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师父院内,没想到陆白灵也在,二人一高一矮立在桌边,见我过来,陆白月道:“师父,人到齐了。”
师父道:“很好。”
我本想质问师父凭什么管陆白月和我的私事,可白灵也在,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了,毕竟我可不想在小朋友面前说这种事。
不过我再一瞧,师父根本不在!屋内除了我们叁个白衣人,就剩一个站在窗边佯装眺望景色,实则对着禁闭的窗户发呆的年轻男子。
他乌发玉冠,身姿挺拔,见我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潇洒地转过身来,他十分俊朗,明亮的眼睛里堆满了笑意。
我道:“你是谁啊?上山许愿的?”
陆白月刚想说话,男子高声道:“大胆逆徒!连师父父都不认得了!”
这一声把我惊得差点栽下去,男子见状十分得意,还摸摸自己的头发:“怎么样?师父父年轻的模样不输阵吧?”
我好半天没能说出话,非常以及特别不能接受我那慈悲善目的白胡子师父变成了面前这个明眸善睐的年轻人这一现实。
得不到回应,他也不在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废话不多说了,人已到齐,说正事,陆白月——”
陆白月抱拳行礼:“弟子在。”
“有缘者即将入山,你年龄最长,现任命你为卫生组组长,带领白灵、白雨二人,将山中上下修整一番,把那些个蜘蛛网全都擦了,地上的垃圾全都扫了,砖头缝里的野草全都拔了,绝不能让人回去说天星门不讲卫生,若在地上找到一根头发丝,唯你是问!”
“是,师父。”
“陆白灵。”
小小的白灵抱拳行礼:“弟子在。”
“有缘者上山需要招待,任命你为炊事组组长,带领师兄师姐二人下山去采购,银子就折银鹊枝去换,若客人上山后食欲不振,瘦了一两,唯你是问。”
“是,师父。但陆白雨不是我师姐,是我师妹!”
“无所谓,陆白雨。”
“啊?”
“此人与你或是旧相识,任命你为招待组组长,由你负责接待,有任何需求都及时报告,另外把你旁边的屋子收拾收拾,腾出来做客房,若客人因招待不周而投诉,唯你是问。”
“哦。”
他很不高兴:“怎么这么没有纪律?懒懒散散的,没个样子!再交代你一次,这次要回答‘是,师父’,知道了吗?”
我很无奈,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但还是道:“是,师父。”
“大声点!”
“是!师父!”
“很好!再来一次!”师父大手一挥,正色道:“陆白雨。”
我抱拳行礼:“弟子在。”
“此人与你或是旧相识,任命你为招待组组长,由你负责接待,有任何需求都及时报告,另外把你旁边的屋子收拾收拾,腾出来做客房,若客人因招待不周而投诉,唯你是问!”
“师父,您怎么知道那是我旧相识?”
师父正等着我那句“是,师父”,没想到我会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也是一怔,但他经验丰富,立刻掐着手指做神算模样,还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因为为师是神算,无所不知。”
“您不是神医吗?怎么变成神算了?”
“要你管!”他猛地敲我的头:“赶紧行动起来!”说完就挥手轰我们离开,他变年轻后连个头都大了不少,一张开臂膀,一个顶我们叁个,像赶小鸡似的把我们往门边赶。
我们仨一边躲避一边往门口退,师父将我们轰出门外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扶着门道:“对了,还有个事忘了说。此事一结束,我与你师叔就要羽化了,这是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要好好干。下一任掌门经过慎重的投票,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陆白月,你年龄最大,就是你了。”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我猛拍他的门:“你给我等一下!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到最后说啊!”
但无论我怎么拍门,那扇门都没有打开,而且像是上了什么禁制,始终纹丝不动。
陆白月握过我的手,轻声道:“溦儿,别拍了,你手都拍红了。”
我回头:“师父跟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你都不揍他?”
“师父没有开玩笑。”
“什么没有?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死期如此轻松地说出来,他肯定是在逗我们……”
“师父已四百有七,两百年前就该羽化登仙,若不是天星门在姜发生断代,迟迟未有后继者,也不会强撑这么多年。”他摸着我的头:“师父只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这不是坏事。”
过了好半天,我才渐渐接受现实,踉跄着坐在地上,抬头看看白灵,他正茫然地站在门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俩。
我都忘了,听到这个消息,白灵才是最无措的,在这世上,我还有哥哥,陆白月还有妹妹,可小家伙呢?他什么也没有。
我把他拉过来,他靠在我怀里喃喃道:“师父和师叔也要睡了,他们要去陪白凤白冬了。”
他倚在我的肩上,绿宝石一样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肩上的衣服渐渐湿透了,我听见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可是会醒来的只有七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