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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文挑眉,“只讲钱还开原价?”
    “安东一年一亿美金的产量,现在都在你手里。每年港岛吃你叁成的货,剩下七成欧洲那个盘越吃越浅。其他地方安东这么多年还没动,不是因为没人脉就是因为运费高,林先生刚接手肯定也谨慎。但人家墨西哥堪培拉自己都能造货,你打算到时候怎么卖,卖散装原料吗?”
    何靖凑近桌面,黑色阴影笼罩面前酒杯碟子。目光狠厉,直视林文,“港岛九龙城启德机场每年140万公吨吞吐量,全球前叁的国际中转站。葵涌国际码头每日货如轮转,去阿拉伯去意大利去悉尼,你信不信再过段时间连北极都能去?”
    “海空路线就摆在那里,都是我的堂口。贩卖人口一趟连一个货柜都装不满,但是军火落地哪怕是你祖坟都要收安置费。这笔钱我给你减50%,你按之前的价每年给我五成的货。林先生做那么多年洗钱生意,算数应该比我精,我这是包你稳赚不赔啊。”
    林文不是没有了解过军火交易的行规,正是了解了才同意约见何靖。今晚到了此刻,他才觉得一切变得有意思,“要我那么多货,你打算卖去哪里?”
    “东南亚。”
    “哈哈——”林文大笑,“我就不会自己去谈,要你去?”
    “你可以试试。”何靖从口袋掏出烟盒,俄罗斯的黑寿百年。黑色磨砂烟体,金色滤嘴衔在唇边,火机凑近点火,“整个东南亚的黑社会,巴颂将军说了算,你看他愿意跟你谈还是跟我谈?”
    “你这么有把握?”
    “当然,没把握何必要飞7000公里来找你。有这时间我去茶楼点一屉烧卖吃不好?”何靖吐出烟圈。
    林文细白指节轻敲桌面,“胃口这么大,连蒋兴那份你都要吃?我听说他在你们新义德高望重,开朝元老啊。你这么做不怕下面的人不服,不怕他不服?”
    何靖轻嗤,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要蒋慈,其他毫无兴趣。这次谈成,自然会送这份大礼给蒋兴。诚意十足,轮不到蒋兴不服。
    “林先生山高皇帝远,这些闲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年轻就是好啊——”林文叹谓,“我以前也跟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林文起身,所有人目光随他而动。他走到楼梯扶手处,“何先生,既然大家要合作,上来验货吧。”
    何靖望着林文独自踱步上楼,犹豫两秒之后起身。何武迈了半步想紧随其后,却被何靖无声制止。
    沿楼梯蜿蜒踏步而上,二楼走廊内柔软整齐的羊毛地毯让脚步声变得轻巧。何靖随林文进入左边第二个房间,奢华客房的整面墙上全是各类枪械。
    从最初代的AK到PK,再到改进款的PKM和PKP通用机枪。机枪没有上子弹,枪身光滑冰冷,黑洞洞的枪口沉默叫嚣着屠戮欲望。
    “这个庄园以前是安东的,我把他杀死在这里之后,就变成我的了。”林文将一把PKM拿下来,样式与AK极其相似,“俄罗斯不像港岛讲道义,也不像意大利讲伦常。这里想杀谁就杀谁,活着靠暴力,死了归上帝。”
    林文抚摸枪上的弹性枪架,“这把美国想仿都仿不出来。你看这个枪架每次射击的时候都能弹性变形还能保持稳定,回旋闭锁又轻又快。还是要多谢上帝,让卡拉什尼科夫投胎在俄罗斯。”
    他把枪递给何靖,何靖伸手接过。明显比AK轻巧,用在港岛那种一眼看到头的平地高楼倒是浪费,显然更适合地形复杂的东南亚雨林和雇佣军。
    林文似乎读懂何靖眼里想法,“这把就当作见面礼,送给你那个巴颂将军。”
    何靖勾唇,“替他多谢你。”
    “你怎么有把握他只跟你合作?”林文还是想知道何靖底气来自哪里。
    何靖挑眉,“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黑吃黑的世界,唯一不变的只有利益与威胁。说到底,还要多谢倪家这些年的铺路,全为自己作了嫁衣裳。
    眼尾微阔的桃花眼上扬,薄唇勾得挑衅,比年少时的俊美多了上位后的霸气。林文突然觉得何靖如果利用自己这张脸而不是暴力,说不定也能开拓一番天地。
    “你比你弟弟长得好看。”林文走近枪墙,取下一把初代AK,枪身明显比刚才的沉重。
    何靖不语,紧盯林文。
    林文见他沉默,抬头笑了起来,“你身后那个是你弟吧。我们这种做惯皮肉生意的人,看外表是本能。”
    何靖想开口,突然听见屋外狗吠猛烈起来。房内两人同时警惕缄默,叁秒之后机枪扫射的声音从庄园后面响起。
    林文低骂了两句,抛下AK拿起倒数第叁排的两把PM手枪扔给何靖,“是安东的余孽,这里只有他的人才会知道!”
    他立刻跑到走廊冲楼下的人大喊了几声俄语,一楼的人全部掏枪瞬间进入备战状态。林文突然转身,“何靖,这里是俄罗斯,生死自己看着办!”
