己身上血管涨得老粗,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全身,皮肤下面很多拳头大的凸起在蠕蠕而动,看上去像一张张扭曲的鬼脸,个个表情极其痛苦,好像想要穿透皮肤,钻出来一样。
梁诚又惊又疼,张口想要大叫,却喷出一口黑色的液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恍惚间,梁诚忽然掉进那既恐惧又熟悉的黑色原野,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这里烈焰奔腾,火光冲天,炽热的风夹杂着沙尘扑面而来。只是这个空间看上去不太完整,四下里都有些黑色的空白处,看上去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边缘散发着强烈的白光。
梁诚在风沙中勉强睁着眼睛,看见这里到处是被砍杀的士兵的尸体,有的身首异处,有的缺胳膊少腿,肚破肠流,死状惨烈。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梁诚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一群不知道在梦中追逐自己多少次的鬼物。在火光中,梁诚看见这些鬼物在吞噬地上的死尸,每吞下一具尸首,怪物好像就长大一圈,身上就多长出一个血淋淋的脑袋。
忽然,领头的那个巨大的鬼物发现了梁诚,立刻发出暴怒的嘶吼,朝着梁诚飞奔过来。梁诚见走投无路,心中恐怖,绝望,伤心,愤怒,各种情绪接踵而来,脑中一片混乱。忽然梁诚仰天发出狼嚎般的声音,竟充满嗜血之意。这时身上的皮肤忽然爆裂开来,那些鬼脸般的凸起钻了出来,将衣服撕得粉碎,缠绕在梁诚身上扭动不休。状若妖魔的梁诚身躯暴长,瞬间竟长到数丈高,冲上去和那扑过来的鬼物扭做一堆,翻滚厮打起来。
这时所有的大小鬼物都扑了过来,挤在一起,互相吞噬起来。一时间黄沙滚滚,什么都看不清了。
黄沙中梁诚脑中空空,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只觉得浑身弥漫着杀戮的快意,张开大口只知道不停地吞噬,吞噬……
过了不知道多久,翻滚的黄沙停了下来,一头巨大的看上去是由血肉和骸骨拼凑出来的怪物一跃而出,以惊人的速度向一旁的一个空间黑洞冲去,白光一闪,这怪物消失在黑洞里。
梁诚只觉得自己似乎在飞速奔跑,又像是被别的什么人裹挟着奔跑,心里一方面很迷茫,但是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愤怒的杀意,仿佛很多声音回荡在脑海“杀!杀了他!报仇啊!”
“这是要干什么啊?”梁诚迷惑地想“要干什么,这路却有些眼熟。”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梁诚感到自己像一匹骏马般地奔驰,浑身都是力量,在深夜的道路上疾驰。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恍惚惚间梁诚飞身越过城墙,守城士卒眼睛一花,觉得似什么庞然大物一闪而过,又似什么也没有看见。梁诚却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连一晃而过的城楼匾额上的“武胜关”三个大字也看的清楚,“好眼熟啊,眼熟……”梁诚心想。
梁诚心中杀意越来越浓,以至于浑身兴奋得发抖。但这杀意却不像是自己的,只觉得身体中有无数暴怒的灵魂,无数的声音在轰鸣“杀!杀了他!报仇啊!”
“啊,眼熟的地方,这里是马厩,白马,黄马,黑色的乌云骓,吃了它,乌云骓……”
梁诚耳朵里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楚,眼中看到的画面却缓缓闪过,很多人惊骇的表情,垂死的挣扎,血肉横飞……
梁诚苦苦思索着“这是要干什么啊,发生了什么事?”
梁诚看到在巨大的利爪撕扯下很多人倒下了,有士卒,有男子,有女人,有张管家,有梁旺,“梁旺?这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梁诚苦苦思考着。
轰然一声,仿佛是雷击的电流掠过全身,梁诚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人身上。这人手舞长剑,须发戟张,神威凛凛,眼神中充满了不屈的神色,虽浑身浴血,却仍然奋力搏斗。
梁诚觉得浑身上下都爆发出狂怒的力量,利爪狠狠地挥舞着,脑海里到处都是“杀啊!杀了他!”的声音在咆哮,只在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抗着,在哭泣着,但是却那么微不足道。
梁诚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心里空荡荡的,身体仿佛从高空中坠落,一直飘飘忽忽往下坠落。
清晨,梁诚醒了过来。脑子昏昏沉沉,浑身酸疼,张开眼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屋里乱哄哄的,自己却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昨晚发生了什么?”梁诚心里在想,却记不起来,只是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于是起身穿衣,但是布袍却找不到了,只好打开柜子,把家里带来的那件锦袍找出来穿上。
“阿参!”梁诚边出去边喊着,心想:“这小子把我的布袍弄到哪里去了?”
