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这件事情,就是往对方心里插刀子;插得不狠,事后准保后悔,恨不得重新吵一遍。
萧铁策半晌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换了话题。
“王太医性格倔强,能说服他的人不多。”
彩虹屁?
这就想和解,想得美!
萧铁策又道:“今日多谢你。”
明九娘眯起眼睛看着他:“谢我什么?我是用肉换药,和你没关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萧铁策彻底沉默了。
明九娘有心再说几句,但是考虑到晔儿还在身边,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真在饭菜上为难萧铁策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一家三口沉闷地吃完饭,红烧肉都没有那么香了。
萧铁策拍拍晔儿的头:“爹出去买东西,帮你娘收拾一下碗筷。”
说完他就离开了。
明九娘洗碗的时候就平静了许多。
她觉得现在很认真地在投入生活,所以被怀疑就觉得很委屈。
但是从萧铁策的角度来说,她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之女,现在改变又如此之大,对她有所怀疑,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两个立场大相径庭的人,被命运安排在一个屋檐下,她能想到的最优解就是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求同存异。
罢了罢了,难得糊涂。
所以萧铁策买回东西之后,明九娘像没事人一样,上前帮忙拿东西,指挥他往各处放置大件。
萧铁策还扛来了一张新的床板,这样晚上他也不用睡地下了。
只是对明九娘来说,屋里那么窄,两张床板之间距离只有一米多,她几乎都能感受到萧铁策身上的温度,第一天晚上“相对而眠”,她多少有些不适应。
听到身后的晔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明九娘问:“萧铁策,你睡了吗?”
“没有。”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嗯。”
“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会离开你。晔儿的话,我希望你能让给我,以后你还会娶妻生子,有别的孩子,我不想他落入后娘手里。我自问自己做后娘都觉得很难一碗水端平,所以也不期待别的女人心胸宽广。”
萧铁策的呼吸声重了几分。
“你不要激动,我知道晔儿也是你的命根子。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议。我今日是想告诉你,我既不想和娘家再有什么牵连,也不想扯你后腿。”
黑暗中,她轻笑一声:“相信我,在讨厌我这件事情上,我娘家和你都一样。”
萧铁策道:“你是你祖父唯一的嫡亲孙女。”
“你该知道,什么是捧杀。”明九娘淡淡道,“我的身世,不想再提。京城种种都已经是过往云烟。我现在也并不发愁养活自己和晔儿,只是在找一条可以自保的路。”
“你喜欢宋珊珊也好,其他女人也罢,只要不侵犯到我,我都随意。”
萧铁策的呼吸更重了。
明九娘懒得想其中意味。
他喜欢谁,紧张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萧铁策,今天吵架之后我仔细想过,我们缺乏这样的一次坦然相对。”明九娘道,“我已经把我的立场说清楚了。你有什么话和我说?”
“你为什么忽然想通了?”萧铁策道。
“那天我吃了毒蘑菇,在奈何桥边走了一趟,忽然醍醐灌顶。”明九娘道,“我已是弃子,但是我还想活着。而且还有晔儿,我舍不得他。”
“我很难相信你。”萧铁策道,“但是我给你机会。我不会娶宋珊珊,你放心!我答应会护着你,就会做到,只要你对晔儿好。”
“我不喜欢被你跟踪。”
“我尽量。”
他没一口答应,明九娘反而觉得可信度更高一些;毕竟立场之前针锋相对,要他一下放下所有成见也不可能。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萧铁策又道。
“你说。”
“王太医那边,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一下他和春秋。当年我受过重伤,如果没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他老人家对我有再造之恩。”
“可以。”明九娘道,“说句势利的话,辽东苦寒,又缺医少药,有这样的名医在身边,就算为了自己将来,我也想好好结交。”
“你倒是坦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害人,但是也要为我和晔儿谋划,将来才可能有立锥之地。”
话说开之后,明九娘睡得很踏实。
但是萧铁策却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新床板的缘故,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他穿上新买的短打,总觉得哪里别扭。
“锅里还有昨晚剩下的半碗红烧肉,你吃了再去。剩菜就不要给晔儿吃了。”明九娘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又睡了。
萧铁策想到明九娘昨晚一块都没吃,说是要瘦下来,便把昨晚的剩饭剩菜一扫而空。
明九娘又睡了一会儿,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不是她懒,而是昨晚实在说得太晚了。
“女人,懒女人,快出来!”
还是是那只聒噪的小麻雀,也是金雕王的“传信官”。
明九娘看晔儿还没醒,给他拉了拉被子,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出去,靠着门懒洋洋地道:“小麻雀,你又来干什么?”
“女人,我也有名字的!”小麻雀气势汹汹地道。
“哦,那你叫什么名字?”明九娘用手指当梳子,有一搭无一搭地理顺着被她拱成鸡窝的长发。
小麻雀神气活现地道:“我叫绿羽毛,是金雕大王面前叫得上名字的。”
明九娘笑着逗它:“别闹了,你浑身上下灰不溜秋,我怎么就没看见你身上有根绿羽毛?”
“那是你眼瞎!没看见我头上有点绿吗?”
明九娘听它骂人,还来不及恼怒就听到后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绿羽毛,你会下蛋吗?”
“我是公鸟,你怎么不让你相公下个崽儿?”暴躁的绿羽毛炸了。
“哦。那你头顶这点绿……嗯,挺好的。”明九娘道,“绿羽毛,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