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含深意地看了太后一眼,而后叹道:“想不到父皇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还能和朝臣们想到一块去。”
太后怔了下,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后或许不知道,”皇帝道:“就在今儿个早朝,刚有臣子提出要给太子选秀添人。”
太后神色僵住,这一步本就是险棋,现在让那些朝臣一搅和,她想要如意怕是难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勉强道:“那可真是太凑巧了。”
皇帝颔首:“可不就是。”
太后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和声问道:“那皇上应下了没?”
皇帝道:“不用朕来应,太子自己拒绝了。”
“端阳好福气,”太后面露难色: “只是你父皇这边……”
“朕的皇子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老五老六不是还没成亲吗,给他们赐桩婚事便是,也算是给他们挑到了知心人。”皇帝道:“想必父皇担忧的也就是他们这两个到了年纪还连个未婚妻都没有的不孝子孙。”
太后能说什么,皇帝摆明了不愿意插手太子的事。
再多说了,只怕惹得皇帝不喜。不如暂且收手,另寻他法。
太后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不想两日后皇帝居然下旨选秀。
没有提只是为庆王平王等选王妃,且只限京城及周边的女子,自愿原则,一切从简。
如此奇怪的要求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皇帝很大方地解了他们的疑惑,说出太后做的梦。
一波三折,到底是成了。
太后好奇皇帝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使人打听才得知是因为安王的母妃贤妃。
贤妃求孙若渴,听闻前朝提议选秀她便求到皇帝跟前,想让皇帝给安王赐两位侧妃。
“这么多人都想选秀,朕便如了他们的愿,看他们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御书房,皇帝与顾霖下棋,沈亭坐在一旁观棋,皇帝主动提起选秀一事。
事实上,顾霖之所以会出现在御书房也是皇帝特意把人找来的。
“父皇,”沈亭不知第几次道:“儿臣不纳人。”
顾霖落下棋子后看向沈亭:“其实朝臣们说得不无道理,太子是储君,身上子嗣的责任比其他王爷更重。”
“什么子嗣的责任不责任,太子和端阳都是身体康健的孩子,成了亲,子嗣自然就有了,着什么急,”说着皇帝瞪向沈亭:“朕把话给你放在这儿,你的媳妇朕只认端阳一个,你的子嗣朕也只认端阳所出。”
“皇上不必如此,小辈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我们不必强求。”
皇帝与沈亭交换了下眼神,纷纷觉得顾霖这句不必强求是在为顾明月未来和离做铺垫。
第67章 跪上两个时辰
选秀这件事一传开, 整个京城犹如溅了水的油锅,顿时炸开了。
虽然太子在金銮殿上拒绝纳人,但只要选秀她们就有机会――皇上赐婚, 太子岂能抗旨不遵。
兴奋之余, 众人也不禁好奇太后这么做的原因。
端阳郡主可是太后的亲外孙女,太后这么做不是让人去分端阳郡主的宠爱么。
直到康平公主府里的陈安如进宫参加选秀, 众人才猜到几分原由。
太后不慈,顾明月却不能不孝,还是得进宫问安。
太后风寒已经好了,精神头却越发差了,坐在床头, 满脸歉意地看着坐在敦子上的顾明月。
“明月,你是不是在生外祖母的气?”
顾明月低头剥橘子,一脸的轻松笑意:“外祖母想多了, 您这么做不都是因为先皇的缘故吗, 我气你做什么。”
太后看着这样的顾明月, 即便早有预料, 一颗心也不禁沉了底。
明月越是这样不在乎, 就越说明明月对她对康平成王都已经不在意了。
因为不在意, 所以不生气。
太后心下暗忖,若是能成功把陈安如送进东宫也就罢了,若不能,就功亏一篑了。
她本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大半, 她再怎么样也是太后, 要送一个女子进东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东宫后院不可能只有明月一个,多陈安如一个不多, 是以她觉得皇上应该不会拒绝她。
陈文是尚书,陈安如进了东宫,陈家便也是太子的后盾之一。
可看顾明月这样,太后忽然觉得事情有些悬了。
她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哀家知道你在生哀家的气,可你母亲跪下来求哀家,哀家也没有办法。”
顾明月抬眉:“她求你什么?”
太后微愣,事到如今,有些话虽然没有说明,但她们彼此应该心知肚明才是,明月怎么又问她?
