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又是伤心太后即将去世,又是着急陈安如不能进东宫:“这是你皇祖母最后的心愿,你身为孙儿,就不能满足她吗。”
太子看着康平,声音微凉:“这究竟是皇祖母的心愿还是姑母你的心愿?”
康平噎住,一旦母后去世,安如要想进东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看太子,含泪看着皇帝道:“皇兄,就当是皇妹求你了还不成吗?”
面对太后,皇帝语气尚算温和,但面对康平,皇帝语气明显生硬了许多:“康平,身为母亲,做到你这份上,朕还是第一次见。”
康平面色一白,皇帝这是在指责她?
之前皇帝虽削了她长公主的名号,但原由并没有说出去,今日这话传出去,她便彻底没有了脸面。
“皇帝,康平是亏待了明月,但这也不完全怪她,都是哀家当初的错,不仅害了康平,也连累了顾霖和明月。” 太后看了眼明月:“明月是哀家的亲孙女,哀家怎么会不心疼她,只是安如这姑娘是康平亲手养大的,如今名声坏了,除了进东宫,实在是没有其他选择。”
太后猛咳几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哀家不求太子对安如如何,只是想让安如有个容身之地而已。”
“皇祖母,”沈亭神色淡淡:“您说您心疼明月?”
沈亭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所有人一愣。
太后心里有些不安,但她原则以退为进:“是,哀家这么做,已经不能说是心疼明月了。”
成王道:“明月,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忘记了你外祖母以往对你的宠爱。”
康平帮腔道:“是呀,母后为了你吵了我多少次,人不能没良心啊。”
顾明月神色一冷,就要反驳,沈亭忽然没头没尾地道:“皇祖母的确心疼郡主,慈宁宫里常备着郡主喜欢的雪梨银耳羹。”
顾明月目光闪了闪,她看了眼沈亭,又看向面色大变的太后,嘴角轻轻扯了扯。
康平不明所以,顺着沈亭的话:“既然如此……”
太后厉声:“住口。”
在场的都不蠢,从太后态度突然的转变已经明白了点什么。
“你们陪着母后吧,”皇帝脸色完全沉下,对成王与康平道,而后招呼太子与顾明月:“你们两个跟朕出来。”
皇帝走到外殿,毫不掩饰他的怒气:“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基本上都在慈宁宫,一听皇帝叫人,太医院首以为是太后马上就要不好,正要往内殿里去,却被皇帝叫住,让他给顾明月把脉。
殿内所有人怔住,淑妃温声道:“端阳是哪里不舒服吗?”
沈亭道:“父皇放心,儿臣事先洞察到此事,已经将药替换了。”
顾明月顾不得回答淑妃的话:“我没有喝。”
自选秀的事传开,顾明月就很少进宫了,便是进宫也只是小坐片刻,没有久留。
皇帝面沉如水:“以防万一,还是让太医看看。”
淑妃看看皇帝,又看看沈亭,无声地坐了回去。
太医凝神把脉,又问了顾明月一些问题,而后道:“皇上放心,郡主身体康健。”
皇帝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而后起身道:“朕还有事,太子,你在这儿陪着端阳,别让人欺负了去。”
沈亭:“是,儿臣遵命。”
皇帝这一走,众人越发确定太后一定是做了什么事彻底惹怒了皇帝。
当今圣上大多数时候脾气都不错,太后虽不是皇帝亲母,但皇帝还是颇给太后面子,如今太后临终之际,皇帝竟然不留在慈宁宫。
顾明月小声问沈亭:“你怎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沈亭道:“若非她今日非要让陈安如进东宫,我也不会说出来。”
顾明月捧着脸颊叹气,她不用问也知道太后在银耳羹里下了什么药。
想要毒杀她不可能,她一死,无论是皇帝太子,还是她爹都一定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下的要么是慢性毒~药要么就是妨碍她生育的药,为的是替陈安如铺路。
顾明月再没进过内殿,直到康平的哭声陡然便大,响彻整个慈宁宫。
太后娘娘薨逝了。
第70章 还挺好看的
储秀宫, 一众秀女正在院子里学规矩。
当有人推开宫门闯进来时,许多秀女都忍不住地扭头去看。
“看什么看,”管教嬷嬷挥了下手中的竹枝, 厉声道:“才教给你们的规矩就忘了?”