    那两把PM当作赏识,其他的林文根本不理。他快步下楼,被高大保镖护着钻进右侧走廊,往庄园小门逃出。
    何靖紧随其后,下到一楼冲慌乱紧张的兄弟大喊,“是安东的人,快走!”
    美丽矜贵的玻璃窗户被机枪子弹无情击破,碎出一地残酷渣滓。来不及躲开的吉娜当场中枪倒地,何靖带着数人猫腰越过吉娜尸体,往另一侧走廊疾走。
    庄园只有叁个出口。
    偏偏通往门口的回廊上,高大玻璃窗户又多又密。排布有序,尽数击穿,室内登时一览无遗。
    显然来人非常清楚这个破落庄园的布局。
    何靖现下无法深思,只能先保住性命。
    他躲在窗户中间墙身,朝何武使了眼色。何武点头,手枪口架到窗台角落冲反方向的空地虚打了几发子弹。
    安东的人立即朝那个方向开火,众人趁机沿回廊快速移动到出口。
    声音极大卷舌音极强的俄语在庄园内外吼叫起来,夹杂狗吠显得夜色渗人。察里津诺湖依旧平静,贝多芬暴风雨的第叁乐章戛然而止。
    杀戮四起。
    何靖没有打开侧门。开枪击碎窗户玻璃,领着数人从窗边翻出。带来的人中枪了几个,直接爆头,鲜血脑浆糊满地面昂贵瓷砖。
    他顾不上那么多,回头瞥了眼何武平头,两人跑得满额的汗。
    来时车子停在正门口外石砖路尽头。他们沿残断墙身谨慎踩着杂草,往正门侧方走去。枪击声砰砰巨响没有停歇,何靖突然停步,绷紧神经认真细听了这番枪战。
    应该是林文遇上安东的人。
    “靖哥,林文中枪了!”平头突然低声开口。
    何靖心惊,“死了吗?”
    平头屏住呼吸听着那些人大声喊叫,辨认几秒,“听不清了。”
    “叼!”何靖啐了一口,没想到林文跨界玩军火居然斩草不除根,惹来今夜这场杀身之祸。汽车疾驰的咆哮伴随密集枪声远去,14℃的8月莫斯科,何靖的汗从额际淌过脸侧。
    “在他们烧车之前要上车。”何靖转头对平头交代。
    平头点头,朝身后何武递了眼色,几人跟着何靖继续往正门移去。
    宽大厚重的木门打开,室内通明泄到前院,照出一地血流成河洞眼密布的尸体。饿极的犬吠被枪声激得没有停过,安东弟弟身形高大,脸上新鲜刀疤横乱,触目惊心。领着人站在前门,大声高喊激动俄语。
    何靖侧身贴墙,垫脚往后方轻瞥了眼。
    心脏骤然一紧。
    他看见了廖胜。
    何靖深呼吸几口,让自己保持冷静。转过头阴沉开口,“是廖胜。”
    平头难以置信,瞪大双眼,话不成句。
    何靖咬牙切齿,“我们和林文都中计了。”
    林文没有杀尽安东的人,就大摇大摆雀占鸠巢。蒋兴跟安东十几年交情,才这般替安东谋划复仇。躺在港岛医院里的根本不是廖胜,蒋兴佯装失势,这两个月一分钱生意都不做。
    他是为了引自己来莫斯科。
    调虎离山。
    斩草除根。
    这次蒋二爷是铁了心要做新义话事人,杀林文不过是一石二鸟罢了。
    何靖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在颤抖。所有事情突然变得清晰恐怖,这只真正的老狐狸终于露出原型。
    而自己居然傻到主动送死。
    “靖哥,先走了再说。”平头忍下惊惧,开口提醒何靖。
    何靖点头,再轻探头望向前院,一眼过去数完人数,“至少十几个。”
    他们只剩下7人,哪怕一人两把枪也难。何靖沉默两秒,“分开走。我带人引开他们,你和阿武去开车。如果我赶不上,你们就开车先走!”
    “哥,我去引开!”何武焦急开口。
    何靖气急,“我叫你走就走!”
    “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走!”
    “我是你哥,你现在是不是不听我的?”
    “哥!”
    “平头!”
    “靖哥!”
    “到底谁是大佬!”何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生死关头,何靖不想婆婆妈妈。直接挥手让四个马仔跟上自己,快步靠到围墙边缘。平头气得想捶墙,拉着何武准备趁何靖出手时越过草堆绕行。
    何靖抬枪,瞄准头颅,果断射击。
    砰——!
    血花四溅,激战拉开序幕。
    安东弟弟等人纷纷冲墙身扫射,嘴里叫喊着粗鄙俄语。何靖弯腰躲避子弹,紧绷全身,不断趁空隙抬手开枪。
    平头与何武立刻朝另一边的路上跑去,却被廖胜带着几个狙击手围堵。
    两人猫腰,头顶高速飞过子弹,在杂草中穿行。
    “叼——”
    何武突然腿上吃痛,整个人趴到草里。他蜷起左腿,摸到关节处一个枪洞汩汩冒着温热鲜血。
    “阿武——”平头开枪击退狙击手,捞起何武,“还能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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