梁诚在阿参的屋里没找到人,又到园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阿参,只好开始打坐用功,梁诚这时发现自己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一呼一吸间比平常更为顺畅,周身通泰,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细流顺着脉络流动。这细流的感觉如此真实,可以随心所欲地周身调动,调动至指尖处,甚至可以感受到一股股凉气冲出指尖。平时脉络中的阻碍之处,也不复存在了。
梁诚非常诧异,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比平时好不知道多少倍,似乎正是心法里描述的功力进阶练气十层后期大圆满境界的模样。可是他不敢相信,因为师父清虚说过,要练到本门练气心法大圆满,天资最卓越者也至少要下五年苦功。
梁诚不知道,在昨夜奇特的际遇中,自己的身体有了重大变化,身体里阻滞的脉络关口被尽数冲开,所以导致功力突飞猛进。他只记得一些零碎片段,并且隐隐觉得有件大事十分不妥,但是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不去想它,专心练功,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沉浸在其中了。
第八章 黑甜福地
天光大亮的时候,梁诚收敛住气息,渐渐从物我两忘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都说不出的舒适,就连头脑也觉得加倍灵活起来了。
正在沉吟该不该去师父那里一趟请教一下,却见阿参兴冲冲地从园子外跑了进来,远远看到梁诚就大声说道:“诚哥,诚哥,主人就要回来了。”
“哦,”梁诚也有些喜悦,问道:“你是几时得到的消息?师叔祖何时回来?”阿参答道:“就刚才接到的主人的千里传音符,说是已经到了武胜关了,本来今天就回来,但是有事要耽搁几天,并且还吩咐了一些事物要我预先准备一下。”
这千里传音符,是一种用于传音的符箓,可以在很远的距离把要说的话传递过去。梁诚在师父那里见过几次,第一次看见觉得很是惊奇,现在却也见怪不怪了。
“知道了,你去办吧,我现在要到师父那里去。”吩咐完了,梁诚离开药园,一路健步如飞地奔到观里,前去拜见师父清虚道长。
进到房中,只见清虚背对自己,望着窗外,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梁诚正要施礼,清虚却转过身说道:“明诚,你师叔祖数日内就回来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清虚说着望了望梁诚,面露诧异之色,不待梁诚说话,伸手搭上梁诚脉门,沉吟片刻,就连连惊叹道:“没想到啊!短短数月你竟然将入门心法修炼至十层境界,这样神速,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师父,我真是达到了十层境界?”梁诚也不敢相信。清虚说道:“嗯,确实是功力已臻练气期大成无疑,只是为师察觉你脉息既虚且涩,体内似有重大变故。这样吧,这几日你暂时不要独自住在药园了,可到观中静室将息,观中有祖师布置的降魔大阵,有辟邪降魔之效,你现在功力涨速过快,根基难免不稳,心魔反噬最是厉害,千万不可大意。”
安排好梁诚之后,清虚不由得感慨起来,没料到这个关门弟子天资如此出众,这么快就把练气心法修炼到了十层境界,简直是不可思议,现在巩固一下境界就可以尝试筑基了。回想自己当年,从修习初级心法开始,至功力达到练气期大成,整整花了九年功夫。
当夜,梁诚端坐在静室之中,原来此处就是父亲第一次带自己来无量观时休息的地方,时间过去大半年,此处却是没什么变化,墙上那幅中年道士的绘画依旧飘逸灵动。
梁诚非常喜爱这幅画,坐在那里细细观看品味,出神了一会。心中不由思绪万千,心想其实清修的生活很适合自己,要不是父母亲人难以割舍,尘世中的那些功名利禄自己是毫不眷恋的。想到了父母,却心中没由来闪过一丝不安。
胡思乱想到深夜,梁诚有些困倦了。虽然万分不情愿并且苦苦抵抗着,却昏昏沉沉起来了,这时梁诚身上诡异地冒出了一丝丝黑气,围绕着身子盘旋。梁诚自己却不知道这些异状,已经快睡着了,耳边传来低低的嘈杂咆哮声和一些若有若无的抽泣呜咽声。梁诚最后一丝清醒的神志也快进入梦乡了,嘴里有些发苦,知道等着自己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梦。
忽然梁诚脸上身上感觉到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上来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猛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小兽正拿自己的大鼻子在自己浑身上下到处乱嗅,这青灰色的小东西耳朵圆圆的,鼻子似猪又似象,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是兴奋之色。
让梁诚惊讶地合不拢嘴的事发生了,那小兽居然一边使劲地嗅梁诚,一边结结巴巴地口吐人言:“嗯……好香,你……好香……啊。”
梁诚不由得闻了闻自己身上,是有些汗臭。想着自己白天从药园跑到观里,那可是出了一身汗,听着小兽“好香”的评价,大感汗颜。
“你的……好吃,你给我吃……好不好?”小兽抬头望着梁诚,结结巴巴地说。
“啊!你要吃我?你是什么妖怪?”梁诚吓了一跳,彻底醒过来了。脑袋冒汗,心里有些害怕,但是看着这小兽却不像是吃人妖怪的样子。
“不……不是吃你……,是……吃你的……。”小兽也很着急,说话更是费力。
梁诚看着小兽结巴成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吃人的猛兽,逃跑的心思倒渐渐打消了。
“咦!你不是画里的那个小东西吗?怎么跑出来了?”梁诚这才发现这小兽就是画中那中年道士腰坠的形象。
“我……我……”小兽更是急得语无伦次,张口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忽然喷出一股青色光焰把梁诚围住了。
梁诚大骇,忽然觉得眼前那些青色光焰像水波那样荡漾起来,渐渐消散开来,同时四周景物为之一变。
梁诚感到自己到了一个小山谷似的地方,周围流水潺潺,香气扑鼻。放眼望去,四周树木葱郁,鸟语花香。更难得的是,这里灵气逼人,真是一个打坐练功的好去处。梁诚精神一振,正要四处走走,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看到前方树影下似乎站着一个矮小的人。
那小人慢慢走了过来,原来是一个青衣童子,看上去年纪大概五六岁,头上扎着两个小辫,长着一个大鼻子,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梁诚。
“喂!香喷喷的小孩,这里好玩吗?”那童子忽然张口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