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那家主人要她们直接上门,她们到了城中一处院子,看着倒是十分气派。
上回的那老妇人前来相迎,引着她们到了内庭。能发觉这里头一草一木都是精心雕琢过的,但也匠气过甚,而且一些假山角落也十分荒凉,想来他们住进来也没多久时日。
谢星摇这样想着,看到湖心小岛上有个女子正在练舞,鹅黄色的轻纱在空中轻舞,一步一动轻曼柔丽,才看了两眼,就见那女子在小岛边一个趔趄,身形一晃就往水里栽去。
扑通一声后,谢星摇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踩着湖边的石栏就往水里去了。
她把人救上来的时候,府中护卫终于赶来,那被救起来的女子咳了一会儿,将水都吐了出来,好在没待太久,也没什么大事。
那女子柔柔说了一声“多谢姑娘”,正这时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谢星摇被温凉秋扶起来的时候,就见到一男子面露焦急握住那跌进水中的女子的手问:“如何了?”
那女子摇摇头,这才把眼神投向谢星摇。
没猜错的话那男子就是这府中主人,也就是买主,倒是生了一副正派模样,连忙向她们道谢,叫人领她们下去换衣裳。
这时候谢星摇摸了摸头,略微松散的头发让她心中一颤,说:“我簪子好像掉进水里了。”
那男子赶忙让侍卫下水帮忙寻找,谢星摇也想留下再找找,被人劝着先换件衣裳才依依不舍下去了。
“你也是,何必到这种危险地方来?”男子皱眉对那落水的女子说。
女子名唤流云,低眸说:“是妾身不小心,王……王公子,妾身先下去了。”
男子摆了摆手,叫她下去了。
“公子,簪子找到了。”
这时侍卫上前,好在落的地方不远,这湖又是静水,找起来不难。
那男子见到侍卫捧上来的簪子时,本寻常的神情忽的惊骇,微颤着手拿起那簪子,盯着上头的蔓草花纹出了神。
谢星摇再抱着剑匣走来的时候,就见到那男子坐在庭院里发呆,看着那些侍女奉茶都规矩有礼,自己倒是学不会,也只能尴尬着上前。
“姑娘来了,”那男子回神笑道,又将那支刀形簪奉上,看谢星摇松了口气,想着打探了这两日,只大概知道这女子也是江湖中人,似乎与掠影门主将要定亲,问道,“这簪子样式倒别致,不知姑娘是从何处购置的?我也好替爱妾置办一些。”
“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别的我也不知情,”她眨眼回道,见温凉秋也坐过来了便问,“不知公子为何要买逢霜?”
那男子这才说来,道自己姓王,是西北的富商,常年习武,且小时见过逢霜剑的主人,一向敬仰,故而想购此剑。
谢星摇想了想才说:“公子若有此心也不错,但公子若不能让这把剑物尽其用,只是束之高阁以作玩赏,恐怕也不是这把剑的良主。”
王公子也不着急,又说:“实则当年与逢霜剑的主人,有太多牵连,我买来的确是为了缅怀故人的。看姑娘对这剑如此上心,难道也是跟那前辈有关吗?”
“那位前辈是……对我很重要的人。”谢星摇想着娘亲不愿意让人家知道她的身份,应当有缘由,也不会轻易说出她们的关系。
她没有注意到这男子的眼神越发晦暗难明,怅惘看着湖心说:“倒是我唐突了,白让掠影门跑这一趟。不过我那爱妾倒是与姑娘颇有缘,不如认个姐妹,若来日有事,也可多联络,就是不知姑娘芳龄,该叫姐姐还是妹妹了。”
谢星摇觉得这也说得过去,便说:“方巧二十。”
“我那妾室也是这般年纪,姑娘是几月生人?”