秀女们忙回头, 但耳朵却竖了起来,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 ”来人是个小太监,他道:“太后娘娘薨逝了。”
小太监没有压着声音,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话。
太后身体是越来越不好,但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去了。
太后一去,那么这选秀还能继续下去吗?
这个问题浮现在所有秀女的脑海里, 也浮现在脸色瞬间苍白的陈安如的脑海里。
太后薨逝,不管这选秀能不能继续下去,至少这几日是不能学规矩了。
管教嬷嬷让众人回屋, 而后让小宫女去准备丧服――太后薨逝, 秀女们也需要穿丧服。
陈安如已经不是一个人住一间屋子了, 她正要进屋, 旁边有人将她狠狠撞开, 冷哼一声后进了屋子。
陈安如摔在地上, 听到屋里的人在说话。
“你怎么敢撞她?”
“撞了又怎么样,没有了太后,你觉得她还能进东宫。”
陈安如垂着眼睑,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
不行了, 她彻底进不了东宫了。
太后早晨去世, 不到中午就有人来传话,让众秀女离宫回府。
这场选秀取消了。
其他秀女离宫,陈安如则不然, 她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已经挂上了白帆,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也都穿着丧服。
康平哭得两眼红肿,见到陈安如忙把人拉到身边:“你怎么来了?”
陈安如把选秀取消的事告诉康平,康平沉默了下,歉然道:“安如,本宫可能没办法让你进东宫了。”
不说没有就太后,仅靠她根本不成,就是太后做的那件事,皇帝也不可能会允许陈安如进东宫。
“殿下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陈安如道:“殿下,您请节哀。”
康平沉声一叹,眉头深深皱起。母后去世,皇帝与太子不待见她与成王,以后日子怕是难过了。
陈安如不是皇家人,无父无母,循礼用不着她给太后哭灵。
给太后上过香后,康平公主便把人劝回去了。
从慈宁宫出来,她遇见相携而来的沈亭与顾明月。
她停下脚步,微微福了福身。
顾明月与沈亭脚步未停,仿佛没有看见陈安如便进了慈宁宫。
陈安如看着地面,苦笑一声。
田雨匆匆往慈宁宫赶,走得太急,没注意到前方有人,直直地撞了上去,撞得她往后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庆王往慈宁宫去的时候看见前面有个身影挺熟悉的,好像是齐俊的小表妹田雨。
他正想叫人就看见田雨撞上了魂不守舍的陈安如。
他离田雨不远,跑上去接住了田雨,陈安如则摔倒了地上。
“你怎么走路的?”庆王放开田雨,对陈安如厉声喝道。
田雨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看路,不能全怪陈安如,可是想到陈安如竟然想进东宫,和郡主分享太子,她就没有说什么了,任由庆王蛮不讲理地呵斥陈安如。
陈安如摔在地上,磨破了手掌。她不是一个会受委屈的人,但今日打击太大了,她实在没有精力和庆王争论,道过谦后便走了。
庆王还准备大展拳脚一番,哪知道对方不上当,他回头问田雨:“你怎么进宫了?”
田雨穿着丧服,头发上一根珠钗也没有,更遑论脂粉,像是雨后的兰花,别说,还挺好看的。
可惜就是家世太差了,若田雨是齐尚书的亲女儿,他就娶她当王妃了。
田雨还记得上次她与郡主从寺庙回来遇到庆王时庆王说的那些话,见到庆王,她立时往后退了两步,离庆王远远的。
庆王不乐意了:“你怎么回事,本王又不吃人。”
田雨道:“我是进宫来哭灵的。”
太后去世,京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女眷需得进宫哭灵。
“你来哭灵?”庆王错愕:“你是不是蠢,哭灵很好玩吗?”
哭灵自然不好玩,还很累,但她担心郡主,就想进宫来看看。
田雨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我不蠢,但王爷你肯定不聪明。”
“嘿,”庆王往前走了两步:“你这小丫头,本王哪里不聪明,本王聪明得很。”
田雨撇了撇嘴,若聪明岂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旦传出去,难免不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郡主。”田雨往慈宁宫赶,庆王快步追了上来:“本王也要去慈宁宫,你怎么没参加选秀?”
田雨反问:“我为什么要参加选秀?”
庆王:“参加选秀就有机会嫁进皇家,从此锦衣玉食不好吗。”
“我现在也是锦衣玉食,”田雨看见顾明月了,撇下庆王,她小跑到顾明月身边:“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