“想把陈安如送进东宫?”顾明月拿着剥了皮的橘子,也不吃:“外祖母,您觉得太子会要她吗?”
太后心里越发不安,顾明月身后有顾国公府,若真闹起来,事情结果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明月,她便是进东宫,身份最高不过一个良娣,威胁不到你的地位。”
顾明月扯了扯嘴角,对太后这话不置可否。
宫女端着一碗雪梨银耳汤进来。
太后道:“入秋了,哀家让御书房炖了些雪梨银耳羹,你也喝一碗。”
顾明月看了眼银耳羹,对宫女道:“拿下去温着吧,我现在不饿。”
太后:“那就一会儿再喝吧。”
顾明月唔了声,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开。
太后看着那碗尚有余温的银耳羹,发出长长的叹息。
“郡主,”一出慈宁宫,半夏就道:“我刚才听小宫女说,陈安如每天都来给太后请安呢。”
顾明月停下脚步:“秀女这么闲的吗?”
半夏哪里知道:“可能她要来给太后请安,管事嬷嬷也不好拦着吧。”
“也有可能是那管事嬷嬷觉得陈安如早晚会入东宫,想要提前向她卖个好。”顾明月正无聊得紧:“我还没去过储秀宫呢,走,我们今儿个去看看。”
半夏眼睛一亮,可想到什么她蹙眉道:“郡主,我们现在去储秀宫,会不会让人认为你是去示威的?”
顾明月侧首看她:“难道我是去探望她的吗?”
半夏比忍冬跳脱,若是换成忍冬,忍冬还会劝一劝,但半夏一听这话,也不去想名声不名声的了,先去出口恶气再说。
储秀宫门前站了两个嬷嬷,见着顾明月,她们愣了下后急忙行礼。
顾明月抬头打量着牌匾,漫不经心地道:“这就是储秀宫啊。”
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来是有什么事吗,奴才这就去通知管事嬷嬷。”
“不用,”顾明月抬脚往里走:“我就随便逛逛。”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次选秀后东宫肯定要添人,她们担心顾明月是来找事的。
可担心也无用,两个嬷嬷赶紧跟上,心里祈祷着这些秀女千万不要出什么篓子。
结果越不想越来什么,刚进储秀宫没走两步,就听到两个秀女在讨论陈安如。
一个嬷嬷张嘴就要呵斥,半夏像是能未卜先知似的回头看向她们。
“她陈安如还没进东宫呢,倒先把谱摆起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未来太子妃呢。”
“你小声点,得罪了她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装得冰清玉洁,实际上呢。要说端阳郡主也是可怜,我都有些同情她了,遇到那样一个母亲也就罢了,原以为至少太后对她还是好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端阳郡主再可怜她也是郡主,是未来太子妃,需要你同情?”
被问的女子噎了一下:“话不能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我看你就是气陈安如能够每日出储秀宫。”
“你不气,储秀宫就这么点大,闷都闷死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两个秀女边说边走远了。
顾明月继续慢悠悠地往里走:“秀女不能随意离开储秀宫?”
其中一个嬷嬷道:“是。”
顾明月淡声:“那为什么陈安如可以?”
“这……”两个嬷嬷面露难色:“郡主,我们只是守门的,管教嬷嬷准许陈小姐出储秀宫我们也不能拦着不是。”
顾明月又问:“陈安如在储秀宫有很多特权吗?”
嬷嬷期期艾艾地道:“也不是很多。”
“那就是也有一些了,”半夏道:“说说吧。”
“储秀宫屋子有限,秀女们都是四人一间,唯有陈小姐,她独自住了一个屋。还有便是她能每日出储秀宫,好像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顾明月淡声:“没了?”
嬷嬷苦着脸道:“我们只是守门的,对院儿里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
顾明月没有特意藏着,很快就有人看见了她。
管事嬷嬷收到消息走了出来,行礼后道:“郡主怎么来了?”
顾明月要笑不笑:“怎么,我来不得?”
管事嬷嬷面色一僵:“怎么会。”
顾明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我今儿进宫给太后请安,离开时想起正在选秀,便过来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遭的人:“秀女就只有这些?”
适才院子里只有几个人,大约是听到了声音,屋里的人都出来的,燕肥环瘦,各有千秋,但人不多,大约只有二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