“叁月叁生辰。”
她才说完,还等着跟那黄衣女子见一见呢,想着那女子生得也漂亮,又知书达理的样子,交个朋友也是好的。却看面前的男子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凝滞,而后眼中就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在他低声唤了一声“阿玉”的时候,把谢星摇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她不解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温凉秋。
“这是你的小字。”王公子淡笑着。
“你到底是谁?”谢星摇蹙眉。
就看那姓王的微微靠近,眼中含情说:“我是你未婚夫婿。”
……
“噗!”本来还在喝茶的温凉秋一下子吐了出来。
而后谢星摇瞪大了眼睛,看那男子还想靠近她,立刻起身躲到了温凉秋身后。
“这位公子,怎的就如此信口开河了?”温凉秋护着她拦着那男子。
那男子一恍神,赶忙从怀中拿出一枚玉佩,上头是一把浮雕的剑,道:“这玉佩与那簪子是一对,两样东西上都有霜花纹样,是白霜前辈留下的印记。你再看看这浮雕,雕的就是逢霜剑啊。当年我被阿玉的爹收养,阿玉出生之后,你爹就做主给我们定了亲,这两样东西本是你爹和白霜前辈的信物,便赠给了你我做定亲信物。姑娘可姓白?”
“我姓谢。”
“姓谢……”那男子这才自嘲笑起来,“找了你这么多年,当年说好了让你跟着娘亲姓,再由我承你爹的姓氏继承家业,我这些年一直找着姓白的江湖人,竟是没找着你。”
谢星摇还是躲着他,小心翼翼去接过那玉佩,一圈花纹的确是霜花,再看看自己的簪子,也没看到霜花,那男子伸出手,她怯怯将簪子递了过去,就看他微微按动簪头位置,刀身就变得可伸缩起来,一拉长,就见到了里头的霜花。
坏事了。
谢星摇这样想着,结结巴巴说:“你,你先坐下,我同你说,我已经要成亲了,从前这定亲不作数的,你别过来啊。”
“父母之命,如何就不作数了?”那男子仍旧一脸认真。
“就是不作数了。”她生气了,脸也气得微红。
那男子轻叹一声,眼神一转先说:“也罢,毕竟时移世易,不好为难。那这样,这剑我便不要了,只是我这儿还有些你爹留下的东西,我让人取来给你,你再走可好?”
“你认识我爹?”她问。
那男子点头。温凉秋看谢星摇想留下,正要再劝,可想着她爹的事的确是个谜,不能不解,也就没有阻拦。
“我去同外头的弟子说一声,你先待着。”温凉秋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先告诉外头的人一声,也好有个照应。
谢星摇点头,她也想从这男子处打探她爹的消息。
走在街上的时候,温凉秋越想方才那府中的人越觉得奇怪,那些护卫训练有素,平常的大户人家哪里请得动,一个个侍女规矩得也不成样子,总觉得也该是世家出身才对。
她路过一家点心铺子,听那老板娘说了两句话,倒是跟那府中的人口音相似,便好奇上前买东西。
她问道:“老板娘,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那老板娘给她包好了点心说:“您听我这口音就不会是,我们是两年前从楚阳来的。”
楚阳。
她心神不宁,又笑问:“我看城西那户人家也是楚阳来的,你们若是同乡,也可多往来。”
只此刻就见那老板娘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笑:“那户人家可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才刚来,我家小子在衙门里当差,说是刺史老爷对那家主人都是毕恭毕敬的。”
这她倒来了兴致,问:“那姓王的人家,来头这样大啊?”
“王?什么姓王?那分明是姓谢的人家,那可是刺史老爷叫出来的。你说说咱这朝廷姓谢的,能是什么身份?”那老板娘笑着轻声说,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姓谢。
那男子姓谢,谢星摇也姓谢,她爹也应该……若是当年白霜前辈跟她爹不和,那绝不会让这孩子跟她爹姓,而循剑宗掌门故意而为之,实则该是一招灯下黑,笃定来找她的人,不会信她姓谢,才好藏好她。
谢,楚阳……
温凉秋回过神来的时候,暗道一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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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绰绰:……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