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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三郎,那真的是个恶魔。
    林仙之自打嫁过去后,连回门也没有,沈二夫人碍着面子还找了个理由说什么沈三郎病重,但实情是什么,林家这些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但是林家都把林仙之嫁过去了,自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
    林雪芙穿戴好过去后,就见林仙之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氅衣之下,竟是一件亵衣素裙,显然是来得太匆忙了竟是不及换衣服。
    但是那话倒是断断续续让人听明白了。
    原来林仙之嫁过去后,沈二夫人就一直叫她想办法跟沈三郎同房。
    但是那沈三郎厌恶女子,根本不肯碰她。
    沈二夫人直接就把他二人锁在了一个房间里,可饶是如此,沈三郎还是不肯碰她,并且因为她主动勾引,还被他打得起不来床。
    这一切,都是林雪芙上一世面临过的,一样无二。
    看着面前那哭得痛苦伤心的林仙之,林雪芙微垂的眼底,无一丝同情。
    作恶的人,又何止沈三郎呢?
    推人如火海,那才叫恶。
    林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她的话,只冷冷地问了一句:“可纵是如此,你也不应该今晚跑回娘家啊,这算什么呢?”
    “婆母一直叫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沈家留后,我知晓若是我一直不能与相公同房,婆母也会厌弃我,所以就在今晚,我……我狠了心,找人拿了些……些药把沈三郎迷晕,然后与他同房了……”
    林老夫人一听她这话,原本懒冷的神色终于有所变化:“这可不就是好事?”
    一旁二夫人一听到林仙之说起这个,只轻咳了一声,“雪芙,你先到偏厅等着。”
    倒是老夫人拦下了她:“不必了,她也是要嫁人的姑娘了,就让她在这儿听着。”
    说实话,老夫人对林雪芙唯一的不满意就是觉得这姑娘太单纯了,少了林仙之这股子狠劲心机。
    这事儿虽说小姑娘听了不好,但老夫人觉得这手段儿,不说要学,但是听着总归没坏处,是以方才叫了她一并过来。
    林雪芙眼下哪能不知晓老夫人那点儿心思,但她依旧装得一脸天真地抬起了眼,“是,祖母。”
    林二夫人虽觉得这腌臜事儿小姑娘听了不好,但老太太都发话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就听到林仙之接着说道:“事是成了,可沈三郎一副要给外头那东西守身的样子,我之前只不过碰了他一下,他就能把我打得半死,今夜我还……他醒来知道我这般算计他,非杀了我不可,所以只能逃回家中,寻求祖母庇护。”
    林老夫人看着林仙之,复又看了一眼她那平坦的小腹。
    老太太眼底精光乍动,顿时就有了主意,她看向了一旁的老二媳妇,说道:“安排一下,咱们明日凌晨便回平州祭拜祖先。你让人去给沈二夫人传个话,就说仙之虽是嫁了出去,但是她小时候老太爷疼她,也随着咱们一道回去,给老太爷上根香。”
    林家祖宅祠堂在平州,因着老太太每年初春都会带着女眷们回一趟祖宅祭拜祖先。
    这一来一回,便是个把月的时间。
    这话一落,便是要带上林仙之了。
    林仙之顿时感动地连连点头:“仙之谢过祖母。”
    林仙之若在京中,沈三郎过来讨要,林家也没有什么借口能把林仙之护在府中,但若人不在京城,沈三郎也不至于追到平州去要人。
    “只盼着你的肚皮儿争气了!”
    终究,回平州也只不过躲个一时,一个月后还得回京城。
    但若林仙之肚皮争气,怀上胎了,那沈三郎便也动不得她了。
    其实林仙之这一次会铤而走险,不仅仅是为了怀上沈三郎的孩子好坐稳沈三少夫人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她的身子已经给了朱岩了,她担心着那事情后会怀上孩子,这才不得不行这一招。
    林老夫人连夜叫人给沈二夫人送了封信,随后,天才亮,便带着一家子女眷披着微弱的晨光出发前往平州。
    沈二夫人夫妻只盼着能有个孙儿,是以她虽十分不耻林仙之今天晚上做的这事情,但是她却并不计较,倒是盼着林仙之能给他家生个孙子,也算是对祖宗有所交代。
    是以收了信后就回信应了,还叫送信的人带了一份大礼过去林府,不仅如此,还让人给儿子又灌了一些药,叫他好睡得再沉一些。
    ……
    沈从白从林雪芙那儿出来后,就沉郁着一张脸,到了来福客栈,让人上了两壶热酒,就一个人闷头喝了起来。
    柳怀恩是孤家寡人,京城里走得近的也就只有这沈从白,听说他一个人喝闷酒,这便急急地过来了。
    他嘴皮子贱,一来看到沈从白那样子,不由就笑了:“想不到这辈子还能看到侯爷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样子!”
    “那不识好歹的女子,本侯会为她憔悴?”沈从白一想到小姑娘那一副恨不得和自己划清界线断清关系的模样,就觉着来气。
    他都抛出高枝了,那蠢姑娘也不知道接住!
    有她后悔的!
    只是沈从白都不曾想,先后悔的人会是他,自己这一发火离开,就是一个月不见那小姑娘了。
    “那侯爷这是在做甚?”柳怀恩觉得好笑。
    “本侯喝个酒也不成?”
    柳怀恩这便笑了:“成成成,来,我陪侯爷喝两杯。”
    “其实侯爷,你若喜欢人家姑娘,不若就光明正大地去提了亲,那林家不得欢天喜地地把三姑娘给您嫁过来。”
    沈从白挑了挑眉,淡瞥了眼柳怀恩,“本侯要的是娶吗?”
    柳怀恩倒是没曾想到,沈侯爷还是个有追求的人。
    于是笑了笑:“侯爷,三姑娘是正经尚书府的嫡姑娘,您这般不给人家一句准话,她便是有那心意也不敢表啊。”
    “要真是如此便好了。”沈从白可不这么认为。
    林雪芙多聪明的一姑娘,她但凡有那心思,还不得使出多少手腕。
    她话里话外,明明白白就是拒绝。
    “怎么可能?是侯爷这般身份地位的俊才,三姑娘不至于……”‘瞧不上’三个字柳怀恩是不好直说的。
    沈从白没说话。
    只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仰头就饮下了。
    他也觉得那姑娘不是不识好歹就是眼睛瞎!
    柳怀恩自己也是孤家寡人,对于那些小姑娘的心思也不甚懂,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沈从白。
    怎么看都觉得是招小姑娘喜欢的啊!
    实是不懂啊。
    “侯爷,我觉得吧,会不会是你自已瞎琢磨着呢?这种事情,人家小姑娘肯定是含蓄着,你要真有那心思,还不如同三姑娘明明白白说了,听听她是什么意思。”
    沈从白抬头看向了柳怀恩,没回他话,闷头又是一杯酒下肚。但也确实是把柳怀恩这提议放在心上了。
    只是他没曾想,他第二日去找她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那小阁灯火熄灭,人走屋凉,一番打探,才发现小姑娘已经随着林老夫人去了平州祭拜先祖了。
    这等子事情,虽说走得急促,但却不可能是临时起议,可他昨夜在她那儿的时候,可未听她提及半句。
    沈侯爷一张脸直接阴沉如滴墨。
    连嘴贱如柳怀恩瞧见都远远地避开了,生怕被这股邪火给波及。
    不过倒是暗暗佩服林家三姑娘,果然是个眼光儿高的,不被沈从白那张自皮囊给吸引。
    ……
    林雪芙其实也是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给沈从白说。
    她深知沈从白那脾气,自己如果故意不提这事,他去寻她没找着她的话肯定会恼火。
    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了。
    就这般吧,他若是恼便恼了,最好恼着恼着,时间长了,端起脾气来,以后都不要再来寻她,就这么断了才好。
    毕竟两人就不是一路人。
    从京城往平州需得七八日的路程,走的是官道,一路上备足了食粮,又带足了护卫小厮,倒是更像是游玩。
    因着老太太告诫了林雨兰林仙之二人,不许吵架,不许闹事,谁若是闹事,一个就剃了青丝去当个姑子,一个则是送回沈家。
    老太太发了话,她们自是不敢怎样,于是这一路上也是消停,两人几乎都不下马车。
    其余的几个姑娘,也因着天冷懒懒得不想下马车,唯有林雪芙忍不住喜欢这雪天的景致,路上一停下来她便要下马车看看这儿,看看那儿。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了平州,老太太领着林雪芙去认了几位宗亲的女眷,又带着她认了祖,恰逢着有两家亲戚有喜事,于是林雪芙还跟着吃了席面。
    在平州住的是林家的老宅,这屋宅虽是旧了一些,可是却十分静寂古雅,林雪芙倒是十分喜欢,而且这边的亲戚们都格外温柔又亲厚,带给林雪芙从未有过的亲切,倒是让她生出了嫁在平州的想法。
    巧的是其间还真有人给她介绍亲事,是个县令的儿子,只可惜老太太眼界儿高瞧不上,且想给林雪芙在京城里找门好亲事,最好能扶持到娘家,于是就这么做罢了。
    林仙之自打到了平州,就日日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头,哪儿也不去,说是日日躺在床上养着身体,林雪芙直到要回京城的那一天才与她打了照面。
    从前的清高优雅嫡女贵气全无,林仙之的脸上,尽是忧虑不安,瞧着人憔悴而无神。
    忧虑自是忧虑,怕是怀上也不安,不怀上也不安吧!
    林雪芙只冲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林仙之立刻就小心翼翼地也回了自己一个笑。
    瞧着她这一副模样,林雪芙突觉得索然无味,扭头就上了马车。
    回程比来时要慢一些,待到他们从平州回京,却已经是正月儿末了,鹅毛大雪停了,京城开始回了暖。
    林雪芙掀起了车帘子打量着街道,京城南门的街市最是繁华,不论什么天气,都是人来人往。
    行经福来客栈的时候,林雪芙想到了什么,正想着落下帘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僵,随后一扭头,便看到了那站在街口处的男子。
    沈从白模样生得太好了,又周身气度雍容,站在那些小贩中间,就仿佛是万花从中一点绿,叫人一眼瞧见,无法忽略。
    怎么就这么赶巧呢!
    恰恰他就在这儿,恰恰她正好打起了车帘子。
    更恰恰的是,他的目光正看着她,叫她想装做看不见都不成。
    只好,微微地颔首,怯怯地赶紧落下了帘子。
    心脏,却是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说不出来的心虚。
    可林雪芙不知道,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沈从白早早就叫人盯着她的消息,听闻她今日进城,会从这条街走,早早就来了这边等着。
    沈从白看着那一脸慌张的小姑娘,嘴角勾起了冷意。
    她还知道害怕!
    不仅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一个月,而且竟然还在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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